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十字星[哨向]

　　第二十章

　　大公最终进入那栋最高的建筑，此建筑早前一直是他的目标，因为莫里斯让他去里面寻件东西，作为橙晶的交换条件。至于是什么东西？莫里斯没有明说。大公想不出对方卖关子的理由，只当对方说的全是真的，比如“没时间解释”。

　　不过，进入的过程虽然比较顺利，但在进入之前，却并非没有波折。

　　那栋建筑，由空中无法靠近，飞行到一定距离后，大公与皇帝被一道环形精神屏障阻拦，若硬要冲进去，在两人精神力皆受压制的情况下，只怕会使精神领域受损，以致崩溃。于是，他们不得不停下来，降落于建筑附近寻找入口。

　　“陛下，您说七百年来维持这道屏障的装置？生物？不明物体？会是什么？”大公围着屏障走了几步，仰面打量眼前的建筑，片刻后，收回目光转向皇帝陛下。

　　他与皇帝说话时，口气那样熟稔，就像他们一直是亲密好友，从不存在龃龉。

　　皇帝看着他，表情冷淡。

　　大公不以为意，只微笑着抬手指向前方，轻松道：“放飞想象力啊，陛下。”

　　可龃龉怎能不存在？即使他对皇帝毫无保留，皇帝却扎扎实实嫌恶了他十几年。说到底，如今的冷淡、冷漠、面无表情，也是因为皇帝心情复杂，根本不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位帝国第一纨绔——自己的向导。何况，他并未毫无保留，他所犯下的欺君之罪，“罄竹难书”。

　　大公转过身，白色背影被星光镀了层朦胧的薄膜。

　　他的正前方，那栋建筑，外表依旧坚实、粗糙，红褐色墙壁雕刻了许多细小花纹，一如先前看到的建筑群。只不过，还是有一点不同吧，这次的建筑，是圆柱体。

　　巨大的，质朴的，毫不做作的圆柱体。

　　“您觉得它像什么？”大公在包绕圆柱体的精神屏障前站定，稍后，以指尖轻触屏障，令屏障产生波动，仿佛湖面般荡起轻微涟漪。

　　无懈可击？大公很快缩回用来试探的手指。

　　周围一片寂静，他等了一会儿，等不到回答，只好扭过头，对上皇帝沉静的金眸。

　　“为什么不说话？您以前不是挺毒舌吗？我的陛下。”大公勾起唇角，笑得很是赏心悦目。

　　是的，毒舌皇帝，打断三条腿什么的，毒舌又阴险。

　　彩虹厅的一番对话，他什么都可以忘记，唯独打断三条腿，不知为何记忆犹新，求心理阴影面积。

　　大公心里吐槽皇帝，表面习惯性轻佻地笑，一瞬间，纨绔气质浓郁起来，衬得他与一身军装格格不入，叫皇帝看了瞬间来气。

　　不是这样的，这个人，肯定不是这样的。他为什么还要伪装？他的面具不是已经被撕掉了吗？

　　皇帝眯起眼睛，嘴唇抿直，眼神骤然凌厉起来。

　　大公：“……呃？”

　　“塔。”皇帝声音低沉，冷冷看着面露疑惑的大公。

　　大公瞄了皇帝好几眼，顿了顿，半晌才继续笑道：“嗯，塔，不过您应该不是指向导塔吧。”

　　皇帝不屑地移开目光，扫了眼自己口中的塔，数秒钟后，目光又重新落回大公脸上，冷声道：“当然不是。”

　　塔，并非向导塔，而是管理所有哨兵和向导的塔。

　　这种塔，现今帝国已经不存在了，科学进步使得哨兵和向导克服了一些生理缺陷，能够离开塔，过上更加优渥的生活，亦可以抛弃塔，获取更大的自由。

　　大公是没想明白，为什么这里存在束缚自由的塔？先不谈眼前的塔跟一般的塔外表如何不同，至少七百年前，塔就已经完全被废除了吧？

　　比向导塔晚一点，但绝对超过七百年。大公微微垂首，思绪飘飞，竟开始当着皇帝的面出神。

　　“塔……”他陷入一座虚拟图书馆。

　　应该说，他在精神领域中构建了一座图书馆，然后，从数不清的书架中抽出一本关于塔的编年史。

　　好吧，他以前不会这样。

　　战场上随时面临死亡威胁，他们这群伊达瓦的军人比谁都来得警惕。

　　然而今天，特指今天里的这段时间，约莫因与皇帝进行了初步的精神融合，受本能驱使，他潜意识中对哨兵产生了依赖和信任。当这位哨兵存在于附近，甚至离自己不超过五米远时，他不知不觉降低了警惕，松懈了神经，将风险叠巴叠巴揣进口袋，在危险环境下，给了自己一个走神的机会。

