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当奸妃

　　二人到寿坤殿的时候，云嬷嬷早已等候在朱漆大门下，见到他们，迎了上来问安道：“王上回来了？老夫人可等你等得久了。”

　　姬宫湦上前扶住云嬷嬷的手肘，笑道：“嬷嬷不必多礼，母亲在里面吗？”

　　“在呢在呢，随奴婢来。”

　　云嬷嬷在老夫人身边伺候了几十年，几十年来，两人若主仆，又情同姐妹，所以姬宫湦对云嬷嬷会更多几分敬重。

　　在云嬷嬷的带领下，姬宫湦和姒蕤进了正殿。寿坤殿是当年宣王在位时，为老夫人修建的宫殿。几十年过去，廊柱上的雕花已有了岁月的痕迹，渐露颓势；朱漆门上的红也斑驳脱落；宫檐上的琉璃瓦不复往日荣光。

　　姬宫湦提了好几次重新翻修寿坤殿，都被老夫人拒绝。

　　老夫人正在殿上，闭眼跪坐着对着一樽女娲像念经，身侧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安静恬然。

　　她低声对老夫人道：“母亲，王兄和新妃来了。”

　　老夫人这才睁开眼睛，少女搀着她起身往贵妃榻边走去坐定。

　　姬宫湦和姒蕤对她见礼，唤道：“儿向母亲请安。”

　　姒蕤跪在他身边，以额伏地，唤了一声：“妾身姒蕤向母亲请安。”

　　老夫人的神情极为冷淡，嗯了一声，尚未让他们起来，而是对身边的少女说道：“念姜，还不快向你王兄见礼。”

　　念姜浅笑着向姬宫湦施礼道：“念姜见过王兄、王嫂。”

　　姬宫湦起身浅笑道：“几个月不见，又长高了。”

　　说完他下意识转身扶了姒蕤一把，道：“身上的伤还没好，地上寒，别久跪。”

　　老夫人的眼睛亮了亮，一直紧绷的脸也稍稍有些缓解。

　　姒蕤刚刚起身，云嬷嬷已端着茶上来，姒蕤浅笑道:“云嬷嬷，我来吧。”

　　云嬷嬷笑着将茶杯递给姒蕤，她接过后，又跪在老夫人面前，双手奉茶，说道：“母亲，您喝茶。”

　　样子恭谨谦顺，老夫人没有为难她。饮茶后，又命人将礼物拿来。一双翡翠如意镯子，色泽通透，一看就是上好佳品。

　　姒蕤收下镯子，转身向月姬使了个眼色。月姬这才将手里一直捧着的一个食盒奉上，姒蕤道：“妾身听王上说母亲爱吃榛子，但榛子这一类干果，食后不易消化，所以我试着将榛子磨碎，和粉做成榛子酥，拿来给母亲品尝，也不知道母亲喜欢不喜欢？”

　　榛子酥，老夫人觉得有些新奇，转头看了看姬宫湦。

　　姬宫湦笑了笑，说道：“母亲别看我，她素日里就爱琢磨吃的，最近应该是又琢磨了新鲜吃食，儿都还没有尝过。”

　　姒蕤微嗔了他一眼，碍于老夫人在场，不好意思当众和他斗嘴，于是柔声道：“母亲是长辈，有了好东西自然该长辈先享用，王上要吃，往后我再做就是。”

　　老夫人眉间漾起了一层笑意，她道：“阿蕤有心了。”

　　姒蕤道：“都是妾身该做的。”

　　老夫人对姒蕤招了招手：“过来这边坐。”

　　姒蕤顺从地跪坐在老夫人身边。

　　姬宫湦半眯着眼睛笑了笑，对老夫人道：“不知道儿有没有福分能尝尝母亲的榛子酥？”

　　老夫人无可奈何地笑：“你这孩子。”

　　一面却招呼云嬷嬷将食盒打开，姒蕤在钻研吃的上面肯下功夫，昨夜打发了明霞一行人之后，她悄悄摸到小厨房里，连夜和面发粉做了榛子酥。她知道像老夫人这等身份地位的人，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贵重的她没有，次等的也拿不出手，最好送的还是一份心意。

　　榛子酥松松软软，易消化，老年人牙口不好，肠胃虚弱也能吃。食盒一揭开，就有微微的酥香蹿出。

　　老夫人看了一眼食盒中的榛子酥，笑道：“阿蕤做的榛子酥，闻着好香。”

　　姒蕤微微垂着头，没有说话。

　　姬宫湦道：“母亲可别夸，有的人一夸就骄傲，以后再要吃就难得了。”

　　老夫人哼了他一眼：“我看阿蕤不是那样的孩子，倒是你，经不得夸。”

　　说着，她转头拉着姒蕤的手，笑道：“你可不知道湦儿,当年年纪还小，在宫学里念书，白日先生讲了课，晚上回来，他……”

　　老夫人话音未落，姬宫湦便截断话头,推了一块榛子酥过来：“母亲，快尝尝吧。”

　　顺便也推了两块到姒蕤的面前，一闻到食物的香气，她的肚子隐隐又开始闹得欢腾。

　　没有再推脱，她和姬宫湦统一战线：“母亲快尝尝妾身的手艺合不合您的心意，要是喜欢，以后再给您做。”

