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成长手册

　　甘芯看着账户上多出来的大八位数余额，笑地合不拢嘴。她拨通了熟悉的号码，亲昵地撒娇道，“我亲爱的父亲大人，谢谢您的馈赠。我新注册了一个公司，明儿中介会找您去办过户手续。虽然房产转到我的名下，居住权还是您的。只要您活着一天，我甘芯绝对不会把您往外赶。”

　　“你可真不愧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女儿，真出息啊。”男人牙齿咬得嘎嘣作响，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往外挤出来。

　　“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也就是比赵阿姨罗阿姨生的野种们，多长了那么点脑子。您这半辈子辛苦贪来的家底儿，交给我您就放心吧，绝对不会给你糟尽了。您要是给那两野种，分分钟给您败完咯。”

　　还没等她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甘芯并不以为意，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老爷子那里她不担心，他这种国企一把手，退休了随便上哪个企业当个顾问一年都能稳稳地落袋百万，足够老爷子养老了。

　　反正她割走了里脊，上脑，外脊，腩肉，肚肉。剩下那点不值钱的牛肠牛肝牛肺，正好留给杂碎。

　　她只是争取了自己和妈妈应得的，并不想把老爷子逼进绝路。

　　这点钱当然不够老爷子答对外面那两房女人的，她们的胃口已经被养大了。特别是那个姓罗的，她生的野种才上一年级，老爷子之前答应的车子房子出国留学的费用怕是要打水漂了。

　　但是这又关她什么事？她没有对她们赶尽杀绝，已经够仁慈了。过去这二十年，甘芯一直生活在她们的阴影之下。她这个正室出来的女儿，被亲生父亲忽略，被外面的野种们欺辱，她都可以忍。

　　她见不得的是——妈妈受委屈。

　　那两个女人算什么东西？连妈妈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凭什么骑在妈妈头上作威作福？还好老天有眼，让她拿到老爷子贪污腐败的关键证据。这才把老头子逼到绝路，不得已对她提出的条件妥协。

　　甘芯把辞呈打印出来，送到公司。律所大老板虽对失去一个得力干将不舍，却知道她去意已决，也不多做无用的挽留。“起初甘总把你推荐到我这，我还头疼得很，想着又要答对VIP送来的小公主。没成想你并不眼高手低，不管是跑腿，复印，什么杂活累事都肯干。什么硬骨头都敢啃，从不抱怨。你自己也知道，再过两年我就准备提你当律所最年轻的合伙人。你是个天生的好律师，理性，心硬，思维缜密，言语犀利。”

　　甘芯低下头，大老板向来严厉。今天突然煽情起来，她着实不太习惯。“谢谢李总，跟着您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可这一行做得越久，我就越了解自己，实在是志不在此。”

　　“我明白。”大老板笑笑，“再说你一个女孩子，实在不需要在事业上如此拼命。加班加点耗费青春。到时候真熬成黄脸婆，我还怕老甘埋怨我，耽误了女儿嫁个好人家。”

　　“以后律所如有需要，我力所能及的忙，一定尽力。”甘芯岔开了话题。自从过了二十六，身边的人总是提起婚姻。她知道这是自然规律社会惯例，不过她并不打算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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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来喝酒。”甘芯从律所出来，低头发了个短信。

　　晚上七点半，鸟烧居酒屋，陈冉准时赴酒局。

　　两人点了黑糖梅子酒，烧酒，清酒，烤串拼盘。

　　食物还没上的间隙，甘芯向陈冉提了正事，“老爷子的钱已收到，你那份我已经转账了，估计明天就能到账。现在你也是千万富翁了，还不赶快找个女朋友。我说....你不会还是个处男吧。男女之间的事，啧啧，保准你试过就再也忘不掉。”

　　陈冉被调戏得羞红了脸。谁也不会想到，电脑前无所不能，A城第一黑客本人竟是如此的——清纯。

　　“现在的女人，不提也罢。”陈冉在女人方面的经验如同白纸。对他来说，“现在的女人”都像甘芯一般，可怕得紧。

　　“现在的码农啊...”甘芯一时之间，居然找不到词语去形容陈冉，只好转了画风，“你不要太挑剔嘛，先试试交往一个。这事跟打怪一样，攒够了经验才能升级。”