　　塔，帝国曾在地下修建过塔吗？如果找到这座塔，是否可以顺便查出地下城市的来历？

　　他想得好，准备依靠精神力及学霸之力稍微回顾下历史，可身后，有人不愿意看他如此“呆若木鸡”，已经大步走过来，伸手欲擒住他的手腕。

　　大公：“！？”心中一惊，蓦地抬头，下一刻，身体比大脑先做出反应，已经缩手攥拳，裹挟风声，将拳头招呼至皇帝面前。

　　皇帝拧眉，侧身躲过大公的攻击，然后，固执地再度伸手，箍紧大公的手腕。

　　大公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他刚才袭击的人是谁。于是现在，他卸去力道，虚虚抬着手臂，任由皇帝限制住他的行动。

　　“唉，陛下，我只是发了会儿呆，您这个提醒方式不太友好，容易伤感情，还能不能做朋友了？”大公眨着眼睛道。

　　笑话！虽然他很强，虽然他是神级攻击型向导，可对方是神级哨兵，以肉相搏，没胜算。

　　“陛下？您要做什么？”大公眼角上挑，疑惑，却也笑着询问皇帝陛下。

　　皇帝望着他，金瞳流光一闪，唇线比刚才抿得更直，手上愈发用力。

　　大公：“……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皇帝捏得他手腕生疼，以至于笑容都淡了点，“现在这节骨眼跟我算账？”手套下白皙的皮肤恐怕已经浮起一圈红印，大公开始郁闷，盯着皇帝的脸问道。

　　之前问话，皇帝十问十不答，没想到这次问话，皇帝居然应了。

　　“呵，你还记得我要跟你算账？”皇帝微眯双眼，拽着大公的手，将两人的手背至大公身后，接着，手臂用力，把人压进怀中，俊美的面庞挂起嘲讽的冷笑，低下头鄙夷道：“你跟我谈信任？”

　　信任，是相信对方诚实、可信赖、正直。

　　大公一噎，想起自己隐瞒皇帝的那些事，想起自己多年来在皇帝眼中的形象，估摸诚实、可信赖基本没戏，连正直都要打个折扣，哪里有脸跟皇帝谈信任。

　　“这个，”大公尴尬地仰起头，尽量真诚地微笑道：“陛下，我说过处理完棘手的家伙，可以解释的……唔……”

　　皇帝的脸压下来，唇齿相依间，近乎咬牙切齿地道：“那你待会儿好好解释。”

　　一个吻，充满暴力与愤怒，携带不可抵制，浓烈的信息素，如狂风过境般掠过大公柔软的口腔。长这么大，大公没被人吻过，同时，他相信长这么大的皇帝陛下也没有吻过人。大公睁着眼睛，眸底倒映出皇帝生气的脸，这一刻，对方终于不再控制情绪，压抑许久的怒火化作无形的精神绪，缠绕过来，与自己的精神绪共舞翩飞。

　　“陛下？”大公的心脏砰砰乱跳，唇间挤出模糊不清的单词。

　　太犯规了，哨兵与向导天生吸引，何况他们匹配度达到100%，皇帝陛下这是当众勾引他情动吗？

　　嗯，吸引的作用通常是相互的，真正情动了，谁都逃不掉。

　　比如，对皇帝而言，这个强制性的，交换唾液的吻，起初只是为了建立一个短暂而正式的精神连接。但是，正如天性不可违背，完美匹配，真是一件相当坑爹的事。而面前这位一而再，再而三挑战他底线的家伙，不将他放在眼里的家伙，此刻脸上浮现出的愕然震惊与一丝丝紧张，也微妙催生了他的征服欲和占有欲。

　　驾驭对方的精神，控制对方的表情，让对方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不再露出令自己厌恶的轻佻笑容！

　　皇帝的金色眸子，内里赫然掀起惊涛骇浪。

　　他紧紧抱着大公，舌头不放过对方口腔中每一寸土地，冷酷强势，逐一舔吻过牙龈、牙齿、硬腭、舌下，然后，勾起对方的舌头含住，吸吮，再退出来，舔舐红润柔软的唇瓣，为那两瓣软唇镀上一层水膜。

　　大公被吻得头晕眼花。

　　那湿热的触感，噬心的瘙痒与信息素的强势侵袭，令他浑身过电般软在皇帝怀中，无法动弹。这种丢脸的状态与身高体重无关，与年龄性别无关，与身份地位无关，与战斗经验无关，纯粹是向导败于哨兵的勾引之下。

　　谁说只有向导勾引哨兵，哨兵勾引向导，那也是得心应手好么？

　　大公胸脯起伏，喘不上气，他的对面，皇帝陛下似乎还不想放过他，正垂下眼眸，瞧他的眼神如同瞧着一块美味的肥肉。

　　……这什么比喻，怎么着也是块蛋糕吧？

　　大公脸颊绯红，眸底水色泛滥。过了会儿，他顶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压力，用没被擒住的那只手轻轻推了皇帝一下，在皇帝的精神领域中无力地道：“陛下，您谋杀吗？我快被憋死了。”

　　皇帝眼神一暗，脸色有些怪异，不过片刻后，舌头完全退了出去。

　　而大公则因口腔中没有异物堵着，狠狠吸了口气，瞬时感觉整个人又重返人间。但接下来，他没想到，左边耳垂忽然落入一片温暖中，甚至，还被人用舌头摩挲着，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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