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荣府长房

　　“娘，您是没看到，若非大哥手快，玥姑姑当场就撞墙殉节去了。”贾英摇的椅子“咯吱咯吱”一阵乱响。“我起先还说他能露马脚，原要亲自出马的，没想到，大哥平日看着古板道学，掉起眼泪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玥姑姑半点儿不生怀疑的！”
　　“这就是了，正因为笃定你哥哥不是那样的人，听到他的话自然加倍可信，换成你小子——”颜氏摩挲着儿子笑道，“演的再真也是戏精一个。”
　　贾英不以为意：“亏得二哥思虑周到，他就担心林表叔想不开，亲自挑了八名内卫左近护持，您和父亲不在京城，万一让姑姑守寡殉节，那我们哥儿几个的罪过可就大了。”
　　颜氏又问：“你们这样大张旗鼓去报丧，没有惊动林邸上下？”
　　“赶着老姑奶奶不在的空挡去的。”贾英俏皮地翻了个白眼，“世间的事，最怕阴差阳错来搅乱，姑姑担心林表叔不能尽快知道她的心意，用最细的丝线将金箔玉片绣在荷包里头，林表叔倒好，一面伤心姑姑仍然不肯在他身上多用心思，一面用最坚韧的牛皮包裹贴身，就怕多摸两回毁了这件唯一的针线，还得谢着天准部的敌兵下刀稳准，要不然变成了糊涂鬼又朝哪个喊冤去？”
　　“你回去说给玥儿，心有灵犀这种事，多跪几次搓衣板便能练出来的。”颜氏笑问，“看娘这里怎么样？要不要多住一段时日？”
　　“娘！”贾英振奋了一下，“您是茜香的女主，我是不是就算茜香的王子呢？”
　　“当然！”颜氏满含宠溺地摸了摸小儿子的眉角，“我的英儿这样俊俏，指不定有多少茜香女孩儿想嫁给你做王子妃呢。”
　　提到此节，贾英略显怏怏：“娘，临行前皇舅过问了我和三哥的婚事，您总说三哥憨厚，关键时刻他可半点儿都不带马虎的，直接回皇舅说您是给他订了亲事的，皇舅还教周总管提着太上皇后，要给陆姨赐个封诰呢。”
　　“所以，栓婚的事儿要着落到你的身上？”颜氏并不意外，“你是怎么想的？等两年再说呢还是先定个童家的媳妇下来？”
　　贾英振奋了一下：“您不反对我晚几年娶亲啊？”
　　“你还小，又不是长子，原也不必在这上头多添急切。”颜氏想了一想说道，“你看这样行不行，茜香的士大夫之家很有几位出类拔萃的小姐，等娘领你见一见，万一有合意的，娘给你做主；哪怕无心，对你也没有什么损害是不是？”
　　“娘，您的变化好大哦。”贾英眨了眨桃花眼，“怎么做起慈母来了？儿子别扭的很。”
　　“小没良心的，娘几时不为你着想了。”颜氏笑骂一声，因又嘱道，“不妨与你交个实底，我与你父亲有心与茜香重臣联姻，苏儿和苼儿是定准的，你呢——哪怕一个人也瞧不上，礼貌客气是半分不能丢的。”
　　贾英笑嘻嘻地答应：“儿子晓得。”
　　“至于为太子选妃——”颜氏点了点案几，“你上复太上皇，何家、石家不宜再出国母，皇贵妃为东宫元妃，不宜久居偏宫，早定坤殿名分方是正理。”
　　“娘，皇太后年事已高，皇舅的意思其实很明白，能请得您回转京师自然可贺；如若不能，太子和闰表哥是不是———”贾英明显是提醒母亲的意思：太子哥儿俩还给您当着肉票呢。
　　“好端端的太上皇怎么会下赐衮袍给我？”颜氏指着贾英的衣装问道，“你和茗儿的着装都是宗亲中的郡王长子常服，这样的恩典是不应该领受的。”