　　“好好好。”老夫人乐呵呵地，尝了一小口，榛子酥入口即化，咽下之后舌尖尚有榛子的香气，十分可口。

　　“阿蕤有心了，做的东西很合我老婆子的心意。”说完又转头对念姜道：“姜儿有空就跟王嫂多学学，可别成日里就知道贪玩。”

　　念姜听了有些无奈，急忙把榛子酥塞进嘴里，不满地嘟囔着嘴：“母亲要夸王嫂就夸，怎么顺便将女儿拉去踩一顿。”

　　姬宫湦似无意又推了一块榛子酥到姒蕤的面前，一面却若无其事地指着念姜笑道：“你就是太顽皮了，母亲要多管教才行。”

　　姒蕤看着他不经意的小动作，不知道为什么，心口忽然猛地跳了几下，只觉得无数温暖涌动身畔，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念姜越加委屈：“怎的今天你们一个个的都这样针对我？”

　　姬宫湦佯作板脸，眼睛的余光却瞄到姒蕤，如饿了许久的小猫，见到吃食一样，小心翼翼地扒上那块榛子酥，他嘴角抽了抽，说道：“王兄说你顽皮，是王兄对你有偏见；但母妃都说你顽皮，那就是你真的顽皮了。”

　　念姜蹭到姒蕤的身边，摇着她的手臂，似嗔似怒：“王兄和母亲都联合起来欺负我，王嫂你说，我究竟顽皮不顽皮？”

　　姒蕤一个怔愣。

　　老夫人微拉下脸：“你这不是为难你王嫂吗？”

　　姬宫湦侧目微微看着她们，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你实话实说了罢，别怕她会打击报复，有母亲为你做主。”

　　姒蕤见老夫人和姬宫湦倒不像真的嫌弃念姜顽皮的样子，而是因为宠爱，所以故意逗她来玩。于是对她说道：“你这不叫顽皮，是天真，母亲和你王兄是夸你童心未泯，天真无邪呢。”

　　念姜这才漾起一丝笑意，抱着她的手臂，对姬宫湦哼了一声，说道：“你们就知道欺负人，还是王嫂好。”

　　此言一处，逗得满室人都哈哈大笑。

　　姒蕤和姬宫湦在长信殿中待了好长时间，其间一直言笑晏晏，姬宫湦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是冷面的周幽王。在老夫人和念姜的面前，他就像是个普通人，会嗔会笑，敬重父母，爱护幼妹的普通人。

　　而自己就像是他的……妻子。

　　不是嫔妃，不是后宫中的某一人，而是一豆灯火下相依相守的妻子。

　　待明白过来自己的想法时，姒蕤不觉得羞愧难当，一抹彤色飞上脸颊，如初升的朝阳色。

　　上了肩舆，都久久抬不起头。姬宫湦忍不住嘲弄道：“想了些什么？脸这么红？”

　　姒蕤支支吾吾：“我……我哪有……”

　　说着还摸了摸脸颊，好像真的有些发烫，羞恼道：“太阳起来了，被晒的，没错，就是被晒的。”

　　姬宫湦看着她，冷笑了一声，爬上肩舆。

　　姒蕤心虚地长舒一口气，随后也上了肩舆。

　　一颠一颠，往远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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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离去的时候，老夫人起身相送，一直到宫门口，才挥手作别。

　　望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身影，想着方才他们俩的样子，抿了抿唇，嘴角也微微上扬，笑意便挂在了脸上。

　　念姜在一旁扶着她，道：“王兄待这位王嫂很特别呢。”

　　姬宫湦有一位王后，下面还有八位如夫人，好几个是今年年初姜姝为他纳的，有些念姜见都没有见过，更何况说几句话了。

　　她知道因为当年的事情，王兄和姜姝的关系一直势如水火，他心中恨毒了她。虽然姜姝这些年，一直在努力，想要挽回他的心意，并尽力讨好母亲和自己，可母亲说过，若是犯错的代价太小了，犯错的人就永远不会知错。唯有让这件事在她心上烙成一个疤，她才能记住自己犯下的罪恶。

　　王兄不搭理她，顺带着连她纳进宫的妃子都懒得看一眼，母亲也不搭理她。

　　念姜从来未见过姬宫湦待谁像待姒蕤这样。

　　老夫人的眼睛仍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仿佛在感叹些什么：“你王兄为了大周，做的太多，付出了太多。”

　　念姜垂下头，道：“女儿知道王兄的辛苦，如果有机会，女儿愿意为王兄分忧解难。”

　　老夫人握着她的手，浑浊的眼睛中闪着光：“姜儿心中明白王兄的好就好，从今天起，你多注意一下褒姒宫中，有什么风吹草动，记得来告诉我。”

　　“母亲怀疑她是……？”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我不是怀疑她，而是因为今日你王兄带着她到咱们面前来，做出这样的态势，就是想告诉我们他待褒姒不同，让我们暗中多帮衬她，后宫之事，他不便多插手，又以姜氏独大，王兄他能仰仗的就只有咱们娘儿俩。”

　　末了，又补了一句。

　　“可你千万别做得太过，姜氏心细如尘，做得太过，无异于将褒姒置于炭火之上。”

　　念姜点点头：“母亲放心，女儿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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