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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战
两人一看一瞪，卫辞忽地抬首望向了天空，白镜见此不自觉地也仰头看天。
然而就在那一刹那，卫辞一拍马背疾速越过半空，轻影一闪飞向白镜。白镜一早瞄见了影动，秀眉蹙起，忍着腰痛旋身一躲，站在高高寨门之上。
卫辞见她警惕心如此重，玩味一笑，倒并未步步紧逼，只是稳稳落在了石头寨墙上，微扬着头看向她：“你知道我来意，不需要我多说吧。”
寨院里的兄弟们仰着头看见卫辞居然直接站上他们的寨墙，纷纷惊异而又气愤地大喊：“下来！不许踩咱白云寨的墙！”“就是！卫辞快滚蛋！”“滚蛋！滚蛋！”
白镜瞧着卫辞冷笑一声：“听见咱兄弟说的话了吗，他们让你滚蛋。”
“我耳聋。”卫辞嘴角一翘。
“你！”白镜最受不了卫辞这副死赖皮死厚脸的样子，刚想要发火，但转念一想，在当前情形下，其实是对白云寨不利的。一是她腰伤甚重，二是另两个当家的，白非生和白非安从来不当家，白吟书又是早早弃武从文的柔弱书生。寨子里除了她，就只有冯应元、蓝盈盈夫妇武功尚强，但就目前看来，两人也不是卫辞的对手。
思来想去，白镜平复好心情，故作冷静地哼了一下：“卫辞，瞧瞧那帮来找茬的怂货，”她拿眼瞟了那伙离去的人马背影，“一见着我的英姿就跑了，你就不能学学？就不怕姑奶奶手拆了你？”
听到这儿，卫辞忍不住笑道：“据我所知，那位仁兄是专门来看你的。”
“啥？”白镜没听懂。
卫辞认真地想了想，“是参天寨的人，好像叫陈善进。”
白镜眨眨眼，猛地想起白非安对她说过的话，不解地咕哝着：“陈壮士？……怎么一见我就走了？”
“想知道吗？”卫辞戏谑问道。
“不用你说！”白镜立刻竖起警惕心，“从你嘴里出来肯定没好话，你无非就是想说嫌我丑呗。”
卫辞的目中露出点赞赏的意思：“挺有自知之明啊。不过，”他顿了一下，“他眼光没有那么高。”
白镜听出了更深一层的嘲讽，连带着她的相亲对象一起讽刺了，气得深吸一口气。但还不等她说话，卫辞便瞬间闪到了她面前，速度较先前更甚。
他低眉俯视着白镜，眼底满是轻佻的笑意，轻声道：“他主要是嫌你腰不好。”
白镜本见卫辞靠近，下意识地往后退，但听了他的话，不觉愣了愣，没反应过来是何意。“什……什么意思？我腰不好关他屁事？”
“你听不懂么？”卫辞低笑一声，从澄碧蓝空投射下来的明媚阳光在他那细腻的皮肤上闪闪发光，特别是悬在他那弯弯翘的眼角时，如同粼粼波光，搅动着人的心脏。
白镜傻怔怔地摇头。
寨院里的弟兄们一开始还能听清楚这两人在打嘴炮，但自打两人凑到了一块儿后，就啥也听不清了，可这么瞧着感觉他们交流平和，似乎感情很好的样子，不禁都有些呆住。
正巧这时候白吟书由于忍不了外面的吵闹，便从侧院出来看看情况，远远地就看见了高立在寨门上的两人，神情不由得一紧。
卫辞稍稍移眼瞥到了白吟书的身影，便轻微弯下腰凑到白镜的耳边道：“昨晚咱俩在床上的事儿你忘了？”
白镜那扶着后腰的手僵住了，迟钝的脑子像过了电一般，什么弯道都明白过来。她当即脸红气急，连腰也顾不上扶了，张牙舞爪地一掌劈向卫辞：“你真是无耻到一定境界了！”
卫辞快步退后避开攻击，“比起溜进我房里下迷药的某人，谁更无耻？”
下面站着的弟兄们终于再次听清楚了，人群中一阵哗然。
白镜一掌打空，动作幅度拉扯到了腰间经脉，疼得“咝咝”倒吸气。她不想再跟卫辞胡搅蛮缠下去，于是手掌留在半空装成停战手势：“停！”
卫辞一扬眉：“怎么？”
白镜掌了掌酸痛不堪的腰部：“走偏了！你不是来要货的么，跟我瞎扯这些干嘛？”
“对。”卫辞点点头，而后斜睨向她的细束腰：“但看你虚弱成这样，那些破东西就送给你好了。”
弟兄们听卫辞居然收手，禁不住又是一阵哗然。
而白镜听着如此好心的话，内心除了气愤还是气愤：“王八蛋！那些破东西本来就是咱白云寨的！我拿回来天经地义！别往你自己脸上贴金！”
“行行行，我不贴。”卫辞忍住笑。
白镜看卫辞戏耍自己，越来越恼火：“你等着，等我养好伤，我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卫辞反问：“怎么让我兜着走？”
“单挑！约战敢不敢！”白镜眉毛一横。
“时间地点？”
“二十日后，山后小树林。”
卫辞目现玩味之色：“腰一好就想约我进小树林？”
