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孤本

　　又东三百里，曰青丘之山，其阳多玉，其阴多青。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
　　——《山海经南山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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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在人界没有足够的“月辉精华”，所以生活在这里的巫族也要靠食物来维持生命，而荀荧吃东西并不是为了“维持生命”这么简单，而是喜欢吃。
　　然而，她现在没了工资，不能像以前那样大吃大喝、顿顿丰盛了，虽然嘴上说要荀泽君养她，但实际上除了在他家蹭吃蹭住，没要过他一分钱。

　　荀荧在快餐店买了一份饭菜，想了想，发现忘了问大饼是吃什么的，真想打电话问问，可是别说它没手机，就算有，它也应该不会接，以那只笨猫的修为应该还不会变幻人形吧。
　　最后只好去菜市场给大饼买了一条鱼，反正按照人类的说法，猫是喜欢吃鱼的，猫妖估计也差不多吧，不知道要不要再买只老鼠……

　　当荀荧把一条刚杀好的鱼摆在大饼面前的时候，大饼愣住了，就这么看看鱼，又看看她的饭菜，一爪子把鱼扫落在地，然后凑到她的餐盒前，叼走她刚夹起来的一块糖醋排骨。
　　“原来你是吃人类食物的，好吧，以后买两份！”荀荧倒也不吝啬，非常愉快地和大饼分享午餐。

　　吃完之后，荀荧看了看地上的鱼，觉得丢了有点浪费，于是把它拎起来，拿到厨房洗了洗，装进保鲜袋，放进冰箱。
　　“给荀泽君当晚餐。”荀荧关上冰箱，对这个安排感到十分满意。
　　在这三千年里，她看遍了全世界的书，但以前关于烹饪的书并不多，等到这类书多起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有电脑和手机可以玩的年代，谁还去看那些书啊。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没学会烹饪这门手艺，只要荀泽君不做饭，她就吃外卖。
　　吃饱喝足之后，最愉快的就是吹着空调、斜躺在沙发上玩手机，除了沙发太硬太破了之外，一切都是美好的。
　　可是，刚一上线，就收到“霍都”的留言，说今天要加班，晚上不能去侠侣竞技了。

　　“唉，今天的奖励又没了……”荀荧挠了挠大饼，它似乎也对手机很感兴趣，凑得老近，生怕看不见屏幕似的，都要把大饼脸贴到手机上了。
　　荀荧一边做日常任务，一边朝大饼唠叨，不经意间说起了那四起案件。
　　“大饼，你也是妖，你告诉我，有没有什么妖可以完全不到现场就把人杀了的？还不留下任何他杀痕迹。”
　　大饼一动不动，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她的话。
　　荀荧做完日常任务，又上网看了会青春狗血小说，感到有点困，正想关机回卧室睡个午觉，手机却响了起来。
　　“喂，荀泽君，什么事啊？”荀荧打了个哈欠。
　　电话那头很急切，荀泽君仿佛是一边跑一边在说话，“祖姑婆，不好了！再次出现命案！是笑笑……”
　　“什么？！”荀荧一个激灵，困意全无，“江笑笑她怎么了？！”
　　“死者是笑笑的朋友，现在她就在现场，是她报的警。”
　　荀荧松了一口气，“你说话说清楚嘛……”
　　“我现在要赶去现场，等会有公安局的人去接您过来。”
　　“哪这么麻烦，我一挥手……”荀荧突然想到不能用巫术，只好改口，“好吧，我等你的人来。”

　　挂了手机，荀荧看见大饼已蹲在门口冲她“喵喵喵”，这一出去估计晚饭之前回不来，大饼一个人……呃，不对，是一只猫，独自在家，应该不会做饭……
　　这应该是在提醒她，记得带上它。
　　想到这，荀荧决定带大饼一起去。
　　穿好鞋，抱上猫，接她的警车正好到了楼下。

　　案发现场是别墅小区的一幢宅子，已被警察控制住，警戒带外挤满了人，有警察、有记者，还有一堆看热闹的。
　　荀荧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把大饼往门口一个警察怀里一塞，一边往里面走，一边交代道：“看好它。”

　　仔细观察这栋宅子，三层高，独立的小型别墅。
　　死者脸朝下躺在门口，血污溅了一地，法医和法政正在工作。
　　荀荧走到荀泽君身边，“他怎么死的？”
　　“你信不信他是堕楼死的？”
　　“不信。”荀荧毫不犹豫地答道。
　　他家才三层，怎么可能摔成这样？
　　“我也不信，但事实就是如此。”荀泽君指了指门口的摄像头，“监控视频证明，他确实是从上边摔下来的。”
　　荀荧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到大门上方有个闪光的红点，江笑笑正坐在门口台阶上泣不成声。
　　“死者跟江笑笑什么关系？”
　　“死者叫李金钼，是笑笑合作过的艺人，据她说，李金钼一直对她有好感，昨天还跟她表白，今天她刚拍完戏就过来了，本来是想解释清楚并委婉拒绝他的，没想到一过来就看到他死在门口。”

