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人

　　良久，掌门师兄都未转身。他抬头望着天空道：“你们可还记得二十年前的那场大火？”

　　我知道掌门师兄想说什么，便没有开口。二师兄道：“当然记得。那场大火百年难遇，焚毁了大半个小圣贤庄。就连藏书阁也被烧塌了一角，许多历代先贤的典籍就此失传了。”

　　掌门师兄又道：“就在刚才，我似乎又有了那一晚出事前心神不宁的感觉。”

　　我心中一痛，“师兄！”掌门师兄是何等高傲之人，此刻却只能黯然的无可奈何。

　　“好自为之吧。”说罢，掌门师兄便转身离开。我也与二师兄一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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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明少羽作为儒家弟子，在小圣贤庄的这段日子内，还算太平无事。少羽原本就让人放心，只是天明的表现……

　　我与二师兄并肩而行，遥遥的就看见丁掌柜和他的小伙计石兰迎面走来。

　　丁掌柜面有愠色，却没有发作出来。我调侃道：“丁掌柜，又有人惹你生气了吧？”

　　丁掌柜与我擦肩而过，摆摆手道，“算了，别提了！”然后就离开了。

　　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要不然每次都会和我行礼道别的。

　　二师兄道：“一定又是子明啊。”

　　我转过头，装作吃惊道：“哦？二师兄怎么如此肯定？”

　　“换了其他人的话，丁掌柜早就火冒三丈，大呼小叫了。”

　　我点了点头，“嗯。”

　　二师兄忽然转身看向我，“丁掌柜似乎对这个子明特别照顾。是不是？”

　　我寻思了片刻才道：“咦？的确。被二师兄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啊！”二师兄你这么聪明子房很有压力的。

　　二师兄转过头没再看我，“你好像对此事真的都不知道，是不是？”

　　二师兄如此睿智，说这话就说明，他已经知道了七七八八。只是，子房做的事情，都不该二师兄沾染。

　　我没有回答他，便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我眼角的余光便发现了一个东西。我蹲了下来，拨开面前的草丛，草丛里的石头上赫然是一个红色的阴阳鱼的图案！

　　这时二师兄也追了上来驻足观看，我抬头看向他，“这是阴阳家的符号？”

　　二师兄道：“还不能确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符号一定与阴阳家有关。”

　　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看向山下远处的桑海城，城中密密麻麻的建筑都尽收眼底。

　　儒家到底是被子房给连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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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圣贤庄六艺馆内。

　　天明闷闷不乐的站在原地，似是又受到了掌门师兄的责罚。

　　少羽关心他道：“怎么了，小子？又不是第一次站墙角了！”看来是我想多了……

　　子楚边走到人群中，边插嘴道：“这次光站墙角，没打手心，所以子明很不痛快。哈哈！”

　　此话一出，众人皆笑，“哈哈哈……”

　　“这个傻瓜！”

　　只有我看见天明微抿的嘴角了吗。看来，他们已经忘记前些日子于公孙玲珑的惨败，而天明才是最后的胜者了。这样下去不行啊，我要提点提点他们。

　　竹牌被击响，子聪道：“快点列班！”我背对众人负手而立。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过后，“三师公好——”

　　我转过身看向众人，“大家的功课准备的如何了？剑击之术是儒家六艺中，重要的一门修为。我们练剑的宗旨为何？子思，你来回答。”

　　子思上前一步行礼道：“儒家的剑术光明磊落，练剑者剑如其人。君子坦荡，剑道中正；小人戚戚，剑走偏邪。”

　　我点头，“嗯。儒家练剑的目的为何？子聪。”

　　子聪上前一礼道：“修炼剑术不是为了逞凶斗狠，关键在于练剑如练身，修剑如修心。心若中正，方可修身齐家，进而治国平天下。”

　　“儒家剑势的要诀如何？子羽。”

　　少羽行礼道：“所谓信、雅、达三要诀。信，就是出剑准确，不偏不倚；雅则是气度自如，不可穷凶极恶；达则是剑随心至，势若迅雷不急掩耳，不让对手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子羽在定式之外，也能结合自己的解释，说得很好。”看来少羽在隐藏身份的同时还在不断的完善自己。

　　少羽旁边的天明目光游移，定是怕我提问于他。

　　“子明。”

　　天明无奈道：“在。”

　　“看你信心十足的样子，想必这些书面的口诀、宗旨应该已经烂熟于胸了，是不是？”理论回答不出，实战总可以吧。

　　“哦？是啊！”听我不用提问，天明自然是顺着我来。

　　“所以，你不必背诵了。”

　　“真的？！”

　　“你与子慕一起，给大家来示范一下实战吧。”我指了指面前的空处。

　　子慕信心十足的走了出来，天明看了他一眼，也逞强的走了出来。

　　我看着天明穿得松松垮垮儒衫，他便自觉道：“这衣服实在太怪了，老是穿不好！”

