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成长手册

　　甘芯给陈冉租了房子，买了电脑。从此陈冉一心研究技术，她不时送来活儿。靠着陈冉的技术，甘芯成功搜集了不少信息，打官司自然一帆风顺。甘芯也渐渐确定了自己的业务方向——婚姻家庭和房产纠纷。

　　帮别人打离婚官司的过程中，甘芯算是真正地见识到了人性的丑恶。狗血大戏看多了，甘芯对婚姻的本质彻底看透：男女聚在一起搭伙过日子，各取所需。

　　离得开心，这事儿本身就不成立。当人类面临分离，各种奇葩的，贪婪的，残忍的面目才算是真正显露无疑。

　　这个行当再干下去，甘芯觉得自己怕是要折寿。活得太明白，并不是什么好事。往往越糊涂，反而越开心。

　　当然，真正的大活，还是监听甘老爷子的电话，窃取他的邮件。

　　为了准备这致命一击，甘芯整整潜伏了四年。她们窃听了两百个小时的电话和上千封邮件，直到形成一个完整的证据链，才最终出手。在这样的铁证前，甘老爷子只好也只能对她妥协。

　　甘芯拿起一串日式酱烤鲜肉包子，一口咬下去，酱汁汤汁四溢，甘芯瞬间成了花猫脸，“哎呦我操，吃我一嘴巴子。”

　　“我说你这种女汉子，哪个汉子敢娶？”陈冉无奈，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纸递给甘芯。

　　“他们倒是想娶，老子还不嫁呢。我这辈子——”甘芯一个大喘气，“就从来没想过结婚。”

　　“你说我一个人生活这么好，干嘛想不开找个衰人拉低生活质量。倒是不少男人缠着我，说我是他们的“the one”，真是搞笑。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the one”，爱情不过是人类虚构出来的糖衣，把“占有欲”，“繁殖”，“□□”这些东西真正的本能包装得罗曼蒂克一点，才好下口。”

　　说起“the one”，甘芯又仰着脖子干下一杯清酒。恍惚中，一个人影又浮出了脑海。那衰人一脸倔强地说“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个命中注定的人。与他金风玉露相逢，胜却人间无数。”

　　“你别喝了，混着好几种酒，再喝就要醉了。”陈冉皱了皱眉。

　　“今儿开心，醉了又有什么关系。”

　　“也是，我对你没兴趣，你可以放心地醉。”

　　“去你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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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甘芯很早就醒了。每次喝多，她总是睡得浅。她起身灌了自己一杯热水，准备回床继续歇着。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这个城市的雨季正式开始了，此后的数月恐怕都是湿润黏泞的。

　　正好在家当条咸鱼。睡到自然醒，吃遍大江南北的馆子。想去哪里旅游就买张头等机票，定当地最好的五星酒店，说走就走。

　　这样的日子，她从工作的第一天就开始YY，现在终于到手了。

　　张爱玲说过，“出名要趁早，赚钱要赶晚。”这句话实在是大错特错。二十七岁就实现财务自由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我最爱的音乐会重复一百遍，每一次谈恋爱都成熟了一点。”甘芯的手机响了，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熟悉号码，一下子精神了。情绪像刮台风般全部涌了上来。

　　两年了，她还是忘不掉这衰人。

　　“今天你打雷雨天我才不妥协。只要有地图我就敢冒险。甩甩我的头发，自我的很明显，快乐随时承载，拒绝浪费时间。把过去统统丢到哪条抛物线，我看见前方精彩的路线——”

　　最后一声了，再不接就要断了。慌乱之中潜意识替甘芯做了选择，在她意识到之前，手指已经划开了通话。她甘芯一辈子都活得硬邦邦，却唯独在盛玉和妈妈面前硬不起来。

　　手机那头，盛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她自己也不相信甘芯居然接起了电话。

　　一时无言。甘芯有太多想要说的。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先捡哪件事来说。半分钟的空白后，电话那头的盛玉磨不住了，还是先开了口“芯子你...最近好吗？”

　　“当然是比你好了。”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白啊。”

　　盛玉有气无力的声音从话筒边传来，听得甘芯愈发心疼。嘴上依旧不饶人，“我只是说了实话。”

　　“你...有空吗？我想和你聊聊天。”

　　“老地方，灵境胡同口前面的星巴克，限你半个点之内到。”

　　甘芯坐在星巴克里，一小口一小口撮着，这是今天第三杯不加糖不加奶的黑咖了。她的心跳得愈来愈快，感觉就快要冲破胸腔。

　　两年前的事还历历在目。虽然这么久不联系，她还是默默关注着盛玉的动态。看着她领证，生子。

　　盛玉和她同年同月同日同医院隔壁床出生。两人光着屁股长大，相交十几年的闺蜜。不是情侣却胜似情侣。

　　她俩的羁绊就像鸣人和佐助，忘不掉也不想忘掉。

　　盛玉从小到大都是那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长得干净白嫩，性格软绵绵的，不像她，又臭又硬还清高。说出来的大实话总是不招人待见。也不屑讨好长辈同学。总是独来独往的。还好盛玉一直和她很投缘。有盛玉在，她倒也不觉得寂寞。

