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荣府长房

　　身为大青朝唯一的异姓王爵，北静王水溶的一举一动还是颇受朝野关注的。
　　北静王府的喜宴闹了一个虎头蛇尾，太妃少妃懒得计较许多，婆媳二人自顾自地围着咿呀学语的小世子打转，孰料安居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长史官气喘吁吁地跑到内宅报信：“大事不好了，颜大人率领左威卫禁军包围王府，请太妃王妃即刻迎旨。”
　　石太妃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不管水溶有多大的罪名，石太妃毕竟是太上皇后的手足至亲，除了让颜振搜寻和璞灵珠下落，金昊刻意遣派周太监随行节制，以防禁军肆意胡为、惊扰王府幼弱女眷。
　　周隆见了石太妃，如此这般把内中缘故叙说一番，关键字眼倒是尽数点明的：“水王爷鱼目混珠，假以零散碎玉托辞灵珠被毁，陛下龙颜震怒，着命颜大人搜拣王府，还请太妃切勿见怪。”
　　石太妃木了半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不但石太妃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罪该牵连的怀郡王金曈同样理不出头绪来：“我拿的准，姐姐把货真价实的和璞灵珠给了水溶，水溶怕是没有乾坤挪移的胆量——哪怕只是打碎了宝玉，难道皇兄和姐姐便能轻饶了他？还不如直接说被人偷了呢？”
　　金晏深以为然：“和璞灵珠这等异宝，拿到手里一样不敢见光，表哥不傻，不会干这样悖旨欺君的蠢事。”
　　金昊冷哼一声：“不是他也是他，总不会与那不守清规的贼尼脱去干系，朕已晓谕颜振，让他拿了疑犯同水溶关在一处，是非曲直全由他们自己对质，实在查不明白还有大理寺在后头垫着。”
　　石太妃不忍独子受苦，带着儿媳哭诉到姐姐驾前，倒把尚未知情的石皇后吓了一跳：“和璞灵珠究竟教你们弄到哪里去了？”
　　“主子娘娘明鉴，溶儿教那贼尼魅惑，这才求了和璞灵珠教其赏玩，如何敢生出贪墨金宝的念头？”石太妃都快气死了，“臣妇不敢开脱溶儿无罪，但要说他忤逆欺君，臣妇敢以身家性命作保——借他十个胆子也办不来的。”
　　永泰帝正在将养身体，石皇后不敢惊动丈夫，带着妹妹直奔乾清宫而来。金昊将事情经过详细讲述一回，最后方才补充：“姐姐还不知道和璞灵珠被掉包的事儿，水溶闯下弥天大祸，若那贼尼老实招供也还罢了，万一寻不回货真价实的灵珠，偌大的北静王府想来没有能与和璞灵珠相抵的本钱。”
　　按大青制，册立封国公主、亲王、贵妃、皇太孙、皇太孙妃、皇贵妃、皇太子妃、皇太子以及皇后方以金宝给授，抛开和璞灵珠自身的价值，单凭它的金宝功效便是北静王府难以睥睨的，石皇后瞪了金曈一眼：“水溶进了监房，你怎么还能在这儿？”
　　怀郡王偷鸡不成蚀把米，懊恼的不要不要的：“儿臣知罪。”
　　石太妃忙道：“不干怀郡王的事儿，是溶儿任性，痴缠着怀郡王请旨，这才惹下现在的祸事。”
　　“皇帝，赶明儿金曈的侍妾想玩御玺，你最好想一想再借给他。”石皇后恨铁不成钢，“还有你，趁你父皇没听到动静，赶早去宗人府领了刑责，一旦传到外臣那里，你这两年受寒挨冻的辛苦就算白费了！”
　　石太妃最惦记儿子：“姐姐，溶儿那——”
　　石皇后甩锅：“后宫不能干政，我管不了了！”
　　金阳给她出招：“齐鲁长公主还在奉先殿跪经，趁着未消宫禁，您该先行向她请罪才是。”
　　石太妃拨云见日：“对！对！我这就——”
　　“不许去！”石皇后斥道，“国法森严，哪容你等徇私。”
　　石太妃几乎要哭出来：“姐姐，溶儿自小娇养，哪里受得了牢狱之苦，万一有个好歹，可教我怎么活呢。”
　　“你纵放他率性胡为，何曾能够预见今日景况？”石皇后冷声道，“皇帝初登大位，正该明立君威服化四海，此事若要传到言官耳中，你再想得个下狱管禁的结果怕就难了！”
　　威卫禁军大搜北王府不得要领，连妙尼居住的别苑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忙忙碌碌没有结果，到底教那新郎官、新嫁娘把大理寺的天字号牢房做成了新婚喜房，水溶双目喷红，几乎要动手掐死自己的心头肉：“我并未强了你，你竟然这般害我！”