　　荀荧仔细观察尸体，并没有发现红痣，随后问法医：“他身上有红色的痣或者胎记之类的么？”
　　“没有。”法医摇摇头，“一颗痣都没有，也没有胎记。”
　　荀荧追问道：“他是艺人，有没有可能人为去掉了？”
　　法医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随后摇摇头，“去掉也会有痕迹，但他并没有。”
　　“怎么会这样？”荀荧嘀咕着，而后转向荀泽君，“你刚才说，他昨天跟江笑笑表白？”
　　荀泽君点点头。
　　“那就是还没结婚……”荀荧琢磨着，这不是跟之前那四宗案子不一样了么？
　　没想通这个问题，荀荧决定进去看看监控视频，走到门口之时，在江笑笑面前停了下来，蹲下身，“你还好吧……”
　　“祖姑婆……”江笑笑缓缓地抬起泪眼，看向荀荧，眼中布满了伤心和害怕。
　　荀荧拍了拍她的背，“我们的生命很漫长，也就注定要看着周围的人死去，你迟早会适应的。”

　　这三千年来，荀荧见过无数生离死别，在她第一个人类朋友死去的时候，她也像江笑笑这样。
　　她并不是不在意生死，而是无法去在意太多，只有假装看淡，学着玩世不恭，然后等待漫长的岁月将记忆的伤痕拭去，这是巫族的悲哀。
　　她想，圣尊最该发明的应该是忘情咒，忘记那些逝去的爱人、亲人、友人，让他们少一些悲哀。
　　而江笑笑不同，她还小。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认识的人死去……”江笑笑哽咽地说道，“他昨天还当众跟我表白，虽然我不爱他，但始终是朋友……”
　　“好了，既然你选择跟他们交朋友，这种事以后还是要面对的。”荀荧说完站起身，转向身后的荀泽君，“我们去看看监控录像。”
　　荀泽君点点头。

　　录像中，李金钼确实是从高处坠下，他眼中充满着惊恐，说明那时候还活着，确实是摔死的。
　　“怎么会这样……”荀荧嘀咕着，突然闻到一股味道，不臭，但也不算是香味，极其轻微，好像很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闻过。
　　荀荧使劲地吸着鼻子，企图获取更多的信息，“你有闻到吗？”
　　荀泽君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
　　“再闻闻。”
　　荀泽君还是摇头。
　　看来他鼻子不是很灵敏，荀荧撇了撇嘴，走了出去。

　　“祖……”荀泽君跟了过来，发现周围很多人，赶忙改了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觉得，这起案子应该跟之前那四起没关系。”荀荧一边走一边分析，“凶手选择目标的条件不一样，手法也不一样，他杀痕迹太重。”
　　荀泽君点头表示认同，“嗯，我也这么觉得。可是，屋内的监控没发现有其他人进来过，外墙也没有攀爬的痕迹，如果是……也不可能毫无痕迹，应该留下点气味、毛发什么的。”
　　荀荧知道他省略的部分是“妖”，这让她又想起了那股熟悉的气味，并不是妖气，到底在哪闻过呢？
　　“在抓到凶手之前，叫人多巡巡。”
　　“嗯，两边都安排下去了。”
　　“至于江笑笑……让她休息几天。”
　　“好。”

　　荀荧走到守门的警察那，见他僵硬地抱着大饼，一动不动，甚至呼吸都是轻轻的。
　　“你怎么了？”荀荧从他怀里把大饼抱了过来。
　　那人如释重负，侧过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我怕猫！”
　　“噗！”荀荧笑出声，“你怕猫可以放在地上啊！”
　　“放地上怕跑了，赔不起。”
　　“哈哈哈！放心，它不会跑的，也跑不了。”荀荧笑得前仰后合，果然老古板手下的人也很古板。

　　仔细观察案发现场之后，太阳也快下山了，荀泽君还要回局里处理公务，荀荧只好去外面吃晚饭。
　　由于餐厅不能带宠物，荀荧只好找了个大排档，点了两份餐，把大饼放在对面的座位上，一人一猫面对面吃着。
　　周围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心里都在想，这人真是新一代的猫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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