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荣府长房

　　颜氏要收拾二房是很容易的：例如到东宫把金闰牵出来，换一身大红衣服天天在东小院遛弯，靠吓也能把孩子外婆吓个半死，保管她再没有“借猫杀人”的心思。
　　很可惜，金闰不只有二房外孙一个身份，颜氏又背了伏兵廉王府的前科，哪怕全盘尽归掌握之中，这般利用未来的皇子也是极大的隐患。
　　夏莲劝道：“主子，从根上讲，贾侧妃是正经的国公嫡孙女，太子妃失德，将来前程难于推测，今日您是秩同东宫的齐鲁公主，待贾侧妃做了皇妃、贵妃、乃至皇贵妃——加上二房的二姑娘，宝二爷再不争气，葵哥儿未必然压得住他们胡作非为。”
　　“当然不能把这样的后患留给葵儿料理——”颜氏抚了下鬓角，“先顾当前，好在侧妃不是皇贵妃，皇孙不是皇子，今日绸缪为时不晚！”
　　隔天入内请安，颜氏带了好些“雨过天晴”的绸纱敬献中宫，石皇后摸着缎子笑道：“你如今人口不少，自己留用便罢了，何必耗费力气拿进来。”
　　“舅妈高看了我的孝心。”颜氏陪笑道，“我是另有图谋，想求您赏赐呢。”
　　“嗯？”石皇后稍觉诧异，“说来我听听。”
　　颜氏陪笑道：“儿臣记得内务府在中秋节进上了旭日东升的烟罗，那色的深红极为罕见，我算厚着脸向您讨恩，拿了去给几个孩子做样针线，是凤驾手里的大红，正可给他们压压邪祟。”
　　“多金贵的东西，值当你费这些心思，往后可不许这般外道的。”石皇后吩咐宫女，“去后头拿一匹交给大公主。”
　　当天晚上，颜氏取了几尺缎子在荣庆堂批发：“主子娘娘赏的，教孩子们做衣裳穿，能辟邪祟的，我量过了，芃哥儿、芢哥儿、蓕哥儿一人两身，谁要不穿便是对主子娘娘不敬，只弟弟们有，做哥哥姐姐的不许吃醋。”
　　宝钗不明就里，因笑道：“嫂子给葵哥儿茂哥儿留着即是，这样的好东西，不阖教他们糟蹋。”
　　凤姐亦未多想，一叠声代表两个儿子道谢，独王氏心中一突，不留痕迹地瞄了侄媳一眼。
　　贾母摸着料子向孙媳笑道：“好些年没见到如此道地的阳锦了，穿在身上保管又喜气又舒服。”
　　直等回了东院，凤姐终于察觉出异样来：“非穿不可的大红衣裳——这个——”
　　心腹丫鬟丰儿硬着头皮请示主子：“二奶奶，咱们倒是给不给芃哥儿穿呢？”
　　“穿——穿什么穿！”凤姐大动肝火，“你给我把秋桐叫了来！”
　　正房招了侧室对头责备半天，秋桐深感委屈：“除了那天没有防备冲撞了太太，奴婢从来不教它出门的。”
　　“这就成了？”凤姐猛锤桌子，“你可识得咱们大奶奶是哪样的人！要是有心，踩在地上的石头被她审起来都得老实招供，就凭你——”
　　仗着同在正室的立场，凤姐决议跑到颜氏跟前套套长嫂的口风再行决断。
　　七拐八绕进了公主府内院，迎出来的鹤枝陪笑道：“雍王府的三爷过来了，主子正在会客，您先等一等，奴婢去沏茶来。”
　　颜氏接了金时的拜帖稍感好奇，略想一想吩咐夏莲：“让他在书房等着，我换了衣裳过去。”
　　夏莲提醒她：“主子，前儿进宫，北府太妃请您今日过去看戏，顺便指点少妃的针线，您是应准了的，万一——”
　　颜氏笑道：“他能有什么话说，我又不留饭。”
　　身为taizu曾孙辈的大姐大，颜氏对太宗的皇孙颇为宽容，看着亲手提了两个大食盒站在廊下的表弟莞尔微笑：“怎么不进去坐？这些个奴才，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
　　“姐姐误会了。”金时抬了下手，“弟弟是怕弄脏了屋子，平白给您添乱。”
　　“嗯？”颜氏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金时赶忙移了顶盖给她看：“那日弟弟瞧着三个小外甥都喜欢，正好给他们送了来，姐姐不要嫌弃。”
　　“嗯？”颜氏往前走两步，满脸喜色地问，“是藏獒么？”
　　“姐姐好眼力！”金时解释道，“西藏大雪山的土司进给了陛下一对年幼的藏獒，皇伯父知道父王喜欢，刻意赏赐给了我们府，四弟淘气，公的取名为多羹、母的取名为羹多，可巧上月生了一窝五只，四弟和六弟各留了一只，说要给多羹夫妻作伴的，余下三只教弟弟讨了来，送给茗哥儿英哥儿和苏儿刚好。”
　　“这可是生受你了。”颜氏指着另一个盒子问，“那又是什么？”