“呸！我眼瞎了才会对你有想法！”白镜红着脸啐骂。卫辞也不恼，笑着不说话。她按按腰，继续道：“到时新仇旧账一起算，谁不来谁是狗！”
“好。”卫辞略略点头，足尖一点径身飞回马背上，一拉缰绳掉转马头，“我们走。”青石寨的一帮匪徒们粗声粗气地大喝了一声：“是！”紧接着驾马跟随卫辞离去。
白镜从早上一直站到现在，其实早就支撑不住了。现在卫辞一走，她就马上苦着张脸驼下腰，拳头抵着骨头痛处捶了捶，硬撑着往下一跃，腰间传来“吱吱”声。
她咬紧牙站定，见四周的弟兄们保持着一脸惊愕的模样半天没反应，便不耐烦扯着嗓子冲牛宝喊道：“你还在那儿傻愣着干什么，快来扶我一把！”
牛宝从刚刚白镜与卫辞那令人遐想的对话中脱离出来，忙“哦哦”应着，脚还没迈出一步，白吟书就从他后方走了出来，把他的活儿给抢了。
白镜见白吟书要来扶她，奇怪道：“你怎么出来了？”
“外面这么吵，我哪里能安心读书？”白吟书脸上没什么表情，扶着白镜的手臂，将她搀向竹阁楼。
忽然一道轻影从稀疏人群里穿过，兀地现在白镜身边。她扭头一看，是白非安。“小叔叔？”
“三当家！”众弟兄连忙抱拳。
白非安微微眯了眯眼，瞧向白吟书那放在白镜小臂上的手，但话却是对着人群外的蓝盈盈说的。“盈盈，把阿镜扶到房间，每日服侍她洗漱敷药，一日三餐以及药汤你都亲自送。”
“是，三当家。”蓝盈盈应下，款款走向白镜。
白镜嘿嘿笑着，将手臂从白吟书的手里抽出来，继而塞到蓝盈盈的手里：“麻烦盈姐姐了。”
蓝盈盈忍不住笑道：“大当家真是伤惯了，难道都不怕痛的么？”
“怕啊！怎么不怕？”白镜拍拍自己那几乎折断的老腰，“但没办法啊，哭多难看。”而白吟书轻轻皱眉看了一眼白非安，之后转身离开人群，回了侧院。
白非安余光注意到了白吟书的视线，只是稍稍动了动眉毛，神情与往常倒并无什么不同。他见蓝盈盈与白镜往阁楼走，便让四周的弟兄散了，该干嘛干嘛去，然后就准备回自己院子。
倏忽白镜想到一事，侧过身喊他：“小叔叔，你过来一下。”
白非安走过去：“怎么了？”
“我见过那个陈壮士了。”因昨晚睡得太迟，现在困意全上来了，白镜打了个呵欠：“记得教我上乘轻功，可别说话不算数。”
“陈善进？”白非安有些懵，“你们什么时候见的？”
“就刚刚，他带着一帮人到寨子门口，跟卫辞那混蛋撞上了。”白镜烦躁地顺了顺脑门，“我就奇怪了，林百耳不是说他过几天再来的么，怎么今儿就过来了？”
蓝盈盈听了直笑：“所以说，这是黄了么？”
白镜重重点头：“对，他刚见着我就掉头走了，肯定是卫辞那孙子在他面前说了什么。”她才不相信卫辞说的鬼话呢，哪个脑子缺根筋的会当众嫌弃女人腰不好的。
白非安叹口气：“阿镜，你对他有意么？”
白镜眼睛一翻，“有个屁意啊，我才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而后正色看向白非安：“小叔叔，教我轻功。”
“过一阵子的吧，我明天要出去一趟。”白非安略略想了下，“大概要个把月才能回来，正好这段时间你好好养伤。”
白镜十分不满地撇了撇嘴：“你怎么刚回来又要走啊？”
白非安一脸认真：“你不是没看上陈善进吗？我身为你小叔叔，必须要为你的下半辈子幸福考虑啊。”
“得了吧您呐，您就好好想想自己的幸福吧，老光棍。”白镜撂下这一句后，赶忙抓着蓝盈盈的手快步逃离：“盈姐姐，快拉着我跑！”
蓝盈盈噗嗤一声笑，“大当家，你腰上还有伤呢，当点心。”
白非安瞧着白镜那快步往前奔的僵直背影，无奈地笑了笑。他站在原地，转过头望着山寨所倚靠的层叠山壁，目光悠远而又幽暗。
“小叔叔！”
在他愣神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白镜的声音。他缓缓将视线投向竹阁楼，只见白镜站在二楼竹子栏杆前，笑得极其奸诈：“你会经过锦州吗？”
“怎么？”
“帮我买两包红豆糕呗，就在鹏源酒楼对面，白吟书说那家的糕点特别好吃。”
“如果我经过就给你买。”白非安并未把话说得很满。
“行！谢谢小叔叔！”白镜笑眯眯地先道谢，在蓝盈盈的搀扶下进了屋子。
白非安微吁一口气，想到留在寨中并无其他事情，倒不如尽早出发。于是他回到住处，简单地收拾好包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白云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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