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荣府长房

　　贾茗厉害了，穿着正二品的狮子绯袍直接坐上了京兆府的大堂。
　　过了大赦天下的忙碌期，两班捕快闲的都要冒油了，看到一个半大不大的孩子趾气扬声出现在衙门口，登时便如找到了新奇玩意儿一般：“你是哪家戏班子跑出来的娃娃生？这里可不是你能玩儿的地方。”
　　少年（？）正了正身板：“童大人可在府中？本爵要见他。”
　　“本爵？”守门捕快乐得前仰后合，“小娃娃，你没出戏呢？回家吃两口奶是正经，要让你师傅知道了，管保有你的苦头吃。”
　　少年重复一遍：“本爵要见京兆府尹童大人，你等速去通报。”
　　“嘿？你还玩儿上瘾了。”就近的捕快弯腰近前，两手拉着少年的腮一捏一扯又一挤，“娃娃，我就是童大人，有什么事儿你跟我说说就是了。”
　　其余五个捕快都笑了起来：“对对对，他是京兆尹，我们都是京兆府的老爷，你有冤屈跟我们讲罢。”
　　少年不恼不怒：“京兆府童大人可在衙中？教他立来相见。”
　　“我说你——”捕快的话没说完，从府衙的侧门走出一位年长的老吏员来：“你们怎么站班的，堂堂京兆尹府衙，成个什么样子！”
　　捕快们赔笑：“邓师爷，不知从哪里来了个唱戏的娃娃，还说要让童大人亲自见他，咱们逗他玩儿呢？”
　　吏员瞥了少年一眼，一个转念又看了他一眼，最后直接变成细细打量：“你——您——请问小公子贵姓？”
　　少年翻了下眼皮，直接无视了吏员的问话。
　　捕快恼怒：“嘿，你小子，邓师爷问你话呢，竟敢——”
　　吏员扬了下手，试探着说道：“据学生所知，京城内像小公子这样年纪拜授二品官爵的贵人只有郑国公膝下的第三公子，敢问您——”
　　少年扬了扬眉：“你是能识人的。”
　　我滴那个神啊！师爷一面行礼一面痛骂捕快：“瞎了你们的狗眼，戏袍与官服能是一回事儿吗？还不快去把童大人请出来。”
　　捕快们抱头鼠窜。
　　京兆尹是正三品，贾茗是正二品，可不正该教他迎接。
　　新任京兆尹童代是少师、江苏总督童伦的胞弟，从高皇后那里算起应当是贾茗的爷爷辈，贾茗不敢托大，待其揖让后回了半礼：“贾茗冒撞，表叔公海涵！”
　　“不敢、不敢！”大青朝开国四代，统共只有三家外戚，何、石两门都挨了齐鲁公主削打，如今比那拔牙锯齿的老虎还要萎靡三分，童代岂能怠慢她的儿子？一路毕恭毕敬，俨然是对待同龄上官的态度。
　　以贾茗的父母作为参考，八岁绝对不是一个可以让你随意敷衍的年纪，童代当面赔笑，转过身后霎时变成了另一副脸孔：“方才是哪个在外值守？给本官押进来。”
　　六名捕快呼天抢地的给贾茗磕头求饶：“小的眼瞎，小的罪该万死，大人饶命，爵爷饶命——”
　　贾茗眨眨眼：“叔公，方才我催了三次让他们通传，他们偏说我是唱戏的，还拉我脸来着。”
　　“小的该死，小的不是人，小的——”打头那位左右开弓，下了死手自掌嘴巴，其余五人纷纷效仿，空旷的京兆府大堂登时嚎成一片。
　　“拖下去！”童代瞄了贾男爵一眼，“给我照死里打！”
　　贾茗笑道：“叔公，依据《大青律》，怠慢上官脊杖四十，凌辱上官流徙之罪，我为他们说情，还是从轻发落为好。”
　　“是！是！”童代招一招手，“拖下去，杖八十——还有他，杖一百！”
　　处置了骄慢无礼的捕快，童代终于进入正题：“爵爷降临京兆府，可是齐鲁千岁有话吩咐么？”
　　贾茗叙说来意：“叔公，是这么回事儿，我媳妇——我夫人的下堂父去年寻到京城来，死乞白赖的非要与我泰水重修旧好，该着我多事，一时心软收留他们，如今赖在京城蹭吃蹭喝，越发没了乡绅书香的操守。前日家岳母打发人找您投诉，门口的捕快怠慢不报，母亲嗔我不会来事儿，左思右想找不出便宜法子，还是只能求叔公这个父母官给我拿个主意了。”
　　童代摸一把汗：“下官驭下无方，万罪，万罪！”
　　贾茗大度地摆摆手：“大人不见小人怪，我不和他们计较？”
　　你还想怎么个计较法？童代嘴上应承心中诧异：郑国公与齐鲁公主膝下共有五子二女，除了次子襄福伯是纪国驸马，其余几个可没听说定下过亲事，“请爵爷详说内因，下官必当参酌分忧、将功补过！”
　　知道下堂儿媳与荣国府关系莫逆，李家父母逼着儿子与前妻复合，再将继妻黜为二房，正室之位仍属红娘子所有。红娘子不胜其扰，又顾虑女儿名声，居家份外苦恼，前日李家父母闹的太过，只得打发下人报请衙门出差，因着不曾备有跑腿谢银，守门捕并不为他通传，即至晚间下学，得知经过的贾英便给贾茗画下计策，瞒着长辈摸上了京兆府的门口。