　　金时陪笑道：“祖母的波斯猫大约同时产育了小崽子，我去挑了两只，送给姐姐和大郡主顽的。”
　　颜氏微微皱了下眉头，很快幡然致谢：“三弟真是有心之人，你看我也没得回礼，实在是——”
　　“姐姐客气了。”金时摸出怀表看了一眼，“茗儿他们呢？我还带了多羹来，想郑重托付一回。”
　　“你想的周到，但茗儿英儿都上学去了——”颜氏吩咐夏莲，“苏儿在他姐姐屋里？让他来。多羹在外头？放它进来吧。”
　　颜苏真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挥着小拳头吼吼的要追金时牵着的大藏獒，颜氏朗声而笑，弯腰把他抱了起来：“你休淘气，快看三舅送你的礼物，”
　　欺身看到食盒里的小奶狗，颜苏果然十分喜欢，颜氏嘱咐道：“这是多羹的宝宝，今后你要对他们好，不能辜负了它对你的信重。”
　　颜苏还穿开裆裤呢，他能懂得什么托付任重的话？挣扎着从母亲怀中脱身滑下，扒在食盒上看着蜷缩闭眼的狗狗眼中满满都是崇敬。
　　“苏儿——”金时俯身摸了摸颜苏的脸颊，“你长的可真像烟——颜姐姐。”
　　“你颜姐姐是劳心的命！”颜氏笑道，“都是讨债的小祖宗，个个不教我消停。”
　　金时怔了怔：“颜姐姐，记得皇祖在时，我们惹了祸都是求您回护的，弟弟现下虽然长大成人，总不能争口气少教姐姐费神——”
　　“这话是从哪里说的？”颜氏调侃道，“你都成家了，莫非还干顶撞先生的事儿？”
　　“姐姐玩笑了，弟弟就是觉得——就是觉得——”金时仰起脸，“弟弟全无情义，这些年少与姐姐亲近，弟弟心中好生愧疚——弟弟——”
　　“三弟，你是怎么了？”颜氏挥挥手，示意丫鬟带颜苏下去，“有话进屋说，除了揭旗造反，我都有主意给你排解。”
　　“举世浑浊唯姊独清。”金时欠身为揖，“姐姐，弟弟以后会很乖的——”
　　这是一段旧话，昔年皇太孙大婚，金时尚且年幼，与一堆堂兄弟偷看新娘时不小心落单被大表姐逮个正着，姐儿俩闲聊时提到娶媳妇的玩笑话，颜氏向金时叹口气：“三弟，你们真的乖，往后不管正侧大小，别沾第二个女人，少了贪花的罪孽——祖宗会保佑你的。”
　　不等颜氏反应过来，金时早已行礼而退，直把主家弄的一头雾水：“这个老三，别是闯了什么大祸吧？你赶紧派人跟上，哪怕平安，至少打听一番雍王府的家务事，或是他有极大的委屈也未可知。”
　　夏莲答应一声自去安排，颜氏正想捋一捋思绪，又有鹤枝过来传话：“主子，二奶奶已经等您好一会儿了，奴婢可要请她过来么？”
　　“不必！”颜氏指着食盒吩咐，“拿一只给二奶奶，就说是专给苓儿玩耍的！我要去北静王府赴宴，回来找她说话。”
　　琏二奶奶奉领食盒后立刻面无血色，鹤枝并未察觉，还向凤姐解释：“雍王府三爷送了两只来，蓝色的给大郡主，纯白的给苓姐儿正合适。”
　　“我记得殿下上回过来，还是溶儿大婚的功夫，平素虽说两厢有心，找个空闲却是极为难得的。”北静太妃与颜氏相携而行，“溶儿捯饬了一个菊花园子，咱们在那儿听戏，景致好，还凉快，殿下一准儿喜欢。”
　　“表弟的雅骨是享誉京城的。”颜氏看一眼居前布置的齐王妃，“弟妹也好，您的福气在后头。”
　　石太妃苦笑道：“媳妇好能如何，溶儿不惜福，我都死了抱孙子的心了。”
　　颜氏摇摇头：“不怕您恼，痴情种子是有品性，到表弟这份上——也忒轴了！”
　　石太妃叹口气：“能如何？牛心的脾气，我是没力气拉回来的。”
　　“以前撞着这样的事儿，我是必要闲管的，如今——”颜氏瞄了齐王妃一眼，“是再不敢多嘴了——”
　　“这话是怎么说的！”石太妃一面让着颜氏入座喝茶一面问道，“溶儿对您挺服气的，殿下学问好，保不准能降住他。”
　　“我仗着您和主子娘娘通情达理，早先发了狠训斥他一回，当时见他很有醒悟的意思，怪我们二——阴差阳错的，我都没脸照太妃与弟妹的面。”颜氏接了茶盏向齐王妃笑道，“弟妹也坐，咱们虽说亲上加亲，一年到尾并不能多碰上两回面，你也是，不愿意常跟我走动。”
　　齐王妃告罪不迭，石太妃眯了眯眼吩咐黄门：“请千岁点戏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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