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思

作者:脉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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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


      席上许琏直等了大半个时辰,还是不见赵昶许璟二人中任一人回来,眼看宴席已渐尽尾声,心想这么等不是办法,轻声知会何戎,决心自己去找,若在赵家找不到,就回自家再找。

      何戎见许琏一副忧心如焚的模样,于是说:“你去吧,将军回来我会问清子舒的下落,你不要急,慢慢找。”

      许琏心不在焉地答应着,转头离开设宴的大厅沿着曲折的长廊寻找许璟的踪迹。赵府占地广大,可人并不多,他找了半天连个可以问的人都没有,越发担心间,正好遇见个看模样也在找人的下人,见到许琏喜出望外地小跑到他面前,说:“许大人,将军命小的找您,许令醉得厉害,已经让人送回去了。”

      听到这句许琏总算放心了,问:“将军人在哪里?”

      “回宴上去了,怎么,许大人没见到么。”

      许琏挥手让那人退下,决心先回家一趟,心想有何戎在,总不至于没人知道他的去处。

      回到家后许琏向下人询问,得知许璟的确是被人送回来,但是精神还好,现在正在凉亭看书。可是到凉亭一看,许璟歪在亭中的长榻上,早就睡沉了。

      那凉亭依水而建,夏天虽然凉爽,但时值春末,风里还是带着凉意。许琏无奈之下,让人拿来件披风,自己替许璟盖上后拿起那本想来是从许璟手中跌落的书,一边看一边守着许璟。

      “真的醉了。”稍后何戎来的时候,许琏以口型示意;何戎见状放轻脚步,坐在许琏身边,附耳道:“怎么让他睡在这里,他醉酒又吹风,明日非头痛不可。”

      许琏扬起手中的书:“我到时他已睡熟。多半是当时以为没醉,想找个凉快的地方吹吹风,看了会儿书才不支睡过去的。”

      二人说话的声音极轻,本应惊醒不了梦中人,但不知怎么的,许璟忽然翻身,让贴得近的两个人有些狼狈,忙不迭拉开距离。当发觉许璟依然未醒,半是好笑半是莫可奈何地看了眼对方,再等了等,确定许璟的确是沉睡中,这才相对一笑,悄悄握住手,好些时候才放开。

      许璟睡眠本浅,难得睡得沉也是借酒醉之力。一个时辰后许璟逐渐转醒,抖落身上的披盖坐起来,一眼看见何戎,头痛口渴下声音干涩:“仲平也在,我这昼眠的朽木教你见笑了。”

      何戎洒脱一笑:“子舒若再这么说,那就当真见外。”

      接着要和许琏一道扶他,却被许璟一一推开,晃荡着站起来,走出几步想起自己是在找茶,又折回高几旁,倒了杯茶,还没喝就被许琏夺下,说:“这茶冷了,我让人沏壶热的。”

      热茶送上,许璟喝了两杯,头痛得再不那么厉害,问许琏:“宴席散了么?”

      许琏接过茶杯:“应是散了。阿兄还记得是将军命人送你回来的吧。”

      提到赵昶,许璟的神情蓦地僵了,勉强点头,却不愿多说话。许琏觉察气氛有异,正要发问,又见何戎的笑也僵着,盯住许璟面上一处发呆,顺着何戎的目光,许琏吓了一跳,指着许璟唇上的伤问:“这……?”

      许璟起先还未反应,待要问回去时牵动嘴唇的伤口,轻微的撕裂痛楚勾起回忆,他随手一抹,看眼手指上淡色的血迹,镇静地说:“磕到大人家的山石上,只是小伤。”

      许琏并未朝他处多想,问过也就罢了;何戎脸色愈见僵硬,勉强笑道:“子舒脸色发白,看来醉得不轻,还是不要在这里吹风的好。”

      许璟道声谢,酒意下深一脚浅一脚朝住处走,许琏在旁扶了几步就被许璟婉言谢绝,坚持一人慢慢走回去,许琏三说也改变不了许璟的意愿,叹口气站在原处看他缓步独行,许璟走出十几步又停下,头重得很,似乎思绪也有些不清楚,他深深吐出口气,说:“阿连,再过几日,这里就要收拾一番了。”

      许琏顿时会意,说:“阿兄先去休息,等会儿我叫人送热水过去。至于李小姐的事,明天再说也不迟啊。”

