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荣府长房

　　绝对不能质疑皇家内卫的办事效率。
　　隔了没几天，夏莲来向颜氏复命：“秋姨娘早先掐着腰标在门框上骂尤姨娘，讲了好些不堪入耳的话，二奶奶推说惩治了她二太太脸上不好看，生生由着秋姨娘将尤姨娘挤兑的出不了卧房门口，不妨太太经过撞见，罚她跪了半夜佛堂，近些日子消停了不少。”
　　颜氏微微一怔：“没了？”
　　“那只猫原是尤姨娘养的，上月犯了野性差点儿把芃哥儿了挠了，二奶奶大怒，原要将它一顿打死，不知怎的竟教秋姨娘讨了去——”夏莲的迷惘之情已然刻画在脸上，“奇就奇在后头的事儿，我掂量了几个个儿也不曾斟酌明白——”
　　“嗯？”颜氏将手底的算盘推开，“你细细说给我听。”
　　“秋姨娘托辞觉浅，只要二爷不留宿，晚上是不许下人搅闹的，前两天还对扰她休息的丫鬟动了私刑，一旁的脸颊都打肿了。探哨原未多心，抽脚离开时方才觉察内中诡谲，您猜怎么着——秋姨娘趁夜拿鱼肉训猫呢！”
　　“训猫？”颜氏奇道，“怎么个训法？”
　　夏莲详叙经过：“探哨说秋姨娘拆了一个枕头，将猫粮一体缝进去，狸猫为了吃到肉，需用爪子狠命撕绸布，连着盯了几晚都是如此。”
　　颜氏背后发凉：“把她叫来，我要亲自问问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一只猫——不对——肯定还有旁的——”
　　探哨的说辞与夏莲几无二致，深加思索后补充道：“对了，秋姨娘用来裹枕头的料子都是大红绸布。”
　　颜氏蹙眉问道：“她个姨娘，搁哪儿得的大红布料？”
　　“这——”夏莲推测道，“莫非是给二爷做针线用的？”
　　颜氏点着桌子沉吟不语，冥思半日后起身向书架走去，恍悟早先的旧书尽化灰烬，这才立住脚不复后续。
　　夏莲小心翼翼地备询主子，“您可是想到了什么？”
　　“迷雾重重！”颜氏摇摇头，“整日与孔方兄为伍，早先经见的大约都已抛在脑后了。”
　　“着意细想不及恍然顿悟。”夏莲宽慰道，“谅她区区一个偏房，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颜氏叮嘱夏莲，“你看紧几个小子，让他们少往东小院走动，知会其他留在东大院的人，只要秋桐露出半分逾越——给我格杀勿论！”
　　夏莲与探哨齐声答应：“主子放心！”
　　太宗皇帝驾崩时还在稚龄的皇孙们渐已长成，八月底雍亲王添了长孙女，武王妃刻意下帖邀请齐鲁公主参加洗三礼，不巧正赶上学里放假，贾茗贾英满地打滚必要跟着同去，又有颜苏不愿落单，搂住母亲半天不愿撒手，颜氏无法，索性一体带上，浩浩荡荡前往雍王府赴席。
　　忠雍亲王是主持关东实边的第一主事，皇帝以“辛勤务政”为名，月前加恩复了他的一字王爵，武王妃有意促成丈夫与齐鲁公主尽捐前隙，这才打着庶长孙女的旗号大摆筵宴，也算盖过复爵的庆贺酒，颜氏深谙苦心，否则也不能为一个奶娃娃的洗三宴耗费半日光阴。
　　寻常为宾的大多不会携儿带女给主家枉添麻烦，搁齐鲁公主身上则算给足了王府面子，不但武王妃满面春风，连雍亲王都舍去了仅剩无几的一点儿别扭，郑重嘱咐儿女、管事好生款待，万勿怠慢贵客。
　　与太宗皇帝的几个小嫡孙相同，雍亲王世子金昭在表姐面前是极为放得开的，端着长辈的架势考校了贾英一回，故作老成地点一点头：“不许骄傲，往后要更用功才好。”
　　晗嬴郡主笑骂弟弟：“现在摆出正经模样来了？前日为了偷看jinshu教父王责罚的是哪个？”
　　“姐姐！”金昭嗔道，“小辈面前您得给我留面子。”
　　“想要面子就该妆扮好了道学的模样。”颜氏笑道，“你多大呢，还看jinshu，仔细移了——jinshu？”
　　“我的姐姐，您再大点儿声，父王听到一准儿与弟弟翻旧账。”金昭笑吟吟地问，“是苏哥儿吧？认不认生，叫我抱抱。”
　　颜氏惯连前后胸怀大概，全然没有注意到晗嬴姐弟因为颜苏主动朝金昭伸手索抱露出的惊讶表情。
　　“原来如此！”颜氏眯眯眼，“有点儿意思！”
　　“姐姐说什么呢？”金昭架着颜苏显摆，“您看，苏哥儿和我投缘着呢。”
