太子偏要娶我

　　如此过了一个月，齐无忧渐渐和黑马混了个脸熟。而且它似乎看出齐无忧并没有恶意，手里也没有要驯服它的套马索什么的，于是也就允许她靠近自己。

　　这日齐无忧刚到练武场，忽闻前方马蹄声渐近，一个小黑点如流星飞驰而来。齐无忧看那黑马竟直直冲着自己奔来，几息间，它与她之间只有一丈之远。

　　“无忧小心，快闪开。”齐鸿惊骇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眼见着它就要撞倒自己，齐无忧心下骇然，不过她也说不清为什么，直觉它不会伤害自己。于是一动未动地站着，连眼睛都不敢眨。

　　一股热气夹杂着嘶鸣声迎面而来——

　　“嘶！”

　　马头离齐无忧只一寸之距离站定。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马儿呼呼地喘息声以及齐无忧“怦怦”的心跳声。

　　一人一马对视良久。

　　齐无忧突然展颜大笑。她看着黑马鼻子往外喷着热气，额前飘逸的鬃毛稍稍盖住了它一侧的眼睛，忍不住伸手替它拂开。

　　黑马并无反感，反而哞哞地回应了两声。齐无忧继续摸摸它的耳朵，拍拍它的脖子。然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姜糖，伸出手掌，黑马嗅了嗅，又审视地看看齐无忧，她鼓励得朝它点头。

　　它试探地伸舌舔了一下，舔得齐无忧掌心痒痒的，她忍不住笑起来，黑马也尝到了甜头，很快低头吃起来。

　　“嗨，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马，原来也是个小吃货。” 齐鸿气喘吁吁地跑到她身旁，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遍，见确实无事，这才放下心来，无奈地道。

　　齐无忧白了他一眼：“它知道我是真心喜欢它，否则以它的脾气岂会容我靠近。”

　　齐鸿无言了一下，他说：“这马还没有取名字，要不我帮你取个名字……”

　　“打住！”齐无忧连忙打断他：“我已经想好了，它叫出云。”

　　说完，齐无忧让人架上了马鞍，翻身上马。

　　“我们走。”齐无忧话音一落定，出云就如同离弦之箭般地窜了出去。

　　她从未曾骑过如此迅疾之马，只觉耳畔的风呼啸而过，两侧草木急速倒退，宛如在云端飞行。而且出云的速度虽快，但却异常平稳。

　　很快，练武场上洒满齐无忧欢畅的笑声。

　　齐鸿看着那一人一马远去，自言自语道：“跑那么快做什么，鬼撵的似的。小玄子，多好听的名字。”

　　***

　　进入十月，燕京城迎来了初冬的第一场雪，飘飘洒洒下了一夜，屋脊、树梢、地面白皑皑地铺上了一层。一阵风吹过，歇在光秃秃的树梢上的雪绒球就会簌簌落下。

　　太夫人居住的宜年居，前后四进。院内花园、假山、凉亭和鱼池一应俱全，四季风景皆不同，一派清雅俊秀。

　　东次间的临窗大炕上，太夫人转动着一串小叶紫檀的佛珠，半合着眼，听一旁的齐无忧诵读经书。

　　女孩声音脆甜，像秋天刚从树上摘下来的大鸭梨，她的脚下，肥嘟嘟的雪团摊开身体，安安静静地趴着，周围服侍的人悄无声息地站在一旁，仿佛入了定。

　　太夫人转动着佛珠，表情肃穆，无声地跟着齐无忧诵经。待到诵完一段，见要翻书页了，她张开眼，笑吟吟地道：“今日就到这里罢。“又吩咐人端点心茶果来。

　　齐无忧坐下来，吃了一口秋梨羹，忍不住问道：“祖母，我将来的嫂子是怎样的？”

　　对于自家大哥的终身大事，她当然也是关心的。本来家里刚开始相看的时候，她还想当个大楚朝最佳小姑子。可是，这一年来听长辈念叨念叨，心就偏了，觉得没人能配得上自家大哥……齐灏那般品貌，即便不配个月里嫦娥，也起码得是王嫱西施之流。

　　哎呦，好愁啊。出身高的怕哥哥被甩脸子，出身低了太委屈哥哥，门当户对的长得难看了不行，胖了不行，瘦了也不行……

　　她捧着脸，一脸苦瓜相，却逗笑了太夫人。

　　“傻丫头，放心，定会给你找个好相处的嫂嫂，等人过了门，就又多了一个疼你的人了。”

　　齐无忧咧咧嘴，心说，我满意不行啊，关键得大哥满意。

　　祖孙俩正说着话，小丫鬟在门外禀道：“夫人回来了。”