      ……

      许璟未婚妻即将抵达雍都的消息似乎成为接下来两个月京中最大的一件事,相比与外朝各府对此事的过于缄默,宫内甚至禁省则对这桩婚事议论纷纷;却无关这桩婚事背后深远的牵连,宫人关心的,只是被誉为本朝双璧其中的一位终于要成家的现实,而失踪数年又离奇出现的李小姐,不可避免地成了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两个月后,李小姐和护送人马终于抵达雍都近郊,前来迎接之人中,为首第一人,是身为大将军府诸幕僚之首的许琏。

      那带着风尘仆仆痕迹的马车在迎接之人前数丈停住,众目睽睽下,一只看上去颇歉保养显得粗糙的手掀开车帘一角,接着从车中跳下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明媚俏丽,穿身簇新的团花锦衣,挽了时兴的双鬟,可头上那支骨簪,让站在前方的许琏暗暗皱起了眉。她下车后看到迎接人数之众被吓到,支吾半天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就在好奇、疑异、窥探、审视等等各种目光汇集在她身上时,车里响起另一个声音,声调偏沉:“晴翠,不慌。”

      这个声音似乎立刻给了那个女孩子力量,她稳定下来,转身把车帘高高掀起,扶出个稍年长的女子。

      她穿得很朴素,月牙白的衣裙让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庞更显得苍白,似乎身体羸弱,在初夏还披了件挡风的褂子;一双凤眼里平静下带着极淡的倦怠和稀薄的冷漠,眉色偏淡,头发却黑得很;她站在那里,异常的平静,远远扫一眼过去就像尊雕像,伫立在温暖的风中。

      许琏冷淡地打量着她,然后让自己浮现笑意,他走上前,等随行的府吏介绍完自己的身份,以完美无缺的态度对她说:“李小姐,久闻大名。将军本要亲自来迎故人,只是要事忽至,方由我代迎,请李小姐勿要见怪。”

      前御史大夫李博慈唯一的女公子任目光掠过人群,其中当真可见几张熟悉的面孔,她在那些面孔上看见不加掩饰的泪光,这些星星泪光顿时掩盖住大多数的好奇和窥探。漫长的路途终于过去,麻木和冷漠消融少许,李云萝踏入故土近两个月,首次产生归家之感。她也露出个笑,虽然有些僵硬,却还真诚;对着许琏行礼,动作生疏,却没有错误。她开口:“烦劳许大人,叫我如何敢当。”

      许琏扬起个笑,那个叫晴翠的女孩顿时满脸通红,低下头又偷偷张望。许琏并未注意女孩的神色,一心对着李云萝说:“李小姐一路辛苦,赵夫人在府中备好一切为小姐接风,请移步前往吧。”

      李云萝点头,再对着众人行李,待答礼完,上了大将军府的车辆,由许琏引路,向赵府而去。她在雍都并无亲人,住在赵昶府邸在也无可摘指之处——赵昶曾拜李博慈为师,赵夫人夏晴与李云萝相交甚密,暂住赵家确为一时之选。

      而这时,赵昶和许璟正在鸿恩殿上,与天子商讨对何应对刘邵派人送来的乞兵上书。前些时日刘邵大败于郑迁之手,损兵折将惨重,眼看郑迁挟余威即将攻打毗邻安州、至今对朝廷态度摇摆不定的彭州。彭州是刘邵军粮的重要补给地之一,彭州刺史素与刘邵交好,双方还结有儿女姻亲,刘邵绝不能坐视彭州陷入郑迁手中,偏偏此时有心无力,不得已中,上书天子,愿亲自上京领太尉之职,并呈谢罪书,只请天子发兵来救。

      称霸一方的刘邵如今终于吐露降顺意图,天子表面上不敢在赵昶面前过度兴奋,然则心中得意无比,招赵昶前来只是商量何时发兵、发多少人马、由谁统帅这一系列问题,丝毫不提如何证明刘邵是真心降顺又以何做保。可赵昶无论天子做何催促始终不曾表态,长久的言左右而顾他后他问保持沉默的许璟:“许令以为如何?”

      许璟微笑,回答:“无论真假。不动精锐,拨两万人马又如何。刘公亦不必专程前来,遣质子来雍都小住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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