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之缘爱上的人

　　[6]

　　男人点头，从裤袋里摸出一支烟给她。
　　她有些抖，轻轻地吸了一口，呛得不行。
　　她不服输，又猛吸两口，结果就是......咳得更厉害了。
　　那个男人一直很有耐心地站在一边，看她抽完了一支烟。
　　阮阮想，人家都说，抽烟能消愁，这话一点都没错，再抬头看看那个男人，抽烟的姿态可真好看，以后要多学学。
　　男人把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终于开口：“女孩子别学抽烟了。”
　　许是抽过烟的缘故，他声音有点哑，在夜里甚至带了点性感，一点点磨着阮阮的心。
　　虽然这句话说得很撩人，可阮阮还是把它当成了耳边风。
　　“我是这家店的老板。”他指了指身后，“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方璟泊。”
　　阮阮听他说自己是酒吧老板，心里又是一阵狂风暴雨，怎么就这么巧......她说：“我叫阮阮。”
　　方璟泊冲她笑了一下：“走吧，带你去吃东西。”然后又迟疑了一下，“还是你想先去洗下脸。”
　　阮阮有些懵，然后很不好意思地说：“我现在身无分文。”
　　方璟泊把手插进口袋里：“刚认识的阮阮小姐，你在怀疑我的财力吗，我看起来很穷吗？还是你在怀疑我的绅士风度，居然会让一个女生付钱？”
　　阮阮更懵了：“我们素不相识的，你不用这样帮我。”
　　方璟泊又笑了：“你就当我是一时兴起，想做个管闲事的好人吧。你在我的酒吧门前哭，你就当你我之间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阮阮一愣，然后也笑了，居然也就有些坦然了。那好吧，就当是缘分，让我去接受陌生人的善意。
　　去酒吧借了服务员的卸妆水，把脸洗干净后，她就任由方璟泊带着她去吃东西了。
　　后来方璟泊跟她说，那时候看她一个小姑娘满绝望的，就想着帮一把。然后他又义正言辞地教育她：“可你也太没防备心了，以后可不能跟别的男人走了。”
　　阮阮满头黑线，想怎么不能跟别的男人走，就能跟你走吗，你长得特别可靠吗。
　　那晚方璟泊带她去了一家小店。
　　他很熟络地跟那家的大娘打招呼。
　　大娘忍不住数落他：“你又日夜颠倒啊，开酒吧赚钱要紧，还是身体要紧啊。”
　　然后看看他身后的阮阮：“你看看，还拉着小姑娘一起日夜颠倒。”
　　方璟泊有些无奈：“大娘您别说我啦，您这么早起来弄早饭也要注意身体啊。”
　　“想吃什么？”大娘没好气地说。
　　方璟泊用眼神示意阮阮。
　　阮阮歪着头想了一下，脆生生地说：“酱油炒饭。”
　　阮阮觉得很魔幻，凌晨四点，她居然跟一个帅气男人，在故乡的一家小店，一起吃酱油炒饭。
　　方璟泊没有动筷子，看着眼前那个素着一张脸的小姑娘，店里的白色灯光并不十分明亮，衬得她的脸格外柔和。
　　阮阮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今天谢谢你，有机会我回请你。”
　　方璟泊点点头，几乎是一瞬间拿出了手机：“那你留一下电话，下一次我想吃火锅。”
　　阮阮又被他惊了一下，还是顺从地输入了自己的号码。
　　很后来的时候，方璟泊回忆起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眼角依然都是笑意。
　　“阮阮，你一定不知道，那天你带着泪抬起头，眼睛周围黑乎乎一片，偏偏却依然是干净的。我想你不顾一切地在路边哭，一定是遇到了很不好的事情，可偏偏那双眼睛里，依然充满希望。”他说，“我不一样，我不觉得这个世界有什么好值得我期待的。”
　　然后你出现了。
　　那天吃完东西，她跟方璟泊讲她的遭遇，讲着讲着悲伤不见了，倒是有点气愤。
　　大概是真的被气死了，她完全忘记了方璟泊是一个刚刚认识的人，讲得起劲，看他一直没反应，又戛然而止。
　　他冲她微笑：“我在听。”
　　阮阮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你那酒吧名取得太巧了，都怪那个，我才失控的。”
　　方璟泊看着她突然回归的生气勃勃，突然觉得有一种谜之可爱，换了个姿势：“嗯？”
　　阮阮却像突然泄了气的气球，眼里有一瞬的失神，最终带了点悲伤：“这个，以后再讲好吗？”
　　方璟泊点头：“好，我们以后再说。”
　　方璟泊没有告诉阮阮，自打第一次见面，他几乎就已经要开始期待未来了。
　　再次回想起那天，阮阮看着手中的烟，觉得命运真是奇妙。
　　她觉得自己对方璟泊深深的依恋，是成声也比不上的。
