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日子

　　梁文斐开车很稳，警车车载CD播放着不知哪位女歌手的抒情柔缓情歌，慢歌缓奏的，顾立言自中午开始就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整个人都昏昏欲睡。
　　副驾上的已经青年沉沉睡去，静谧平和的空气盈斥在狭小的警车内，连梁文斐脸上严肃的神情都柔和了几份。
　　将空调温度稍稍调高，车子更平稳地朝启德高中驶去。
　　顾立言醒过来的时候，CD播放的已经换成了一个男歌手的歌，低沉磁性，有点像梁文斐的声音。
　　自己睡了多久？顾立言掏出手机看时间。
　　“才一半路，你没睡多久。”驾驶座上梁文斐目视前方，余光注意到他的动静。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还未彻底清醒的顾立言愣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竟然睡着了，”睡了将近10分钟，收起手机，顾立言有些尴尬，“梁警官等会需要找哪些学生了解情况？”
　　“班长，赵嘉伟前后桌，这些人，要麻烦顾老师安排一下。”
　　顾立言点点头，班长是接触全班同学最全面的人，前后桌是平时上下课和赵嘉伟最熟悉的人，梁文斐找这些人也在情理之中，之后一路无话。
　　指导着梁文斐将车停进地下车库，顾立言把人带到了办公室。
　　“顾老师，这是？”
　　此时是上课时间，办公室里只有两个老师。
　　问话的就是其中一位，年级主任李圣华。约莫40多岁的年纪，不同于大多数人对数学老师地中海、啤酒肚的印象，李圣华爱好运动，为人幽默，课堂风趣，很是受学生欢迎。
　　“这位是梁警官，他来……了解一下情况。”不知道赵嘉伟的事情在老师之间是否已经传开，顾立言也没说得太明白。
　　“是赵嘉伟的事情吧。”李圣华离开位置，走到两人身边，和梁文斐打招呼，“梁警官你好，我是高一段的年级主任。”
　　“你好。”梁文斐点头致意。
　　李圣华打量着眼前这位民警，可能夏天长期在外奔波的关系，皮肤黝黑，一身警服被他穿得笔挺庄重，是个精神的小伙子，他心想。
　　“那孩子怎么样了？”他转向问顾立言，李圣华教高一3班数学课，而且是年级主任，想必校长已经通知过他。
　　“赵嘉伟现在人还在派出所里，他的家长已经赶到派出所了。梁警官还想向其他学生了解下情况，就跟我一起回来了。”
　　“好的，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联系。”这位梁警官明显是个不爱多话的人，李圣华适时结束了话题，并未多言。
　　“你先在我位子上坐一下，等下课了，我先把班长叫过来。”老师办公室的办公桌设置的隔间式的，中间用玻璃隔开。
　　“你可以玩一会电脑，我得赶在下课前把这些作业改完。”倒了一杯水给梁文斐，又将自己的电脑开机，顾立言从办公桌底下拖出一把学生用的凳子坐下，这种凳子每个老师的办公桌底下都会备着，方便给学生辅导作业。
　　教师的办公空间设置的很大，坐下两个成年男子倒不会显得拥挤。
　　由于中午的突发事件，顾立言本来准备下午批改的作业本还堆积在桌上，知会过后，接下来的时间，他都在埋头批改作业。
　　梁文斐坐在旁边，也不玩电脑，偏头看青年大爆手速，时而皱眉，时而展眉微笑，感觉颇为新奇。
　　“呀，顾老师，这位帅哥是谁？”紧赶慢赶，好容易踩着下课铃声把所有作业批改完毕。课间，老师们都陆续回到了办公室。
　　开口的是和他同一批分配的英语老师柳佳雨，人长得甜美可爱，性格却是像极了北方姑娘的豪爽大气。小姑娘青春有活力，常常能够带动一办公室失去激情的老教师们活跃气氛。
　　“我们班学生有点事，这位警官来了解下情况的，我去教室把班长叫过来。”下半句却是朝着梁文斐说的。
　　“嗯。”梁文斐点头。
