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爱徒刑

　　李可薰和原城到大排档的时候，桌上已经摆着满满的美食。先到的几个人围桌已经吃了一轮，三个男人正聊得热火朝天，但他们带来的老婆或女朋友显然相互间并不认识，相比之下就显得拘谨一些。

　　李可薰现身后，桌上出现了短暂的鸦雀无声。
　　很快，三个男人开始热情地跟原城打招呼，一边招待他们坐下，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她。

　　王勋一看原城带来的是李可薰，立刻热情地打招呼：“师妹，是你呀，来坐坐坐！上次下着大暴雨的，我们在车上也没能聊几句，今天有这机会，可要好好联络下感情。”

　　李可薰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原城在一边给她拉开椅子，她坐下，也不多话，默默洗起了餐具。
　　原城跟着坐下，但还未坐稳，王勋就直用手肘抵他，贴他耳边小声说：“行啊阿城。那天我看她对你的态度，还以为你是单恋来着，内心为你撒足了一把同情的热泪，今天竟然就可以领着人当家眷了。”

　　原城投去一记冷到结冰的眼神：“这是个普通朋友。”
　　李可薰什么都听到了，但最近被误解多了，竟然习惯到懒得反驳了。饿了一天了，还是填饱肚子再说。她面不改色地自己盛了一碗粥，旁若无人地喝了起来。

　　“得了吧，你几时带过妹子来见我们。”王勋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叫一边另外两个朋友：“老大、老四，你们看她是不是很眼熟？”
　　两个男人都打量了一番李可薰，表示，不认识。王勋不死心，一个人嘀嘀咕咕：“不是啊，真的很面熟啊。”

　　原城懒得管他了，只把菜单推到李可薰跟前：“想吃什么自己点。”
　　李可薰加了一份鱼腥草。

　　她菜单还未合上，突然听得王勋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从座位上站起身，指着李可薰说：“我想起来了！你是当初追阿城的那个学妹！！！”
　　“哈？”李可薰不知道该说什么表示自己的无语。

　　王勋拉戴着眼镜的老四：“老四你看看！是不是！”
　　斯文的老四推了推眼镜，轻声道：“还真像。”
　　老大也跟着看了一眼，一边回忆一边疑惑道：“就是那个暗恋了阿城好久，哭着跟阿城表白的那个？”
　　王勋拍桌：“对！！！”

　　李可薰看了原城一眼：“想不到你读书时候还挺抢手。”
　　原城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地倒了杯茶：“你别理他们，吃饱了我们就走。”

　　“哇！你这有异性没人性的。也不怕我一个不高兴了跟师妹掀你老底。”王勋不满，坐下，故意对李可薰挑眉，“师妹，你就不怕阿城跟你处对象，是因为你长得像他旧情人？”
　　李可薰礼貌地笑了一下，摇头。她还真不怕。

　　老大多嘴了一句：“阿城不喜欢那姑娘吧？你看阿城连那姑娘名字都记不住。”
　　“哪能不喜欢啊！明明那姑娘一制造偶遇，阿城就高兴得不行。”
　　“男人啊，谁没点虚荣心啊。阿城要是喜欢，早就答应她了。”
　　为了表示自己观点的正确性，王勋的下巴差点抬到天上：“他就是闷骚，你懂什么！”

　　最后这句李可薰倒是同意。原城喜欢叶轻箐这么多年，硬是一声不吭，这还不是闷骚是什么。

　　“说起倒追，那哭鼻子的姑娘跟阿城表妹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果真是揭老底，李可薰今天抑郁了一天，不介意多听听原城的洋相来缓解一下。她故意表示了对话题的兴趣：“表妹？”

　　李可薰一问，王勋立刻来劲了：“阿城有个远房表妹，长得可爱又水灵的，天天追着阿城背后跑。”
　　见不太理人的李可薰有了反应，王勋说得更高兴：“跟你说，这个表妹可主动了，主动到阿城都怕了她，就那种，一看见她就恨不得钻地洞里躲起来的反应。”

　　原城觉得有必要打断这种没营养的聊天话题，刚好李可薰点的鱼腥草上来了，他截断谈话：“上菜了，都吃菜。”
　　鱼腥草被放在桌子转盘上，每个人看一眼那盘东西，都露出略带嫌弃的表情，谁也不动筷子。只有李可薰一个人拿起碗，一筷子一筷子地往碗里夹。

　　原城莫名其妙：“你们干嘛不吃？”
　　王勋一脸“谁吃谁傻”的表情，他夹了一筷子放到原城碗里，露出一个怪异的笑：“你尝尝。”

　　原城不知个中凶险，带着好奇心，一大口放进嘴里。还未咽下去，脸的五官就皱成了一团。

　　他差点没把前一天的隔夜饭给吐出来。一股刺鼻的腥味从舌尖，到喉咙，最后贯穿了大脑，又涩又恶心的口感一遍遍刺激味蕾，原城实在咽不下去，一口气灌了几瓶水，还觉得残留在口腔中的余味令人作呕。