　　“这个——”童代捻须沉吟，“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样的案子本不该下官授理，既蒙爵爷亲降，少不得为您筹划一番，下官这里有三个处分法子由您拣择，爵爷看着好，咱们依样办来也就是了。”
　　贾茗微微欠身：“叔公请讲。”
　　童代说道：“这第一么，若是贵泰水有心破镜重圆，下官自可教那李氏继妻自请下堂，和离后重办户婚也可。”
　　贾茗摇摇头：“家岳母与下堂夫恩断义绝，这个法子不成！”
　　“第二，寻几条罪名，远远开发了他们，落个眼不见心不烦——”童代满含深意地笑了笑，“这个法子最省心，操办起来加倍容易。”
　　贾茗是个善良的孩子，顿时犹豫起来：“还有呢？”
　　童代提出压箱底的法子：“第三，爵爷不妨破财消灾，拿出几两银子遣返他们回到原籍；若能知事乖觉，自可好聚好散，倘不识趣，下官修书江陵府，革除李氏功名，大青律例，无官、无爵、无功名者尽该服役，籍此为由，他们想要滞留京师也是不能的。”
　　贾茗踌躇道：“这个最好，就是慢了一些。”
　　童代正要说话，新换的守门捕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向他通报：“大人，外面又来了一位小公子，跟——跟贾爵爷长得一模一样。”
　　贾茗解释道：“许是舍弟来了。”
　　童代忙道：“快请！”
　　守门捕很清楚前任是如何挨的板子，哪怕贾英没有身穿官服，依旧能曲意客气地近前询问：“小公子哪里来的？”
　　贾英答道：“我哥找童大人办事，到现在还没回家，母亲命我寻他。”
　　郑国公有一对龙凤胎、一对双生子，不用说，眼前这位肯定是双生子里头的四公子无疑了，门捕躬身赔笑：“爷稍待，小的这就通传。”
　　与童代两厢见了礼，贾英故意嗔道：“哥，多大一点子事儿，到现在也没办明白，母亲说你不会办事，命我催你回去呢。”
　　不会办事？童代眉心一跳，赶忙向贾茗下保证：“爵爷的意思下官明白，且请爵爷回府安坐，三日之内管保有个让您满意的结果。”
　　贾茗拱了拱手：“谢过叔公！”
　　贾英扭扭脖子：“哥，这就是京兆府大堂啊，母亲总拿着吓唬咱们，我还没来过呢？”
　　正事已经说完，贾茗登时现出原形：“你犯了错归宗人府管，京兆府审不着你。”
　　贾英吐吐舌头：“还是让童叔公管着好，连母亲都怕舅姥爷。”
　　我瞧出来了，你们是拣软柿子捏呢。童代勉强笑道：“两位公子，咱们去内衙用茶吧。”
　　“这里很好。”贾英自顾自的走上正堂，“叔公，我能坐吗？”
　　“公子请自便！”贾英是正三品轻车都尉，与京兆尹同品不同秩，他要想往上坐，于法也好于理也罢，童代真就找不到阻拦的理由。
　　贾英不知客气为何物，抬起官印瞅瞅，摸来桶签瞧瞧，抓着惊堂木猛地往案上一拍：“升堂！”
　　候班的执事衙役分作两路于角门外匆匆赶入，列了队形齐声喊号：“威武！”
　　贾英见状大乐：“真好玩！”
　　童代折了前颈骨：哪有豆腐借我撞一下。
　　贾茗紧跟着裹乱：“叔公，只要扔了令牌，是不是想把谁叫来就能把谁叫来？”
　　“试试不就知道了？”贾英拿起令牌往地上一丢，“把宁王舅叫来，上回他说带我骑马放鹰，结果没守信约，我要打他板子。”
　　传讯衙役傻了眼：“大人！”
　　童代赶忙截胡：“小少爷，方才贾爵爷说了，我这京兆衙门只管白身民讼，宁郡王是宗亲，该由宗人府管辖的。”
　　贾英莞尔笑道：“我知道，我逗他们玩儿呢！”
　　童代的一口丹田气还没缓过来，三报跟着传进内衙：“大人，郑国公世子求见。”
　　贾英很没形象地跳起身：“坏了，大哥怎么来的这么快！”
　　童代心说：你们弟兄组团折腾我呢。
　　颜氏听说贾茗找上了京兆府，气得把贾瑚一顿好骂：“生生生，生了一群讨债的，半日都不教我消停，好好的跑衙门口做什么？去外务部告诉大爷，我不管了！”
　　夏莲在门口遇到名列“讨债鬼”之一的贾葵，正好把皮球踢给他：“还是您去看看吧，别教他们吃了亏是正经。”
　　“还吃亏呢！”贾葵撇了撇嘴，“京兆府的大堂不被他们拆掉就该庆幸的。”
　　已有功名加身的郑国公世子明显要文雅许多，贾葵先向童代表达了歉意，转头便瞪向两个弟弟：“你们是自己走呢还是让我提着走？”
　　“不敢辛苦大哥。”贾英讪笑一声，“我们这就跟您回去。”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