　　“娘哎，这还真不是我们能推辞的。”贾英情景再现的叙说当日情景，“万寿节朝贺，我们刚行完大礼，上皇忽然问道‘他们兄弟的服色怎么不一样的？’理王舅摸不着头脑的解释，‘葵儿是国公品级的世子，蒙圣谕准穿郡王服色、茂儿是封国驸马、茗儿、英儿也都是按品级穿着正装的，他们都是闲散宗亲的服色。’上皇摇一摇头说‘我瞅着不好看，给他们换一换吧——’然后就亲自给我们换上了赤色龙服。”
　　颜氏便问：“你舅姥爷不曾谏言么？”
　　“舅姥爷明白讲了，我们两个穿戴有爵宗亲的衣冠不合定制，上皇没有搭话；紧跟着雍王舅姥爷又谏，上皇指着自己的龙袍冷脸说道‘老四，你先把咱们俩的衣裳换一换再去脱他们的冠服罢！’雍王舅姥爷哪里当得起这样的话，跪在地上只有告罪的份儿了，连皇舅都没敢多上一句嘴呢。”贾英补充道，“我们原以为雍王舅姥爷扫了上皇的兴致引得他说了气话，后头才传出话来，上皇偶行南柯，梦到一些君臣倒置的颠背事，大约是没了娘的帮扶，上皇在东宫时被废，继统的是雍王舅姥爷，然后现在的几个嫡出舅舅没有一个长寿善终。雍王舅姥爷一病不起，王府闭门贴了‘谢’字，大哥带我们进宫劝谏上皇说‘母亲巡牧南疆，皇舅姥爷必然惦记，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舅祖因记前功遥梦他德，太宗诸子，舅祖以外，雍王舅祖居长称贤，惜时父母并掌军权，所谓三人成虎，雍王舅祖恪全勋臣，亦恐杆枝掉转有损皇室，是以不顾私情之切，但知忠言谏上。世人眼中，误以文华宫雍王府不睦，人言穿耳过，圣人既以家母为是，自以雍府为非，不知慈亲远走，雍王府馈问不绝，甥孙感念在心，冀望舅祖摒虚就实，不负雍王舅祖勤政德怀，甥孙窃据长行，不敢假外戚之贵欺于宗室之亲，唯代高堂幼弟拜辞厚恩，伏请舅祖三思成全！’”
　　“说的不错！”颜氏含笑点头，“你哥哥有一家之主的模样了。”
　　“上皇听了大哥的话并不生气，还打发内侍赏了雍王府一支人参，又把我们兄弟叫到跟前吩咐‘我说话作数，你们只管穿着；等我的话不作数了，把你们下监都难避免，何况是脱一身衣服。’”贾英吐了吐舌头，“您且想呢，从皇舅算起，哪个生了斗大的胆敢说上皇的话不作数？我们可是不敢推辞的。”
　　“这个鱼头不容易拆。”颜氏站起身来，“瞧瞧去，你父亲和茗儿该回了，咱们用膳。”
　　金陵公主的名头够大，较真提起来毕竟有些不伦不类；皇太子则是名正言顺的未来天子，如今被当作王炸来出，刚登王座的茜香女主想当然不舍得丢下这张大牌，但金琮并非独子，万一让弟弟们趁虚而入截了胡，那可就是她这个教母的罪过了。
　　有鉴于此，颜氏决议舍小顾大，在双生子的接风宴上正式提出让金琮兄弟同回京都的决断。
　　背井离乡几近两载，说不想家是骗人的话，金琮倒不担心东宫易主：有贞圣公主在，大青的嫡长承袭法统决计难以改变。但他毕竟是太子，应当提前在朝中发挥皇储的影响力，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对未知的突发事故紧早防备总是没有错的。
　　与颜氏相处的时间长了，金琮就不会口不对心的说些“不舍得离开您”的话，低头想了半天问道：“姑妈也回去么？”
　　“再过两年吧！”颜氏微微一笑，“等大青朝有了皇太子妃的时候我去给你主婚。”
　　出门一趟不算容易，贾茗贾英在茜香国住足两个月方才折返归程，颜氏装了整整一大宝船的仕仪，又刻意嘱咐儿子：“茜香距离京城太远，一路山高水低，遇到大风更是险怠，我还有别的法子，你们宁耐一时，总会有时时相聚的一天。”