　　不为别的，就因为在她最不好的时候，他出现了。
　　在她最不好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拯救她的人，是他方璟泊。不是他成声。
　　阮阮第二天醒的有点晚，昨晚思考清楚了一些东西，现在躺在床上倒是很平静。
　　百无聊赖地刷微博，发现成声又上热搜了。
　　前两天是因为退役，他的迷妹哭声一片，今天却是因为他有近一年没有发过的微博。
　　那条微博发在深夜，明晃晃地挂在置顶上。
　　“你想要的，都会有。”
　　粉丝都当他实现梦想的感慨，她却忍不住了想起那个海边，以及他年少时候的誓言。
　　那年他高中毕业，参加了省里一次比较有名的比赛，获得了冠军。
　　他抱着奖杯去找阮阮，笑得春风得意。
　　阮阮拍拍他脑袋：“网瘾少年有出息了呢。”
　　他点头，眼里满是少年的心高气傲：“你信不信，以后我会在这条路上越走越好。”
　　阮阮信，即使这个梦想看起来遥不可及。
　　“你想要的，都会有。”她难得认真，把他在海边说过的那句话也送给他。
　　他轻笑：“借你吉言。”温柔地把她搂在怀里：“你和梦想，最后我都会得到。”
　　她趴在他怀里笑：“你只要追寻梦想就好啦，我早就是你的啦。”
　　“阮阮你这么早就做好觉悟献身给我啦，你这思想不对啊，我很害怕啊。”
　　阮阮捶他，骂他贫。
　　此时此刻，阮阮不确定，他想要得到的，是不是依然是她。
　　反正思考也思考不出什么结果，她很干脆地关了手机，然后消息就来了。
　　“一起吃早饭吗？”来自成声。
　　她装作没看到，无动于衷。
　　然后手机屏幕又亮了：我在你家楼下。
　　她骂了句脏话，拉开窗帘往下一看，成声冲她挥手，笑得春光明媚。
　　成声自来熟地进了她家，晃晃手里的馄饨：“你最喜欢吃的。”
　　高中时候他们一直光顾的那家馄饨店，现在居然还在。
　　阮阮顶着一头乱毛，又看了看摊得乱七八糟的家里，有些绝望：“你怎么知道我家的。”
　　“我有大奔啊。”他回答得理所当然，他助攻一向很给力。
　　阮阮又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心想戴珂这贱人真是重色轻友，这么快就把她卖了。
　　来都来了，阮阮也当他不存在，进卫生间刷了牙洗了脸，再出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杂志。
　　阮阮在桌边坐下，桌上的馄饨散发着热气与香味，她埋下头，专心致志地吃早饭。
　　成声抬起头来，她假装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为什么会去酒吧工作？”
　　“方璟泊要我去的，他财大气粗，给的工资很优渥。”
　　“怎么会调酒了，还调的很不错。”
　　“方璟泊教的。”
　　“平常怎么吃饭，叫外卖吗？”
　　“七年了，我早就学会做饭了。”
　　成声听出她字字带刺，感受到了她的刻意疏远。
　　他走近她，生硬地捏过她的下巴：“刺激我？”
　　她不畏惧地对上他的眼，波澜不惊：“我只是陈述事实。”
　　成声低头就要吻她，她头一偏，轻轻巧巧地躲过。
　　“成声，我承认刚相遇的时候我有些心神不定，但现在不一样。去看你的比赛也不过是为了跟过去做个了断，接吻这种事，大家都是成年了，也不算你占我便宜。我没幼稚到要让你负责。我不计较，我们俩早在七年前就结束了。现在我有我的生活，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她一字一句，说得成声的眼里覆上阴霾。
　　“为什么不跟他在一起？”他突兀地发问。
　　阮阮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来对付此时的处境。
　　“你们认识也挺久了，他这么好，也没有在一起，就是不喜欢。”当年那个自信的微笑又回到他脸上，“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多久都不会喜欢。”
　　“七年前就结束了？”他靠在桌边，居高临下地看她，“那就重新开始。阮阮，你敢不敢照照镜子，那天在酒吧里，你的眼睛里写满了念念不忘。”
　　他好像又回到了比赛中，身处劣势却处变不惊。
　　他脸上的那个表情，叫势在必得。
　　阮阮猛地起身，把门打开：“你走吧。”
　　成声顺从地出去，放柔了声音：“阮阮，我们慢慢来。”
　　她把门关上，那种熟悉的无力感又涌上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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