　　几个人看着原城捧腹大笑，仿佛就等他这个反应。
　　原城一边在心底发誓这辈子都坚决不碰这东西，一边想起来这菜是李可薰点的。该不会她故意整他的吧？

　　可原城转眼看身边的李可薰，她吃得毫无异样，细细地咀嚼、品味、吞咽，好似与吃其他美食无异，满满一盘鱼腥草被李可薰就着粥和小吃吃到了见底，原城看得眼睛都直了。

　　大概是这边的笑声引来了旁人的关注，墙角那桌的位置突然传来软软绵绵的一声：“表哥。”
　　原镇放下喝了一半的水，表情有点僵硬地看向墙角那头。李可薰顺着视线看过去，竟然是个熟人。

　　不同于面试时的正装，今天的胡稞稞穿着件粉红色的小洋裙，齐耳的娃娃头，漂亮的大眼睛配小小的嘴唇，看上去就像个日本娃娃。
　　她笑着往李可薰这一桌走过来，最终停到了原城面前。浅浅的酒窝始终淡淡地弯着：“表哥。”

　　李可薰感觉原城下意识地往她身后缩了一下，像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胡稞稞全然不觉，径直走到原城跟前，这次笑得更灿烂了，声音也更甜：“表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原城躲不掉，被迫坐直身子，冷下脸色和语气：“跟朋友聚聚。”
　　胡稞稞疑惑地往四周看了看，这才注意到李可薰也在这桌。她笑着冲李可薰点头，算是打招呼，很快又将视线锁定在原城身上。

　　李可薰看原城这么一副头大的表情，不禁饶有兴趣地挑眉。哟，看来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只是李可薰万万没想到，原城那表妹，竟然是跟她一起在南斗面试的胡稞稞。

　　原城冷淡，胡稞稞却一点不见外。她从旁桌拖来一张椅子，挤开王勋，坐到原城右手的位置：“那我跟你一起吃吧。表哥你现在住哪儿啊？上次去你店里你也不在。”

　　“忙。”原城把头偏向李可薰这边，像是故意回避胡稞稞。他给李可薰夹了一筷子青菜，用温柔到反常的语气跟李可薰说，“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加一点？”

　　李可薰看好戏一般地看着。
　　胡稞稞见原城往李可薰所在的左边挪了挪，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她就也提着椅子，跟着往左边挪，又拉近两人的距离：“那明天周末，你肯定没那么忙了，我明天找你啊。”

　　说到去找原城，胡稞稞的眼睛亮晶晶的。
　　“明天台风。”原城语气生冷，还是背对着胡稞稞，又给李可薰倒水，这次对李可薰的语气更殷勤了些，摆明是殷勤给胡稞稞看的：“茶烫吗？”

　　胡稞稞笑起来，不仅不知难而退，反也给原城杯子添茶：“那后天？”
　　原城无视了这个提议。

　　好事的王勋从座位上下来，偷偷凑到李可薰耳边：“看见了吧。阿城都对你都这么明显了，她也一点不受打击这种。”

　　胡稞稞扯了扯原城的衣袖，一句“表哥”才喊了一半，原城已经“腾”地一声站起来，拉李可薰：“我们走吧。”
　　李可薰觉得好笑，脸上看好戏的意味更重，原城一直给她使脸色，她也没动。

　　“表哥，你就别躲我了。”胡稞稞叹气，指着李可薰，“可薰是南斗太子爷的女朋友，我们认识的。”
　　原城傻了眼，他万万没想到胡稞稞和李可薰认识。

　　在场的王勋几人也傻了眼。南斗太子爷可不就是阿城一直以来的死对头？阿城这是挖人墙角了还是被人挖墙角了？

　　胡稞稞欺身上来，小鸟伊人般挽住原城的手腕，忽视原城快扭曲到变形的脸部表情：“表哥，你准备去哪？我跟你一起去。”

　　站着的原城立刻又坐下了，他严肃着表情仰头喝水，完全没意识到杯子在端起来之前就是空的。
　　胡稞稞只能又跟着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探身盯着原城，叹气，又认真地说：“表哥，你说你也没交女朋友的，躲我干嘛啊？”

　　语气竟然还带上了些撒娇意味，原城看来不善于应付女人，只是默默掰开胡稞稞的手。但才掰开，胡稞稞又挽了上来。

　　李可薰突然感觉到密密麻麻的视线在她身上聚集，一抬眼，在场除了胡稞稞外的所有人都在看她。王勋几个人大概是诧异李可薰竟然毫不吃醋，原城则是反复在跟她使神色，表情看上去已是火烧眉毛。

　　看在原城近几天的表现还算有良心的份上，李可薰终于动了动，她探身到原城那边，伸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胡稞稞，笑着看向她：“谁说他没交女朋友了？”
　　她将原城从座位上拉起来，不顾胡稞稞惊讶的表情，给原城整了整衣领，笑道：“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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