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澎湃时见鲸

作者:白一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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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09-1


      海边木屋内。
      不大的空间内,床上、桌面上甚至地板上都堆满了各种资料和图。
      博海正双手撑着长桌,旁边站着一名年轻外籍男子,指着地图上,用不太标准的中文解说。
      “北舟岛这一块是军事禁地,但现在看来,这可能是个幌子,我们怀疑……”外籍男子突然止住,竖着耳朵听,“谁在唱歌?这么好听,一定是个美女。”
      博海也依稀听到有人唱歌,站直身体,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女人清晰的歌声飘进来。
      歌声时而委婉、低柔,时而爽快、奔放,格调明明是昂扬的,他听着听着,忽然觉得有液体涌进他的喉咙里。
      博海负手立在窗前,一直到歌声停止。
      小院对着海的方向有一排石栏杆,趴在围栏边的人渐渐散去,他也转身准备回到桌前,余光瞥见,小院的门突然被推开,钻进来一个蓝色身影,不觉停住脚步。
      蓝色身影后面跟上来的是郑淙。两个人像做贼一样,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人,相视一笑,摇摇晃晃地走进来。
      博海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浅笑,又回到桌前。
      “我怀疑他们的远洋捕捞船,把外海捕捞到的海豚、鲸、蝠鲼等珍稀鱼类拖到北舟岛捕杀,所以出现血染海水。尼克,这段时间,你们‘波塞冬’号重点巡逻这片海域,这是从南舟岛到北舟岛最近的航线,现在是休渔期,他们一定认为你们也会休息,走捷径。”
      “他们错了,‘星期天’不休息。”外籍男子指着自己笑道。
      两人刚商量完,门外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声音很大。
      尼克正要离开,快步走过去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穿蓝色礼服的女人,一激动,习惯性用意大利语打招呼:
      “ciao,bella,sono Domenico.(你好,美女,我是多美尼克)”
      “……”季鱼猜想他应该就是郑淙说的“星期天”,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皱眉,指了指他身后的博海,“我找他”。
      尼克又用中文自我介绍了一遍,很识趣地离开了房间,去找郑淙了。
      他一走,博海走到门口,问她找他有什么事。
      季鱼一身酒气,身子不稳,突然往前倒,她一手抓住门梁,右手条件反射一样伸出去想要抓住门口的人。
      结果只抓到了他睡袍的腰带,她轻轻一拉,他身上的睡袍瞬间敞开。
      海坤皱眉,手快,按住了腹部以下的部分,但胸膛和腹部的肌肉,一览无余。
      季鱼双眼圆睁,这根本不是人的身体,分明是一堵厚厚的肉墙。
      男人的八块腹肌,像八块砖头,砖头之间的壁垒,她比对了一下,放进去她的一根手指,应该没问题。
      她比对的时候,手指在他腹部划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身体,皮肤很烫,很有质感。
      季鱼下意识地张开五指去抓砖块,被他一手扣住手腕,反转一扭。没见他怎么用力,她却感觉手臂都快要被扭断,用力抽手臂,抽不动。
      “我不是要摸你,是在讨回公道。你要把欠我的还回来。”季鱼底气有些不足,又喝了很多酒,说话根本不经过大脑。
      她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想去摸他,仿佛受本能驱使,也有可能是因为心里憋着气。
      “我欠你什么?”海坤放开她的手,身体往后退了一步,把睡袍的腰带重新系好。
      “你之前撕了我的衣服,我也要把你的衣服撕了,至少要撕成我的裙子那样。你再脱光了,让我看一眼。然后……让我亲你一下。这样我们就两清了。”
      季鱼依次亮出三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亏不欠,是她一惯的原则。
      博海盯着她的眼睛,足足盯了三秒,郑重点头:“好,你说话算话,给我一分钟。”
      门被关上,一分钟后,再次打开。
      他换上了一身蓝色海军制服,往她身前一站,正气浩然。
      博海转过身来,侧身对着她,指着他的肩膀:“肩膀,腰,你只能撕这两个地方,机会只有这一次。”
      “……”当然撕,不撕是君子,她又不做君子。
      季鱼踮起脚,拽着他肩膀两边前后片面料,咬牙用力往两边扯。
      可是,制服啊!
      不管她怎么扯,都扯不开。这么硬挺的面料,凭她两只纤纤素手,怎么可能像他撕她的礼服裙一样,一撕就裂?
      肩膀撕不开,她又扯了扯他腰部,肩膀处更好使力她都撕不开,这里就更别指望了。
      季鱼折腾了半天,满头大汗,手都酸了,他的衣服完好无损。
      “你这叫作弊,我的礼服裙面料薄,撕着多爽?你现在穿上制服,这不等于穿上盔甲来让我撕吗?”