　　看着青年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他又收回视线，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办公桌。
　　办公桌是“L”型的，最大限度地扩展了办公空间。右侧的桌上是刚才青年奋斗的成果，两大叠高一英语作业本，其中一叠写着高一3班，另一叠的一本上则写着高一15班，很明显，顾立言带了两个班的学生。自己占据的左侧的桌上放着一台电脑，应该是学校配置的，电脑显示器的右手边摆着一盆防辐射的仙人球，圆圆的有拳头大，看起来憨头憨脑的。靠近电脑显示器左边位置则放置了一个蓝色的文件架，上面分门别类的放着教科书，教案等纸质材料。这些都像是学校给每个老师的标配，倒是桌上的一个笔筒引起了他的注意，笔筒被做成猫型，憨态可掬的小猫正慵懒地趴伏在地上，梁文斐觉得有点像刚睡醒的顾立言。
　　想到顾立言，他再次将视线放到那满满一文件架的书上，高中不仅学生的课业重，老师的任务也重，将近100个孩子的前途压在身上，除了课程，更重的是心理压力。那个青年，才刚刚大学毕业，从校园出来又进入校园，不知他是怎么看待自己的角色转换的？
　　马上就最后一节课了，学生们有的在整理东西，有的已经在讨论饭后活动。启德高中对于高一学生并不作硬性的住校要求，因此巫阳县城本地的学生基本上是走读的，甚至有的来自地方乡镇的家长特地在学校附近租下房子居住，就为了方便给孩子做饭洗衣，这种行为在这个望子成龙的大环境里已经是一种司空见惯的现象了。
　　“顾老师！”顾立言一进教室就被班长叫住，“顾老师，赵嘉伟下午一直没来上课。”赵嘉伟下午会缺课这事是顾立言早就告诉他了的。
　　班长的名字叫于呈成，一个有着灿烂笑容、直爽性格的男生。
　　刚开学，班干部都是班会课上毛遂自荐下产生的。顾立言当时问有没有人想当班长的时候，他主动请缨，这两三个星期下来，班级事务他处理得得心应手，倒是帮顾立言解决了不少麻烦。之后顾立言去看了于呈成的资料，从小到大的学习成绩都很优秀，三好学生更是没一次落下，中考成绩也是名列全县前茅。
　　说起来，启德高中的分班制比较特殊，没有遵循传统的快慢班制度，这届高一一共有16个班，前15个班的学生都是靠自己能力考进的启德，而那些交了择校费的学生则被安排在了16班。
　　校长虽然不靠谱，但关系到教学事业，他倒没有儿戏。因此，高一每个班的实力都比较均衡，学生成绩从好到差都有。这种分班法从某种程度上说也能减少心理落差，更好地帮助学生适应高中生活。
　　“我知道了，你现在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办公室里梁文斐还在观察办公环境，顾立言已经领着人回来了。
　　170左右的个子，稚气未脱，看骨架还能有很大的成长空间，男生老老实实跟在自己班主任身后，也没有东张西望。
　　“顾老师？”老师让他来办公室，他还以为老师是想提前征求一下他对于班规的想法，实际上他都已经构思好了一整套的班规，可是眼前这这个不苟言笑的警察叔叔是怎么回事？
　　见于呈成似乎被吓到，顾立言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别紧张，梁警官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坐。”梁文斐示意于呈成坐到旁边的凳子上。
　　眼见上课时间要到了，顾立言拿上东西嘱咐梁文斐：“我得先去教室上课了，你如果问完了，就让他回教室来。”
　　目送着青年的身影再次消失在门口，梁文斐转回视线，乌沉沉的眼睛盯着眼前的男生：“我就问你几个问题，了解下情况，你据实回答就好了。”
　　呜呜问问题就问问题，不要用这种准备严刑拷打的眼神看他啊！
　　老师我想回去上课！这个警察叔叔好恐怖，怎么有种不好好回答就会被揍的感觉，于呈成觉得自己更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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