　　“那你就替我哄着，只不许嫌烦的。”颜氏回转神思，因向晗嬴笑道，“先引我去给太妃请安吧。”
　　“我带苏哥儿去看父王养的藏獒。”金昭唯恐到了祖母跟前又挨教训，抱着颜苏一溜烟跑猫狗房去了。
　　今日的来客无外是几位王妃公主而已，厮见后都把焦点放在主角身上，王府庶长子的嫡长女，身份不高不低，又不怕孩子的嫡祖母心生芥蒂，毫无压力地众口夸赞新出炉的皇曾孙女白胖可人。
　　颜氏的心思不在此处，拿出一只小巧的紫玉佛当作添盆礼，略想一想后退往产房向孩子的生母道一回喜，预备稍坐一时便要折回家中盘点内务。
　　贾茗贾英都不是安分老实的主儿，鹤枝一个错眼就跑没了踪影，武王妃笑道：“不打紧，他们至多去前院寻昭儿，殿下只管安坐，我就打发人照看好两个哥儿，保管他们万无一失。”
　　颜氏略感歉疚：“本不该放他们出来添乱，万一冲撞了客人，倒给王舅舅妈平添麻烦。”
　　“您多心了。”武王妃一行打发贴身丫鬟到前院寻人一行向颜氏笑道，“正可给我们府里添些生气呢！”
　　能来雍亲王府赴宴的客人铁定是京城的头面人物，哪个不知齐鲁公主有一双眉生泪痣的小儿子？吃饱撑的敢来招惹这对祖宗！哥儿俩大摇大摆强闯前席，冷不防便被大姑夫金是逮个正着：“不在后头老实呆着，怎么跑这里来了？”
　　两只团子武力值不够，挣扎一番无果后索性当了时务的好汉：“姑夫，我们是找弟弟来的。”
　　“苏儿？”金是松手笑道，“方才闹着要找四伯的爱犬，让三哥抱去了，你们说给姐姐知道，教她不必担心。”
　　贾英转了转眼珠，对着金是嘻嘻而笑：“不成，我们需就近看着方能安心。”
　　“人不大，鬼主意不少。”金是笑道，“成，你们老实听话，我带你们寻去，若再乱跑，立刻把你们提到姐姐跟前发落。”
　　贾茗兄弟正跟姑夫打包票，院外遥遥传来一阵笑声，金是领了贾茗贾英外出一瞧，登时忍俊不禁开怀大笑，原来颜苏竟然张了双手向小鸭子一般摇摇摆摆撵着一只獒犬满院乱跑，金时怔怔看着，也不上前约束，偌大的藏獒竟似遇到克星一般，任由两头身的小娃娃施威逞凶。
　　“三哥！”金昭笑了一回，意识到颜苏许在险境，一面唤住藏獒一面把兴头正盛的小娃娃抱起来，“你怎么由着他乱来呢？万一触恼了多羹怎么是好。”
　　“不碍事的。”金时的视线仍在颜苏身上，“多羹喜欢他的。”
　　金是实实在在松了一口气：“四弟，姐姐正找苏儿。”
　　贾茗佯咳一声，故作正经地上前教训颜苏：“弟弟，你又淘气了，小心我告诉母亲。”
　　贾英紧跟着说：“小笨蛋，你跑什么圈啊，方才调个头它自己就跑你跟前来了。”
　　“行了行了！”金是哭笑不得，“两位懂事的大哥哥，弟弟也找到了，你们能回后院了不能？”
　　目视三兄弟手拉手离开，金昭拍了哥哥一下：“今日是你的喜主，逃席太久，万一让父王察觉你可不好交代。”
　　金时微微阖目，直视着颜苏的背影怅然若失：“回去罢！”
　　吃了雍王家的洗三复爵酒回府，颜氏将心中推测说与心腹分解，夏莲恍然大悟：“这就是了，芢哥儿最爱穿红，想不到区区一个丫鬟，竟然能有这等心数算计！漫说尤姨娘，怕是琏二奶奶都要受其辖制。”
　　“咱们那位二奶奶——”颜氏不免苦笑，“那份厉害只是摆给外人看的。”
　　夏莲请示道：“可要奴婢去给她提个醒？”
　　颜氏叹口气：“你想的浅了，尤姨娘谨小慎微的过日子，未必不知道忌讳服色，虽然在哥儿的身上犯不着讲究，谦逊些总是没有错处的，总给儿子穿大红——”
　　“料子都由二奶奶拨给！”夏莲倒吸一口凉气，“您的意思是二奶奶未必不知情——”
　　“还有一层。”颜氏冷哼一声，“我做嫂子的能凭这些东西管到妯娌房里去？——一块红绸布、一只狸猫、一个枕头——滑天下之大稽！”
　　夏莲表示认同：“那咱们就以静制动。”
　　“她想养猫抓鼠，竟不怕野猫心大调头吃鸡。”颜氏摇摇头，“愚不可及。”
　　夏莲提醒道：“主子，二太太——”
　　“还用说，指定少不了这位东宫亲岳母的手笔！”颜氏站起身，“这可就出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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