      “话是你自己说的,覆水难收。”
      “……”季鱼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什么时候,说过什么话了?
      她忽然记起,她确实说过,他也必须穿上他最喜欢的衣服来让她撕才公平。
      所以,这身制服就是他最喜欢的衣服?
      眼看他又要关门了,季鱼一急,挤入房间,拽着他的手腕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找东西。
      博海也不说话,耐着性子,随她折腾,看她到底要折腾成什么样。
      两个人绕了房间一圈,季鱼四处翻了个遍,终于找到了一把匕首。
      她解开他胸前最上面的两粒扣子,拽着他的衣领,把匕首伸入他的衣服里面,刺穿了制服肩膀的拼缝,刺出一个洞来。
      用同样的方法,她又在腰部拼缝上刺了一个洞。
      季鱼用嘴巴咬住匕首,双手拽着洞口两边,用力往外一拉。他身上厚厚的制服面料,从肩膀,到腰线,终于被她撕开。
      撕完以后,她拍了拍手,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右手把匕首从嘴里拿下来,一边往后退,一边用刀片一下一下地敲打左手手掌。一时得意忘形,没注意到身后脚下有东西,突然被绊住,身体往后倒。
      季鱼挥动着双臂,寻找身体的平衡:“喂,快拉我一下!”
      距她一步之遥的男人,明明伸手就可以抓住她的手,他却往后退了一步,忽然又往前一步,把手伸向她。
      她以为他要拉住她,没想到,他只把她手中的匕首拿走,又退开了。
      “咚!”
      季鱼身体往后仰,重重地摔倒在了木地板上,声音很大,屁股像炸开了花,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博海俯视着她:“撕完了没有?应该是撕完了,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
      他把匕首放在门旁边的柜子上,走到门口,把门打开,请她离开。
      季鱼爬起来,指着他的肩膀,俏皮地笑道:“船长,你的衣服破了,我给你补补,我很会补衣服的,上次我的礼服裙也是我自己补的。”
      “……”博海差点吐血,脑海里浮现她上次那件被他撕破又被她自己胡乱绑好的蓝色礼服裙,那叫补衣服?
      “你要怎么补?”
      “用这个。”她拿起旁边的那把匕首,晃了晃,又指着她自己裙子的肩膀和同侧腰,一脸自豪的表情。
      博海哭笑不得。
      “我的就是这么补的。你看,补得多漂亮?”她自己似乎不知道,她今天穿的是另外一件礼服裙,当然,颜色款式差不多:
      “我那设计师,叫什么来着,温言,对,会说温暖的话,会设计衣服,她会的我也会。我得了她的真传,也算半个大师。”
      季鱼不等他发表意见,走到他面前,拽着他的衣服,嘴里还在嘀咕:
      “我刚才摔了一脚,摔醒了,你最喜欢的衣服,怎么能被我撕破呢?谁要是撕破我最喜欢的衣服,我就跟他急。我跟你急,所以就把你的衣服撕破了。然后我又来补,哈哈哈……”
      她似乎很得意她自己的逻辑,笑得没心没肺,脚步不稳,身体突然一晃,一个趔趄往前倒。
      博海出手很快,及时抓住了她的上臂,推着她往外走:“回酒店去睡觉,以后离郑淙远点。”
      “不行,我要先把你的衣服补好。不然,我会睡不着的。”
      她挣脱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一脸认真的表情。
      海岛的夜,朦胧,昏沉,潮湿,空气仿佛能挤出水来。
      四周很安静,只有此起彼伏的海浪声,拍打岸边的裸石,发出巨大的声响。
      女人注视着他,明亮的双眸,似海上夜空的孤星,温柔地闪烁,却像火一样,灼烧着他的心,沉寂许久的心。
      博海觉察到这种灼烧的痛感,已经与她对视了好几秒,回过神来,迅速转移视线,三两下把衣服脱下来,直接扔进垃圾桶。
      “这件衣服早就该扔了,不需要你补。”
      “可是,这不是……你最喜欢的……衣服吗?”季鱼晃了晃脑袋。
      她都不知道她喝了多少酒,现在感觉头沉得跟压了个千斤顶一样。
      “不是。”
      “哦……那我睡觉了。”季鱼推开他,走向他的床,“我睡的酒店那张床不舒服,太软了,睡得我腰疼死了,你的床你让我睡会儿啊。郑淙说,你们在海上时,你的床上功夫最好。”
      “……”博海纵使有比天高比海深的谋略之才,也被她毫无章法的逻辑绕晕了。
      等他理清她奇葩的思维,她人已经躺在了他床上,安静得像是已经睡着了。
      海浪声越来越大,她似是被吵得不耐烦,身体翻转过来,眼看又要从床上掉下来。
      博海一个箭步跨到床边,没能及时把她按在床上,只在半空接住了她。
      这么大动静,她竟然没有醒,应该是真睡着了。
      博海犹豫着,是把她送回酒店去,还是把她留下。