　　妙尼淡淡地说：“宝玉原为我家先祖所得，教你家皇帝强抢而去，如今物归天然，值得你来气恼么？”
　　水溶并不知道还有这般内情，攥着拳头问道：“那你把和璞灵珠藏到哪里去了？”
　　妙尼略感诧异：“你们亲眼见证，如今怕是早已变成碎屑了吧？”
　　“胡说！”水溶愈发恼怒，“你丢下山的分明是赝品。”
　　妙尼愕然：“怎么会？”
　　会不会的只有老天才能知道。
　　颜氏以闭门思过为名，直接谢绝一切外客，金是、金晨都难照面，只能搬请越国大长公主前来陈情，当闺女的很不给亲妈脸面，当着两位姑爷反问母亲：“遗失和璞灵珠不得降罪，谁还能再对皇家生出敬畏之心？”
　　越国公主说明顾虑：“北静王是主子娘娘的亲外甥。”
　　齐鲁公主勃然变色：“娘，你是taizu皇帝的嫡亲孙女，这等顾忌外戚的话也能说得？坐居龙庭的天子并不姓石，此番侥幸与他无涉，倘若牵连其中，难道就能以国舅之尊免于问罪么？”
　　越国公主无言以对，直过半晌方才嗫嚅说道：“法理不外人情——”
　　颜氏转头看向金是哥儿俩：“你们也这样想？”
　　金是与金晨对视一眼：“是弟弟思虑不周。”
　　“taizu皇帝倘若在世，看到自己的子孙受制外戚，预料不到究竟该是作何感想！”颜氏叹口气，“罢罢罢，你们金家的人不在意与石家共天下，我为外姓女，何必多去操心。”
　　姑侄三人无理可辩，颜氏即命夏莲：“取中宫笺表！”
　　却说齐鲁长公主以内旨赦出水溶夫妇（？），皇帝降诏，限期水溶会同三司衙门在两月之内破案缉盗，石太妃感恩戴德，亲自打点厚礼往谢颜贾两府不在话下。
　　另一位作保的当事人金曈，直接被太上皇罚去了一年俸禄，同时又降下诰书将怀郡王与北静王的金印收缴，押于文华行宫为质，一日不能寻得和璞灵珠完好奉还，两王印绶一日不得归还本主，在此期间，升爵加官自然为妄想之事。
　　七月间院试揭榜，林宏、贾兰均居前列，连贾环都中了押尾的秀才，不但贾政面有得色，宫中贾贤妃同样与有荣焉，二房多多少少露出了复兴生机的苗头。
　　林家的庆贺请柬是到不了坤殿女主手中的，颜氏遣散左右，拿着礼单询问小姑：“你觉得林宏怎么样？”
　　贾玥微微而笑：“嫂子，他都被您骂的不敢上门了，好不好的与我有什么干系。”
　　颜氏朗声笑道：“姑奶奶，嫂子再教你一宗机巧，男人——尤其权高势显的男人，全都是贱骨头，让他们得到的过于容易，保管稀罕三五日便能比作马棚风一般，若是教他们看得见摸不着，历尽艰辛方能求到手中，那可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嫂子！”贾玥含羞娇嗔，“非礼勿言。”
　　颜氏脸色一正：“我再问你，若他抵不住为难另娶旁人，你会不会怨怼嫂子从中作梗，坏了你的良配？”
　　“蒲苇若能坚韧如丝，磐石自可定无转移。”贾玥收敛笑容，“志不坚心不诚，这样的人也值得一嫁？”
　　颜氏满意地点点头：“够了。”
　　知难而退决计不是林二爷的风格。
　　颜氏丢了和璞灵珠，等闲之人都不敢于此刻叨扰，加上北海苑的工程、他家禄岛的杂务、东洋的商事，也不知耗费了她多少心血，一直拖到中元鬼节，终于从贾英口中套出了谈判良机。
　　稍稍迁延了三两日，林宏代表林家来给史太君奉送寿礼，当着颜氏的面，ba出匕首就将髻顶青丝来了个一刀两断：“嫂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今留发为证，翌日有负玥儿，嫂子可凭此发讨还公道！”
　　“这话怎么讲？”颜氏心道：摆着阵势吓唬谁呢？
　　林宏详做解说：“嫂子，将来只要您查证弟弟用情不专，不用打、不用骂，只要打发人归还这束发丝，弟弟一定见而自戕，以应今日欺瞒之果报。”
　　“有点儿意思”！颜氏摇了摇头，“这还不够。”
　　林宏另有后招：“我写了一份身契，是自卖给玥儿的，将来所有产业都归她管，若是有朝一日遭了嫌弃，大可申告官衙，逐我一个白身出门！”
　　“我说你倒是跟谁学的这些野路子？”颜氏细细打量了林宏一眼，“我知道了，等拿准玥儿的心事，我自然会转达你的诚意。”
　　林宏还想继续争取一番，却听院中一阵脚步乱响，紧跟着便有鹤枝打帘进来传报消息：“主子，茗哥儿去京兆府大堂告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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