　　贾茗贾英像乖宝宝一样极为耐心地听凭新任女主唠叨，直等颜折催到第三回上方把两手松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有上皇宠爱，难免会扎小人珠目，不许轻启衅端，能忍权忍，不能忍的我予你们料理。”
　　颜折近前拉了两个外甥一把：“您可拉倒吧！哪个看自家祖坟不顺眼的傻瓜会不知天高地厚地招惹这两位活土匪？”
　　金琮金闰贾茗贾英一字摆开，从新向颜氏行礼拜别不在话下。
　　世事难两全，于天伦之事极抱缺憾的贞圣公主并不偷闲，在其坐断南洋的二十年中，东、南诸邦始终在铁与血的笼罩之下。
　　贞圣女主元年（大青洪禧六年），中山国纳土归青，所辖诸岛划归茜香统制。
　　贞圣女主二年（大青洪禧七年），琉球王归治大青，所辖诸岛划归茜香统制；同年冬，以“不朝天子”为名，贾瑚挥师北伐，破萨摩藩城，掳其武士、商民数千众，大掠府库归还。
　　贞圣女主三年（大青洪禧八年）春，贾瑚再伐扶桑，于大隅国攻破幕府军主力，定城下盟约，罢师回南。秋末，女主入京朝拜，献东瀛俘，迎纪国公主来归，兼贺东宫娶妃大喜，是岁冬，皇太后崩，头七日，荣国史太君谢世。
　　贞圣女主四年（大青洪禧九年）春，倭军进犯屋久岛，意图收复失地，茜香旧臣叛，北洋水师奉旨东进，扶桑无功折返，东印度公司以换约为名，邀集西、比、荷三军居南呼应，女主亲帅南洋水师迎敌，败四国水师于爪哇，五邦重定商约，各罢刀兵以还。岁冬，茜香旧主尚梭罗薨于京师。
　　贞圣女主五年（大青洪禧十年），女主伐爪哇，据其地。
　　贞圣女主六年（大青洪禧十一年）秋末，贾瑚三伐扶桑，据伊予州；是冬，夫妇如京，主持茗、英大婚，兼贺王师征定天准之喜。
　　贞圣女主七年（大青洪禧十二年）春，贾瑚四伐扶桑，九州诸藩认朝请贡，冬，上皇崩，谥仁宗，遗诏贞圣公主父母、公婆、子女加禄一等，又积月，何皇后崩，诏晋德妃为贵妃，摄六宫事务，贤妃并受册，居东座首位。
　　贞圣女主八年（大青洪禧十三年），诏命高丽归治，设三韩八府，分属辽东辽西二省，岁冬，女主五伐扶桑，取本岛两国。
　　贞圣女主九年（大青洪禧十四年），皇太孙立，女主六伐扶桑，兵陈江户城外，东瀛请朝天子，诏命女主为“东鲁国王”，分倭国二岛以益其封，敕与倭王各守本土，女主以王子茗为镇，因之回师，城中山为陪都。
　　贞圣女主十年（大青洪禧十五年），真腊王薨，交趾郡王返国，不为诸弟容，王师南征未克，东鲁伐南阮，取州二十四，寻占城王裔，复其国，以贾蓉为相；秋，天子除丧，遣国使答于西洲，是岁，荣恩侯薨，贾瑚归丧，贾琏袭子爵。
　　贞圣女主十一年（大青洪禧十六年），女主伐渤泥国，执其王，复逐西夷，辟地万里，以王弟折、王子英为守；苏门答剌、湓亨、白花、三弗齐，计数四十邦请贡。是岁平倭地叛，迁萨摩、长崎诸国武士、商民五万户实之。
　　贞圣女主十二年（大青洪禧十七年），诏列不征之国，女主止戈，朝天子，请封济州，准。是岁，公颜吉薨。立王太子颜苏，圣意有差，属于茗；因证身世，准。
　　暨于此秋，大青、东鲁进入了并行发展的百年黄金时代，当然，在辉煌的光彩之下，其中的坎坷艰辛是不足为世人所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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