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之缘爱上的人

　　[9]

　　这几天成声联系她联系得越发紧密，她能躲就躲，不能躲就敷衍两句。
　　直到九月底，洛愉的婚礼要到了。
　　前几天她回来，几个人抽空见了一面。
　　高中毕业后，洛愉一个人去了成都，大家的联系渐渐有些淡了，一年会见上一面。
　　洛愉也不怎么喜欢更新动态，社交软件的头像一用就是好多年。
　　前几年听说她交了一个很好的男朋友，然后大奔就传来了她要结婚的消息。
　　时间过得好快。
　　大概是要结婚了，洛愉看起来更加柔和，也更加幸福，眉眼间带着小女人的羞涩。
　　洛愉一直都是活得很凌厉的人，她能变成这样，阮阮由衷地替她感到高兴。
　　洛愉给她跟戴珂看婚纱照。
　　戴珂觉得没啥好夸的，张嘴就是：“哇，洛愉你美得跟天仙似的。”心里又觉得奇怪，这么好看的女孩子是怎么忍住不发自拍的呢。
　　阮阮笑：“真的很配。”
　　很早以前，洛愉就是那种让人不知用什么言语来夸奖的姑娘了。
　　洛愉看着她们：“你们要不要来做我的伴娘。”
　　洛愉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摇了摇头：“算了吧。”
　　洛愉像是早就猜到了她的答案：“好吧，那就算啦。”
　　一起走过的岁月就留在昨天吧。
　　大家一起手牵手走了一段路，在人来人往中分手，我把你还于人海，你也笑着跟我告别。
　　“而我想说的，谁也不可惜。”歌里是这样唱的。
　　我的好朋友，即使不再亲密无间，你也要过得好。
　　婚礼的前一天晚上，成声给阮阮打电话：“明天我来接你。”
　　“不用。”
　　“明天我来接你。”成声固执。
　　“我说不用了，成声。”阮阮扶额。
　　“明天下午五点，我来接你。”成声挂了电话。
　　第二天阮阮梳妆好，下楼的时候果不其然地看到了成声。
　　阮阮叹气，走向他：“走吧。”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阮阮。”
　　阮阮惊了一下，看向方璟泊：“你怎么来了。”
　　“本来想来接你去吃饭。你又翘班了。”他说，视线却停留在成声身上，大概是要参加婚礼的缘故，两个人都穿得很正式，看起来很是般配。
　　“今天是我高中同学的婚礼，不能一起吃饭了。”阮阮轻声说，声音毫无底气，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尴尬。
　　可是她明明没有什么。
　　“嗯。”方璟泊的声音有点飘。
　　“走吧。”成声说，阮阮低着头坐进他的车里，不去看方璟泊。
　　一路上，阮阮都没有说话，成声也一路沉默。
　　在酒店的休息室里，阮阮见到了洛愉。
　　头发高高挽起，不留一丝碎发，新娘妆温柔如水中又带了风情万种，婚纱大大的裙摆遮住了地面。
　　她微微地抬头，像个高傲的小天鹅。
　　一如当年。
　　阮阮现在才意识到，有些人骨子里的桀骜，不论她经历了什么，都不会改变。