　　陈冉抽了抽鼻子，“怎么能不挑剔，这可是娶老婆，你以为买菜啊。一生一世的。”

　　甘芯隐隐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好像是哪个电影里的台词。想想陈冉是个死宅，每天除了写码就是看电影打游戏，这句话从他嘴里冒出来，倒也不是很违和。

　　“说认真的，我打算去国外走一趟，看学校。”陈冉猛地闷了一口酒。“你这边的事告一段落，我正好给自己放个假。”

　　“一个人？”甘芯讶异地问。

　　“一个人。下半年我就考托福，申请学校。”陈冉腼腆地笑了。出国读书，那是他以前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想到这儿，他对甘芯就心生无限感激。甘芯做人浪是浪了一点，不得不说，她是他的贵人。如果没有甘芯，恐怕他还在泥潭里挣扎着。

　　陈冉是甘芯从派出所里拎回来的。那时甘芯刚刚大学毕业，还在律所做见习律师。平时也就是打打杂，跑跑腿，做点没人愿意做的小活计。这个农村来的天才少年，居然靠自学编程，入侵了企鹅公司的内部系统，并且盗了公司一号人物小牛哥的企鹅号。小牛哥大为光火，狠狠地责骂了负责加密的团队，让程序员们加班加点连夜把漏洞补了不说，还报了警。

　　天才少年锒铛入狱，他没有钱请律师出庭辩护。律所身为派出所合作单位，有义务为没有经济能力的被告进行辩护。于是这单毫无油水的差事便顺理成章地落到了甘芯手上。

　　甘芯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陈冉的样子。瘦瘦白皙的男孩子，脸上挂着两颗黑汪汪的大眼珠子。初见陈冉，第一个跳上她脑海的形容词居然是“干净”。这样好看的小哥，天天坐电脑面前写码，真是暴敛天物。

　　不如做鸭。

　　彼时陈冉还未成年，甘芯尽心尽力地帮他跑官司。

　　“这事可大可小。要是小牛哥不计较，就这么算了，别人也不会为难陈冉。如果小牛哥硬是较真，纠着事不放，上诉到公检法那就不好办了。所以说，要解决这桩子事，还得从根上办。”晨会后，甘芯对老板汇报。

　　老板漫不经心地摆摆手，“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陈冉的结局是好是坏，都对律所毫无影响。“如果小牛哥上诉到公检法，那孩子判了刑，也不是你的问题。”

　　“这是我进律所以来第一个独立执行的案子，我想把它完成得圆满些。”

　　“你要去找小牛哥？”老板欣赏地看了一眼甘芯，心下感叹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小牛哥是什么人物？企鹅公司一整个秘书办的人围着他转。我想跟他对上话都不容易——要通过层层秘书的审核。你要通过什么办法直达天听？”

　　“通过正常渠道，我这种小虾米，当然见不着小牛哥。”甘芯狡黠地笑了笑。

　　中年人社交都去哪？夜总会呗。红番区是彼时A城最火的夜总会，举凡城中大佬有重要应酬，免不了去红番区走一遭。红番区以公主素质高，长得靓，服务好打出名声。

　　甘芯走进红番区，冲门口的保安说，“你们的妈咪在哪里，我要找工作。”保安从头到脚把她打量一遍，“你进去化妆间里等着，我帮你去叫领班”

　　妈咪一进来就上上下下把甘芯打量了一遍。

　　甘芯看着妈咪，想说红番区果然名不虚传，连妈咪的气质都相当好，起码可以打到八分。只见妈咪规规矩矩地穿了一身黑色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盘着，像个实打实的高级白领。

　　“你为什么想来红番区工作？”妈咪开口了，这第一个问题，也是正经面试时HR必问的经典问题之一。

　　“我——我想挣钱。听说这行来钱快。”

　　妈咪见甘芯如此耿直，笑了。做这一行的，多数是好吃懒做之辈。甘芯这么坦诚地把心思说出来，妈咪对她倒是多了几分赏识。

　　“虽然是名牌大学毕业”，甘芯不好意思地回答，“可是就业也不容易。我上午上班，晚上想来赚点外快。”

　　“行吧，等下我带你去办工牌。这里的工作是从晚七点到两点，每天晚上打底一百块钱，卖酒提三成，小费你自己收着。”