　　很快，方氏笑容满面地撩帘而来。

　　“见到柳家的小姐了？”太夫人难掩眉宇间的喜悦和好奇，连声问道：“性情如何？长得怎样？”

　　方氏看了一眼女儿，让她回避的话还没说出口，齐无忧就娇憨地依上来，挽着她的胳膊，一副我不走，我要听的表情。

　　她无奈一笑，遂低声道：“柳家九小姐，长得十分端庄，知书达理，性子稳重敦厚，待人接物四平八稳，不急不躁。因柳夫人近年来身体抱恙，她小小年纪已经协同母亲主持中馈，只是厨艺上不大精湛。可我觉得人无完人，金无足金。要紧的是她能帮扶丈夫，孝顺长辈，教养子女，和睦妯娌……”

　　太夫人不住地点头：“这话说的不错。人无疵不真，这世上哪里有十全十美，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的。即使是有，通常都是装出来的……”

　　无论是齐修还是太夫人，抑或是方氏，关注的重点都差不多，姑娘的长相、人品、家境、父母等。

　　方氏相看了好几家，媒人也托了几个，不是这方面不如意就是那方面不如意。父亲为人拎不清的不要，兄弟爱惹事生非的不要，家里三妻四妾斗天斗地的也不要，奴婢惯爱仗势欺人的人家还是不要……

　　总之费了不少劲儿，最终选定了鸿胪寺少卿柳中铭大人的嫡次女柳文怡。

　　柳家是绵延一两百年的世家望族，相比齐家子嗣稀少，柳家却是人丁繁盛，更难得家规严谨，家风朴厚。族中子弟进士举人从没断过，出仕为官的虽不曾出阁拜相或成为封疆大吏，但却代代簪缨。
　　这年头不流行自由恋爱，像齐修那样毛遂自荐的奇葩少之又少。不过也不是绝对的盲婚哑嫁，男女双方还是可以在非正式场合见个面的，若是彼此都满意，亲事就可以定下来。

　　齐灏出身高贵，气质沉稳，英俊挺拔。据说去柳家拜访时，柳夫人一见他，心里就同意了一半，估计当时柳文怡也是隔着帘子偷看来着。

　　接下来就是找媒人、合八字，然后着手开始正式的嫁娶程序。成亲不容易，三书六礼过下来，两三年都过去了。本来柳文怡及笄后即可成亲，也是好事多磨，柳家的老祖母不幸染病去世，如此就得守孝一年。

　　寒来暑往，齐无忧已经十岁了。

　　这日，齐家收到了宫里的口谕，因齐修在西北又打了胜仗，宫里召见他的母亲和妻女以示天恩。

　　进宫这样的事情，太夫人和方氏自是有经验的，但齐无忧却是人生第一次。

　　她也是心够大的，虽然小有紧张，但是到了睡觉的时辰落枕即睡。这让得了方氏的吩咐，务必让大小姐早睡的春柳和春光齐齐无语。

　　看着她香甜的睡颜，两人不知她是真的小孩子心性，心里不装事还是心态已经牛到了一定的境界。尽管进宫没她俩的份，但自打接了消息到现在，两人仍然激动得浑身发抖。

　　齐无忧一夜好眠，第二天起来，神清气爽。

　　打磨得异常平整光亮的黄铜镜，映出来的人除了微微发黄之外，没有半分走形。何勇家的十分用心地把她乌黑丰厚的青丝，绾了个漂亮整齐的弯月鬟，两边的头发打成垂绺，显得既端庄又俏皮。

　　春柳打开红漆描金的匣子，镶着各色宝石的首饰头面交辉相映，闪耀着咄咄逼人的华美。毫不夸张地说，从她出生起，家里就开始给她攒嫁妆了，太夫人和方氏更是时不时有好东西赏给她。只是她不想在家里也盛妆打扮，插着满头簪子珠花弄得跟个活动珠宝展示台似的。

　　何勇家的给她戴了赤金点翠如意步摇，镶百宝的珠花，又往腕上套了对通体晶莹的翡翠镯。最后换了春光一直双手捧着的，早已备好熨得一丝不皱的衣裳。

　　春柳忍不住赞道：“小姐这模样可真漂亮！您合该每日都如此好好打扮打扮。”

　　璀璨的宝石把齐无忧衬得肤光如雪，明眸生辉，就如一朵含苞欲放的春花，不仅漂亮，而且有种让人心生向往的勃勃生机。

　　“那多麻烦啊！”她理了理衣袖， “我有这个闲功夫，还不如去画副画，写篇字，或者跑两圈马。”

　　对于她在不影响课业的情况下，时常往练武场跑，跟在哥哥们屁股后面跑马射箭的事，方氏已经习以为常，顶多是叨叨两句骑马多了容易罗圈腿不好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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