　　洛愉家境很艰难，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死了。爸爸是个普通职工，含辛茹苦地拉扯她长大。
　　她性格开朗，看起来跟谁都好，但阮阮知道，她其实对谁都疏远。
　　大奔对她最好，她心存感激，却也无法回应什么。
　　融入进那个小团体，是洛愉青春时代最快乐的时光。
　　大家都是自来熟，整日厮混在一块。
　　按照大奔的话来讲，他们就是F5。
　　成声是真的很无语，每次五个人走在一起，大奔都有一种脚下带风的感觉，气势很足地带头走在校园中。
　　在大奔的内心小剧场中，他们就是拿着斧头的斧头帮。他大奔，是可以在这小小校园里面横行霸道的。瞧瞧这周围无数道小学妹崇拜的眼神，他总是高冷地板起脸，心想自己要有态度，要有架子，才能持续自己的人气。
　　殊不知这目光里，八成是冲着洛愉的脸来的。
　　戴珂最善良，大奔每次发神经的时候她都会很配合地附和他。谁都不理大奔的时候，也只有她耐心地接大奔的茬。
　　戴珂对大奔的喜欢，就是藏在这点点滴滴的小温柔中的。
　　五个人经常是一起吃饭的。
　　阮阮挑食，青菜萝卜全部挑给成声吃。成声一边好脾气地吃下她不要的菜，一边苦口婆心地教育她：“要荤素搭配，才能通便顺利。”
　　戴珂在一旁叫：“成声你好恶心啊。”
　　成声也发觉了，咳嗽一声改口道：“只吃肉不吃青菜，很容易发胖的。”
　　阮阮生气了：“你还说你不嫌我胖，当年说的好好的，这才多久，你们男人怎么这么容易变心啊。”
　　成声百口莫辩，只好不说话低头默默吃菜，真的是自己选的祖宗，跪着也要宠完。
　　走回教室的时候，成声总是悄悄牵着阮阮的手，阮阮总是担惊受怕地四处张望，怕突然蹿出她的班主任。
　　成声笑：“你别怕啊。”
　　阮阮苦恼：“被抓起来咋办呀！”
　　成声无所谓：“那你提前见见我妈，她挺好说话的，你这么可爱，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可是我爹会把你的腿打断的！”阮阮很忧愁，“你变残疾人了怎么办。”
　　成声惊慌失措地放开阮阮的手：“阮阮，那不行啊，那大家还是保持点距离吧。”
　　阮阮生气了，死死抓住了他的手：“你不能放开我的啊。”
　　成声笑得露出了白牙：“好的，我不放开你。”
　　高二上半学期的时候，元旦汇演。洛愉代表阮阮他们班表演独舞。
　　她从小就坚持舞蹈，大大小小的比赛也参加了不少。
　　阮阮最喜欢也最羡慕她走路的姿态，背挺得笔直，走路永远是直线，下巴微微扬起，却不给人过分孤傲的感慨。那双好看的腿藏在校裤底下，可你看一眼，就知道这女孩的气质跟别人不一样。
　　阮阮私底下还学过洛愉走路，甚至拿了本书放头上，试着走路然后不让它掉下俩，跟成声振振有词说模特都是这样练成的。
　　成声都不忍笑她，就配合地点点头。
　　洛愉在学校的人气一直很高，她这校花的名头也不是自封的。
　　每个班都有那么一个无聊的男人，统计了一下全班男人的理想型。
　　然后这些无聊的男人凑到了一块。
　　然后大家就发现洛愉果不其然是最受欢迎的。
　　高三是不能来看演出的，但洛愉独舞诶，大奔怎么能错过这次机会，拉着成声干脆利落地逃了晚自习。
　　十二月的天，已经凉了。
　　大奔看着洛愉穿得薄薄的舞裙，心疼得哇哇叫，拿冬校服给她遮。
　　洛愉无奈：“我没事，不冷。”
　　大奔罕见地有些害羞，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就一个劲地讲：“别感冒了，别感冒了。”
　　下一个节目就是洛愉了，阮阮他们回到自己班那里，大奔一下子蹿到了舞台前面。
　　阮阮无奈：“好不容易帮他挤的位子。”
　　洛愉身体柔软，这小动作一下一下的，小眼神一撩一的，这个风情万种，整个会场欢呼声震天，大有要把房顶掀掉的气势。
　　阮阮看着前面激动的一团肉，俗名大奔的生物肆意地挥霍自己的喉咙，很无语地跟成声说：“大奔这人真是太高调太夸张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洛愉突然出声：“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阮阮有些发愣。
　　“我觉得他这样表达自己的感情，挺好的。”她接着说，“洛愉真是好看，人又这样好，真的，让人嫉妒不起来。”
　　这是阮阮第一次听戴珂间接承认自己的感情。
　　在人声鼎沸中，她看到了她眼里的落寞。
　　那种，完全讨厌不起来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的人的，无奈。
　　戴珂一直都是这样温温柔柔的小姑娘啊。阮阮叹口气，握住她的手。
　　她把目光重新投向台上的洛愉。
　　所有的灯光打在她身上，舞台空旷，她在中央，光彩夺目。
　　她转头看成声：“要是我再漂亮一点就好了。”
　　成声捏捏她的鼻子：“干嘛这么不自信。”
　　她瘪起嘴：“每个女孩子都会这么想的啊。要是再漂亮一点就好了，要是再聪明一点就好了，要是会唱歌会跳舞，多才多艺就好了。可是我什么都不会。”
　　她认真地望向成声：“我什么都不会，你会不会很后悔，喜欢这样平庸的我。”
　　“周围没有老师。”成声说。
　　“啊？”阮阮懵。
　　“所以我可以亲你一下。”
　　成声飞快地在她脸上留了一吻：“我觉得你什么都好，我什么都喜欢。”
　　不同于舞台的闪耀，底下的观众席只有荧光棒的微弱光芒。
　　可透着这点光芒，阮阮还是看清了成声眼里，深情而又执着的温柔。
　　于是笑容也一点一点在她脸上绽开。
　　你这么喜欢我啊，那让我也有了一点小小的自信。
　　我愿意为你变得更好，也谢谢你爱这样平凡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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