      她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又像那天他们坐快艇逃生的时候一样,紧紧地掐着他的手臂,眉头紧皱,表情看起来很痛苦,似是又在做噩梦。
      博海心瞬间就软了,把她放回床上,盖好被子,随手拿了本书,靠着床沿半躺下来。
      女人睡觉很不老实,海浪一响,她就转动身体,一直转到床沿,被他用身体挡住,没再掉下来。
      女人虽然睡着了,却显然能感觉他这里特别温暖,细长洁白的双臂,像藤条一样缠住了他的腰,小脸也使劲地往他身上贴。
      她呼吸出来的热气,吹在他身上,像沸腾的水冒出来的蒸汽,烫着他的身体,从皮肤往里渗透,渗到皮肤下面的肉,烫着骨头……
      博海咬牙,屏住呼吸,脊背却已经开始发麻。昨晚持续了一整晚的煎熬,他当然不会忘。
      他不得不推开她,把她推到最里面。
      没多久,海浪一响,她又来了。
      ……
      整个晚上,他不知道她转过来多少次,他推回去多少次。
      这一整个星期,他都北舟岛和南舟岛两边跑,好几个晚上都没怎么睡,平时他当然扛得住。
      但现在,躺在自己睡惯的床上,旁边睡了个女人……到后来,他实在有些困,也睡着了。
      季鱼醒来的时候,天刚微亮,一眼发现旁边有个男人。情形和他们那次快艇逃生类似,他搂着她,她紧抓着他的手臂。
      不同的是,这次他们是在同一条床上。
      她躺着,他半躺着,背靠着床头。他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本书,压在他腹部。
      季鱼看了一眼书的封皮,海明威的《老人与海》,随手翻开扉页,上面写了两行字:
      男人可以死,但不能被打败。
      我可以粉身碎骨,但不能失去你。
      季鱼有些意外,这么一个从里到外硬得跟钢铁一样的男人,也会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她想坐起来,扶着他躺下来睡。刚一动,他手上的书突然滑落,掉在了地上,发出巨大声响,把他惊醒了。
      季鱼匆忙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博海看了一眼女人,随手给她拉了拉被子,轻手轻脚地下床,把书捡起来,放回桌上,脱下睡衣换衣服。
      季鱼微眯着眼睛,不小心看到了男人裸露的身体。
      宽肩窄腰,臀部紧实。
      她脸一热,刚要闭上眼睛,看到他背上的伤,双眼瞬间圆睁。
      男人的背上有好几处伤疤,新伤旧伤都有,就像船上那张帆布打了补丁,在海上长年漂泊,经风吹雨打,被阳光暴晒之后,褪成了深浅不一的颜色。
      但他的皮肤很干净,紧绷,紧裹着健壮的身躯和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精神气概。
      他一身的肉,硬得像是被火烘烤煅烧成的焊铁,但全身没有一丝多余的肉,显然是常年的运动和操练,把他凝成了现在这样,恰到好处。
      亦仿佛是上帝为了让他能坚定不移地对抗海洋、风暴、凶残的怪兽等等,特意给他配备了焊铁般的身板和灵魂,用以抵抗海上一切已知的和未知的恐怖之物或事。
      季鱼呼吸越来越紧,嗓口像被什么堵住,通不了气。
      男人似是突然意识到房间里有外人,转身去了浴室,出来时,身上已经套上一件黑色休闲T恤,换上了休闲裤。
      季鱼一直睁着眼睛,看着他走到垃圾桶前,把昨晚扔在里面的海军制服又捡起来,看了看,仔细折叠好,拿着衣服出门了。
      这么早,他要去哪?
      季鱼想起昨天和郑淙喝酒的时候,无意间听他提起,他们船长早晨经常会很早起来,一个人驾着小艇,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一直到他们晨练的时候才回来。
      她有些好奇,起身下床,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清晨的海,一碧万顷,海面上有丝丝缕缕的雾气。
      四周一边安静,只有一艘小艇从水面上划过,木浆击水,发出清晰而有节奏的响声。
      季鱼潜在水里,不远不近地跟着小艇,闭气到了极限,才把脸浮出水面,呼吸充足,再潜入水中。
      如此反复,悄悄地跟了小艇大概有半个小时。
      南舟岛已经不见踪影,小艇终于停下来,她也在距小艇四五米处停下来。
      小艇上,博海双手捧着被撕破的海军制服,神情严肃,明邃的黑眸里漾出虔诚的光,仿佛正为某个在战斗中牺牲的战友默哀。
      静默良久,他才起身,跃入水中,一手拿着衣服,一手游向深海。
      季鱼越发好奇,他到底想做什么?钻入水中,迅速游动,继续不远不近地跟在他后面。
      最终发现,博海游到海底一片珊瑚礁才停下来。
      珊瑚礁上有很多塑料瓶,他把塑料瓶一一捡起来,用手在珊瑚礁之间的一处空隙挖了一个洞,把衣服埋在了海底淤泥中。
      这就是传说中的海葬?