　　盛玉的外公外婆是50年代的大学生，学历本已属凤毛麟角。他们看准机会，80年代就下了海。盛玉爸爸更是当年全省的高考状元。他接过丈人的产业，转型做房地产，正好赶上风口。盛爸做得红红火火，把集团规模扩大了数倍不止，旗下产业囊括酒店业，写字楼，商业综合体。可以说是A城鼎鼎大名的人物。

　　盛玉在蜜窝里长大，从小就没愁过吃穿。这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养成了盛玉做人大气，从不斤斤计较的性格。跟盛玉相交，甘芯一直觉得舒服自在。

　　直到成斌出现。

　　盛玉和甘芯并没上一所大学。甘芯成绩打小拔尖，高考考进了TOP2。盛玉虽然脑子够用，却不像甘芯一般万里挑一。她留在家乡上了全省最好的大学。两人虽然异地，感情仍旧很好。每周风雨无阻，必煲上几个小时的电话粥。“

　　后来她俩都谈恋爱了。盛玉特别兴奋，第一个打来电话告诉甘芯，“芯子，我谈恋爱了。等你回A城，我带他见你呀。”

　　甘芯还记得大一暑假盛玉领着成斌见她的场景。成斌是传统意义上的帅哥。高高的个子，两条长腿脂肌均匀。不大但却颇有魅力的眼睛，配上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笑起来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再多看两眼。

　　是个好看的男人，不过皮相之于男人，根本无用。

　　成斌的穿着打扮倒是挺干净，就是多了股子泥土味。他穿Polo 衫，非要把领子竖起来，甘芯瞧着眼睛难受极了，强迫症差点发作。如果是她男朋友，早就给理平顺了。

　　成斌习惯走在车多的那一面，小心翼翼地护着盛玉。

　　到了中午饭点，从小出入各种高档餐厅的盛玉居然选择了最普通的东北大排档，甘芯大跌眼镜。

　　“芯子，这家店看着不起眼，真的特别好吃。我给你推荐几道菜。他家的麻辣拌，锅包肉，酸菜炖猪血是一绝。甜品可以来个雪衣豆沙，面团炸得松软，里头的豆沙，咬一口下去，暖甜暖甜的，超级正！”盛玉夸张地炫耀着大排档的菜。

　　甘芯心里腹诽，她相信这地儿的菜应该挺香的。不过谁知道老板用的什么油什么调味料？

　　甘芯拆开餐具外头的塑料膜。她故作矫情地向老板要来茶水和茶盅，仔仔细细地把三个人的餐具都烫了一遍。

　　“芯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跑广东上学去了。怎么养出广东人的习惯。”盛玉大惊小怪地问。

　　“讲究点好，讲究点好。”成斌插了句嘴。

　　甘芯瞄了一眼成斌，心下想说这人倒是会看眼色，不笨。

　　不得不说，成斌对盛玉的态度那是没话说。盛玉不吃麻辣拌里的香菜，成斌替她一根一根地挑掉。

　　盛玉和甘芯天南地北地叙旧，聊天，成斌在一旁耐心地听着，不时还帮盛玉捶捶背。

　　买单时，盛玉默默地结了帐。甘芯看着，心里不停地摇头。她不了解成斌的本质，但她觉得两人并不般配。父母的失败婚姻让她明白，门不当户不对的感情想要长久，太难太难。

　　她是一个相信直觉的人，直觉告诉她，盛玉跟着成斌，不会幸福。所以第一次见面后，她提醒陷进爱河里的盛玉，“你玩玩我不反对，但是别陷进去。作为男朋友，成斌合格。但作为老公，他不够格。”

　　盛玉只是“嗯嗯哈哈”地应对甘芯的苦口婆心。甘芯唠叨多了，她还嫌烦。

　　彼时甘芯的男朋友路航是个富二代，会玩爱玩交友无数。她放心不下盛玉，于是吩咐路航,“歪，你帮我调查一个人。A大金融系，成斌。”

　　路航很快就给了回应。“那个A大的帅哥成斌啊。他的事闹得满城皆知——”

　　“这么出名？”甘芯并不惊讶。成斌的长相，走到哪里都是招蜂引蝶引人注意的，就像老爷子年轻的时候。

　　“成斌他爸是个混混，年轻的时候跟人打架被打死了，他妈一个人种地卖菜拉扯他长大。他倒是争气，靠自己考上了A大。一到A大，他就把农村女朋友甩了。现在和一白富美好上了。听说对新女朋友那叫一个好啊。有了名的无微不至。”路航话锋一转，“不过光看脸这两人倒是般配。”