　　“衣服，化妆品我们这都有。如果你要穿自己的衣服，上班前给我过一下。六点准时来化妆做头发。”

　　“谢谢妈咪！”甘芯眉开眼笑。

　　甘芯成功地应聘上了公主，混进了夜总会。妈咪介绍了几个资历较深的公主带她，她跟在前辈后头，几天下来就掌握了不少夜总会里的门道。

　　她运气好，才上了几天班就碰上了小牛哥一行人。

　　小牛哥身上有技术男的腼腆。他不像别的老板，几口酒下肚就开始讲黄段子。小牛哥喝了几口酒，还是正正经经地坐着。甘芯蹭到小牛哥身边，打算先混个眼熟再说。

　　“Cow总，我叫Pony，您也可以叫我小马。今天我帮您点歌。”小牛哥刚举起一杯酒，听到甘芯的自我介绍，差点没喷出来。Pony在英文里是小马驹的意思，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跟他一样恶趣味，直接拿了姓来做英文名。

　　他不禁抬头正眼打量眼前的姑娘，瘦瘦高高的个子，五官没有多么出彩，小鼻子小眼小脸的，不过看着倒也舒服。最吸引人的是她的眼睛，明明是单眼皮小眼睛，却泛着精明的光彩。

　　这时几个别的总举着酒杯，众星捧月般把小牛哥围了起来。他们一个个敬小牛哥，酒却被甘芯接过，豪气云天地干完了。甘芯是有名的大胃酒王，不管喝多少酒，白的红的，千杯不醉。

　　甘芯不停帮小牛哥挡酒之余，还不忘一展歌喉。“如果是这样，像梦一场——”甘芯开嗓的那一刹那，语惊四座。她的声音空灵干净，让耳朵如沐春风。

　　她是做了功课的，小牛哥喜欢的音乐，她拼命点拼命唱。整场下来，小牛哥谁也不看，净看她了。

　　应酬快要结束时，她拉起小牛哥，“认识就是缘，牛总，一起唱一首吧。”她点了张学友的“似曾相识”，据说那是小牛哥每次去夜总会的必点曲目。

　　“一样温柔的眼眸
　　一样熟悉的脸庞
　　彷佛你回到身旁
　　似曾相识
　　一段迷离的过往
　　一点难忘的心伤
　　越过时光的阻挡
　　前尘往事犹如梦一场
　　云烟里聚散一些迷惘
　　凝望着你
　　而我的深情只有沈默
　　纵然回首我只能装做冷漠
　　怎能遗忘
　　但我的寂寞不是路过
　　陌生的你我只能差肩而过
　　似曾相识
　　偶然一张相似的脸庞
　　只有陌生眼光
　　只有陌生眼光”

　　曲终人散之际，酝酿了大半宿，甘芯瞅准一个空当，轻声对小牛哥附耳说道，“其实我是国城律师所的律师，来夜总会卧底，专门为了找您来了。”

　　“找我？”小牛哥指了指自己，疑惑地问。心下佩服这姑娘手段不凡，一律师居然为了案子亲自下场做公主，也是够敬业的。

　　“不知道您有没有印象，一个月前一个年轻人黑进了贵公司的服务器，盗取了您的企鹅号。我是那年轻人的代理律师。”

　　小牛哥点点头，印象里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甘芯对小牛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Cow总，这个年轻人是个天才。他才刚刚成年，如果真进了监狱，他的一辈子就毁了。他只是一时好奇觉着好玩，对贵公司并没有恶意。如果不是他，而是别的心怀恶意的人抓住这漏洞，那企鹅的损失可就大了。”

　　一口气把该说的都说了，甘芯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小牛哥。

　　小牛哥闭起眼睛，思索了一阵，开口道，“我吩咐下去。不过你要保证我，让那个年轻人——他叫什么来着？”

　　“陈冉。”

　　“恩，让他签一份同业竞争禁止协议。他这辈子，不能在任何和我们有竞争关系的企业工作，不能泄漏任何关于我们公司的机密。”

　　“好的。”

　　“明天上班，我会嘱咐法务撤销诉讼。”

　　“耶，小牛哥万岁。” 甘芯开心得快要起飞。

　　就这样，她漂亮地搞定了她的第一个案子。

　　陈冉一出狱，便做了甘芯的拍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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