      季鱼环视四周的海,神秘,幽深,也充满危险气息。
      她一直喜欢遨游海底。
      海纳百川,海桑陵谷。
      整个大海,就是一本书,有历史,有奇幻,有爱情。
      在这个占了整个地球百分之七十的蓝色世界里,不知道埋葬了多少未曾留下名姓的人,和他们的雄心壮志,锈烂了多少船锚,多少船队折戟沉沙。
      在那些潜水器和潜水员都未曾达到的地方,也许躺着某个淹溺者的白骨,她可能是个母亲,为了救自己的孩子,葬身海底;
      亦或许是一对相爱至深的恋人,他们从烈光熊熊的船上,跳入大海,紧紧相拥,共眠于海底。
      ……
      如今,这本历史奇幻书上,又多了一笔:
      前中国海军博海的制服,于某年某月某日,被厚葬于此。
      为何?
      季鱼只见过把人死后的骨灰撒在海里,却没见过把一个活人的衣服埋在海底。她有些想不通,他既然这么喜欢这身海军制服,为什么要舍弃?
      等他离开后,她把制服从淤泥里掏出来,游回小艇的方向。
      季鱼游到原来的地方,浮出水面,歇足了气,四处张望,没看到小艇上有人。
      她再次潜入水中,继续往小艇靠近,忽然看到,小艇旁边水下,男人裸露的身体,瞬间惊住。
      季鱼在他房间,看到的是他的背影,现在是在水里,看到他的四十五度角。
      男人厚实的胸膛,和壁垒分明的腹肌,甚至他身前的那一片暗影,都落入她眼中。
      不管从哪个角度,都能看出,男人有一副天生的军人体魄,刚硬,强劲,俊实,但并不是那种孔武有力、肌肉过于膨胀臃肿的雄壮。
      浸在水中的□□,线条流畅,躯体笔挺匀实,仿佛希腊神话中的雕像。
      季鱼忍不住惊叹,造物主的鬼斧神工,竟然能雕刻出这么完美的艺术品。
      正在精心沐浴的男人,许是觉察到了她的动静,突然转过身来,面对着她。
      水中的压力,减缓了他转过来的动作,仿佛变成了电影中的慢镜头,却夸大了他身体的每一处细节,包括他身前那片暗影中的神秘。
      男人身前立着的,曾像铁柱一样重重地顶在她小腹上的那部分,此刻像是扬帆远航的大船上高高挺立的桅杆,扯满了帆,雄赳气昂地瞭望着她。
      季鱼魔怔了一样,呆愣不动,甚至忘了,她此刻正在水中,一向擅长在水里控制呼吸欲望的她,突然有了一种强烈呼吸的冲动。
      一个大水泡浮出水面,破裂,发出“咕咚”一声响。
      糟糕,肺里要灌水了!
      季鱼回过神来,迅速往上游。
      很快“嗖”地钻出水面,大口呼吸,嗓子酸痛难忍,使劲地咳嗽。
      清晨的海水,明明还有些凉,她却感觉整个人热得像是在沸水里煮过。
      博海迅速游到了她身边,一手拽着她的手腕,一只手拍她的背,用的力气很大,完全不懂得怜香惜玉。
      季鱼心里暗叫苦,虽然没看到他的脸,也能感觉到,他此刻的怒意。
      她猜想,他接下来一定会大发雷霆,再把她摁进水里,淹不死她,也让她受点苦,不然怎么对得起他心里的那个女人?
      奇怪的是,一直到她停止咳嗽,缓过气来,也没听到任何声音。
      季鱼抬头看向他,他也瞪着她。
      两个人互相瞪着,也不说话,像是比谁眼力好。
      季鱼突然想起一件事,眼睛一亮,转身靠近他,双臂攀住他的脖子,把他的头勾下来。
      她看着他的眼睛,余光落在他被水打湿的唇上。
      晨光照耀下,男人的唇立体饱满,格外性感,散发出诱人的气息。
      季鱼犹豫了片刻,闭上眼,把唇凑上去,覆在了男人的唇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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