　　做事行径也跟老爷子如出一辙啊，甘芯心下想。

　　“你打听这人干啥？”路航好奇地凑过来，语气有点酸溜溜的。

　　“他现在的女朋友是我最好的朋友。”甘芯老实回答，“那成斌的前女友呢？她就这么甘心被甩了？”

　　“必须不能啊。”路航似是松了一口气，巴结地补充，“听说那女的哭天喊地，又是找辅导员又是找成斌妈的。还不远千里从老家去成斌宿舍门口堵他。啧啧，那男人可狠了。人在外头站了一宿，成斌愣是见都没见。”

　　甘芯听了路航的消息，更不看好盛玉和成斌这一对了。她打电话给盛玉，“成斌和他前女友那事，我不信你不知道。”

　　“我知道啊，怎么了？”盛玉不解地问。

　　“他这人心狠，不是可以托付的对象。从他对他前女友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

　　“我倒觉得他的做法挺合适的”盛玉偏偏跟甘芯唱起了反调，“表面上看起来他心挺狠的。但这样做，不会给那姑娘任何希望。长痛不如短痛。再说他后来拜托他室友去和那姑娘说清楚了，还把自己这个学期的生活费都给了那姑娘。自己天天白粥就咸菜不说，有时间还出去给人做家教发传单挣钱。你不觉得他很有担当吗？”

　　听盛玉这么袒护成斌，甘芯竟然无言以对。她发现自己有点嫉妒成斌。

　　她也说不清自己这么执着地跟成斌做对，到底是因为他经济条件太差心疼盛玉，还是因为嫉妒他抢走了盛玉。

　　看来盛玉这边是劝不动了。这孩子忒死心眼，一旦认定了什么八百头牛都拉不回来。现在成斌与盛玉交往，面上是成斌百依百顺，实际上则是盛玉处处迁就。盛玉不是娇气的大小姐，路边摊也好，压马路逛公园也罢，她都甘之如饴。正因为这跟她之前十八年的生活反差巨大，才让她有新鲜感。

　　一计不成，甘芯又心生一计。

　　她想，不如让成斌意识到他与盛玉之间的巨大差距，自惭形秽然后主动退出？

　　甘芯故意带了路航，约上盛玉成斌逛街。她选了市里最高档的商场。出门前她把自己多年攒下来的红包钱取出来交给路航，吩咐道“等会见机行事，我眼睛往哪瞅，你就吩咐店员包起来，听懂了吗？”

　　一趟下来，路航手里的名牌购物袋都快爆出来了。成斌慇勤地帮路航分担了几个购物袋，才不至于让路航走不动路了。

　　“芯子？你不是不爱买奢侈品吗？”盛玉好奇地问。

　　“我下个星期开始实习，要穿的体面些。”甘芯随便找了个借口，故意娇滴滴地对路航说，“谢谢宝贝。”

　　路航一甩头，配合甘芯作戏，“才花了十几万，不多不多。宝贝要不要再买点？我瞅着dior这一季的连衣裙不错，我妈是她们家VIP，可以打九折。”

　　“哇，路总对你可真大方。路总，我看好你哦。”盛玉没心没肺的，根本没察觉到台面下的暗涌。

　　甘芯用余光扫视成斌，见他面上仍是看不出什么表情，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甘芯和路航的挥金如土的作派确实给了成斌不小的冲击。他知道盛玉家庭条件很好，却没想到原来他们对钱的态度是如此的随意。就像那些不是红彤彤的人民币，而是手纸一样。他又忍不住向往，向往挤进这个阶级。

　　于是他跟着盛玉的话茬，不停恭维路航，倒是把路航夸得舒服极了。

　　甘芯原是想挫一挫成斌的锐气，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事后成斌居然和路航打上了交道，成了哥们。

　　“你这闺蜜的男朋友不错，挺有上进心的。”路航给了成斌颇为正面的评价。

　　“拜托，拍马屁就是上进心？”甘芯没想到路航这么容易就被成斌策反，白眼都要翻上天，“他就是一个忘恩负义，抛弃前女友一心攀高枝的渣男。”

　　“这事你也不能这么说。我看成大帅哥是真心喜欢你闺蜜的。再说他又没有结婚，遇上真爱勇敢去追，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你这什么三观。”甘芯嫌弃地说。

　　“怎么了，你上街问问去，正常男人都这么想。”

　　“哎，赶快陪我把今儿买的东西都退了去。事没办成还花了一大笔，心疼死我了。”甘芯瞅着放在角落里的购物袋，越瞅越碍眼。

　　“这有啥大不了的，小爷给你报销。”

　　“不稀罕你的东西，我有啥喜欢的我会自己买。”甘芯白了路航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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