　　众人皆笑，“真是傻瓜！”

　　我走过去半蹲着为天明整理衣服，“要把衣服穿好，腰带上的这个结一定要打好。”

　　天明委屈道：“就是这个节特别麻烦！”

　　我抬头微笑道：“你知道这个节叫什么吗？”

　　天明转了转眼珠，“不知道。”

　　我转过头看向已经出列的子慕，“子慕，你来说给子明听吧。”

　　“这个节称为礼节。子曰：不学礼，无以立。每天整理衣冠也是要提醒自己，生于天地，有礼有节才有安身立命之本。”

　　这时我也已经为天明打好了礼节，“子明，明白了吗？”

　　天明诚实道：“唉？有点……糊涂了……”

　　众人皆笑。

　　我站起身，“有长进。似懂非懂，比一窍不通好。不过待会交手了可不能糊涂了哦。”

　　天明这时看起来，便有些儒家弟子的模样了。他在这个时候一定是需要的安抚的。希望他们能够明白我的用心吧。

　　子慕单手执木剑，气定神闲，颇有几分韵味。反观天明双手紧握木剑，神情紧张，似是一只小老虎。看其姿势，好像真的对于剑术是一窍不通。

　　木牌再次被敲响。子慕行礼，而天明好像不知剑术交手前需要互相行礼的规矩，举起木剑就冲子慕狂奔而去，“呀——啊！”

　　子慕猛然抬头，眼神一变，只一下便将木剑戳在了天明的胸口。而天明的剑还未来得及落下。

　　“好痛！痛死我啦！”

　　子慕轻哼，剑尖直指天明“谁让你无礼暗算？这一招当仁不让，就是给你的惩罚！”

　　“你耍赖，我都没有准备好！”天明捂着胸口道。

　　子慕认真了起来，“那你现在准备好了吗。”

　　天明不搭话，又举起木剑向子慕冲了过去，“呀——”

　　子慕一个闪身绕其背后，剑尖便招呼到了天明的头上，天明遂即倒地。

　　“这一招叫做礼尚往来。”

　　天明揉着胸口站了起来，突然冲向子慕，这回他的速度更快了，“我也要送你礼物！”

　　“我可不敢收。”

　　“不收也得收！”

　　天明的木剑迅速落下，子慕单手轻松格挡，继而旋转一挑，天明的剑脱手而出，遂即又被子慕攻击到同一个位置。

　　“这一招叫做却之不恭，用在你身上倒是很贴切。”

　　天明哀叫着倒下，又被自己的剑砸中了头。

　　六艺馆外散课的钟声响起，众弟子皆散。

　　没想到我今日非但没有安抚好天明，却又使其雪上加霜。天明，这次算是三师公对不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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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范增前辈寻我下围棋，项梁兄在旁观棋。说是下棋，但看其架势又好似“搏命”。算上此局，我们共下了十六局。我又落下一枚黑子，现在棋局大势已经定。

　　这时，少羽走了过来。

　　范前辈思索片刻，遂将手中棋子丢入棋盒内，“唉，输了。”

　　我拱手道：“前辈承让了。”

　　范前辈轻捋胡须，“可惜我上半局遥遥领先的大好形势啊。”遂即转头看向少羽，“如果不是有人在旁边干扰我思考，也不至于被子房逆转局面。”

　　项梁兄与少羽相视而笑。

　　“不行不行，再来一盘！”范前辈耍赖的样子像极了孩童。

　　少羽道：“范师傅，请等一下。”

　　范前辈头也不抬的收子，“干什么。”

　　“我有事情要请教范师傅。”

　　“什么事情不能让我安静地下完一盘棋再问吗？”范前辈不耐道。

　　我是晚辈，自然不好说什么，倒是项梁兄替我解围，“范师傅，你们已经连下十六局了！也该休息一下了吧？”

　　范前辈却道：“现在是八胜八负，再来一个决胜局不是正好？”

　　唉，看范前辈的样子，我今天算是逃不开了。

　　这时，我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二师兄。

　　二师兄遥遥的对我点了点头，我转头行礼道：“抱歉，二师兄找我。这个决胜局，看来只能与前辈择日再战了。”

　　“我们棋逢对手，战局正酣。”范前辈亦回礼道：“子房可不能爽约啊！”

　　“前辈放心，子房告辞了。”遂即起身离开，在不远处的身后还能听到前辈的声音，“下不成了，现在你们高兴了？”

　　没想到替我解围的是二师兄，明明前些天我还和他置过气！

　　我与二师兄站于桥廊之中，皆看向水面。二师兄并没有说话，而我继续沉默也显得过于失礼，遂开口道：“多谢师兄为子房解围。”

　　二师兄回头看向我，“子房又在见外。”

　　又是这样！子房在二师兄面前总是坏人。

　　“子房，对我说实话。”二师兄突然道。

　　我心中一动，怎么不继续刚才的话题了？哦，是了，是我刚才没有答话。

　　“师兄所谓何事？”

　　“子房，你我之间，无需隐瞒。”

　　我收敛起笑容。大家都是聪明人，再隐瞒下去也无济于事，“你真的想知道？”

　　师兄点头，“嗯。”

　　“无论结果怎样，你都不会后悔，不会对我失望吗？”

　　“如果子房在意的是我的想法，那么请大可放心。因为我说过，子房无论做什么事情，我都会无条件支持。因为我相信，子房不是做无用功之人。”

　　傻瓜！就是因为你这样毫无保留的信任我，我才会更加内疚啊！

　　“你都知道的。”我心中微滞，“师兄你是那么优秀，那么纯洁的人，本就不该在乱世中受苦。你应该过你心中所想的生活。”而那些惹人心忧的事，子房一人知道便可。

　　二师兄走过来，揽住我的肩道：“那你可知道，我心中所想的生活，又是什么样的？”

　　我侧过头看他，也许我真的不知道。师兄谦谦如君子，是不同于掌门师兄那样个性鲜明、目标明确的人。恐怕淡然得连他自己也快忘记，当初曾因为什么而心动的感觉了吧。

　　师兄放下我，认真道：“你我师兄弟多年，早已情同手足。我只不过不希望看到子房你如此吃力，希望能够将你心中所承担之事分担给我一点点就好。”

　　“师兄。”我所欠你的，今生恐怕是还不清了。

　　“那你跟我来吧……”

　　桑海城内西南山区，墨家分舵的秘密隐居点。

　　从小圣贤庄骑马行至这里，只需一刻钟便可。这里四面环山，又分散在周围方圆五里的民居中，还有墨家弟子驻守。知道这里的人，只有墨家，还有和与墨家合作的朋友。

　　“你要的答案就在里面。”

　　师兄推开眼前的木门，里面的高渐离与雪女姑娘背对而立。

　　“二位是……”

　　二人闻声转身，高渐离行礼道：“在下高渐离。”

　　雪女姑娘上前一步，“雪女。”

　　二师兄看向我，又转过头去，“你们是墨家的……”叛逆分子？才不能这么形容。

　　“不错，我们都是墨家弟子。”

　　“二位的大名，如雷贯耳，在下也是十分的敬仰。只是儒墨两家，自古不相往来。今日到访，不知有何指教？”聪明人与聪明人之间的言语交锋。

　　只见高渐离和雪女姑娘突然一同半跪行礼！

　　二师兄被惊到，他退了两步，“两位快起来说话！”继而又看向我，但我并没有说话。

　　这时，墨家众人出现皆行礼道：“颜二先生，你熟读《易经》，又精通医理，蓉姑娘的病，就拜托你了！”

　　二师兄亦回礼。

　　雪女从木屋中走出道：“可以请颜二先生进来了。”

　　“请吧。”

　　二师兄遂入，我在医理方面帮不上忙，则在外面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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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时辰后，小圣贤庄内。我与二师兄临海而立。

　　“怎么样？”

　　“要解疗墨家端木姑娘的伤势，以我对《易经》的领悟尚且不足，必须要请出师叔。这可是难上加难的一件事情。”师兄看向我道。

　　我点头，“嗯。”

　　“而且，还有比这个更困难的事情。”师兄见我没有看他，遂转过头去。

　　“什么事情？”

　　“目前掌门大师兄还不知此事。”

　　我心中一突，他最好不知道为好。

　　“师兄只须说服师叔，其他诸事自有我替你办妥。”我气定神闲道。

　　师兄还是看我，“好吧，我答应你。”

　　“现在，先要找到子明。”

　　良久，师兄又道：“子房，你可知道自己身上有着什么气质让我如此相信你？”

　　我转头看他，但笑不语。

　　“子房意气风发，又胸怀天下。在这样的乱世中，唯有你们这种人才能拯救天下苍生。所以师兄要支持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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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荀师叔闭关的竹林外。

　　二师兄走在前面，转身道：“可是……”

　　“师兄放心尽可放心，一切都已计划妥当。”我又转头看向天明，“ 是不是？子明。 ”

　　“是。”天明坏笑道。

　　我抬头看向太阳，“已经是未时了，去晚了可就麻烦了。”师兄与天明遂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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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前，我让二师兄给荀师叔请安。这时候的荀师叔，应该还在苦思之前我为其设计的棋局残阵。上一次荀师叔输了，但由于他是长辈，才不会拉下身份请教我。

　　我让二师兄故意提醒荀师叔‘东五，南十二’，此为破阵关键，荀师叔必定会开口询问。到时师兄再说，是一位少年高手，也就是天明指点的一二，其棋艺与我相较三胜三败，再以小圣贤庄的颜面为由激将荀师叔。

　　荀师叔又一定会因为自己是长辈而应战，到时师兄只要再提一句输的人，要为对方做一件不违背道义又力所能及的事即可。这样，我的计划就成功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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