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十字星[哨向]

　　第十九章

　　传统意义上的哨兵向导联合作战，不外乎一攻一守，攻方目标为全部敌人，守方目标只有一位——自己的哨兵。而哨兵向来对向导具有绝对的保护欲，也不允许向导以身犯险，为自己做点什么。

　　但现在，屏幕对面的向导明显不在被保护的范畴内。

　　皇帝目不转睛盯了大公几秒，下一刻，斯莱普尼斯和伏羲都不约而同一个回身，避开袭至身边的尘世巨蟒。谈话可以打断，战斗却不可以停歇。皇帝操纵斯莱普尼斯抬手，微小电磁炮束延轨迹行走，将这一轨道上的尘世巨蟒穿成一串，然后，统一消灭。

　　大公眯起眼睛，望着斯莱普尼斯，还有闲暇思考：“好眼熟，这看起来像什么？啊，烤蛇串。”他不但想，他还说出来了，“肚子有点饿啊，陛下，您下来的时候带吃食没有？不要营养液。”果然，机甲没有失去动力的情况下，这里的尘世巨蟒不足为惧，就是数量有些多。

　　大公把伏羲的虚拟形象抓过来，放到腿上，揉着它圆滚滚的小肚子。然后，单手操作机体完成了几个难度相当高的闪避动作。这里是皇帝的战场，他已经认定此种想法。皇帝需要成长，现在是最好不过的演练时间。

　　但皇帝，皇帝等大公说完话后，余光扫过对方因笑容而微弯的眼睛，突然很想拿军用罐头糊对方一脸。这种时间场合居然能提到吃，呵呵，还真是游刃有余。

　　于是片刻之内，大公察觉到皇帝的精神场产生了小小的波动，这种波动明显与尘世巨蟒无关，中心是伏羲，或者说，是他。

　　“打完吃饭。”大公看着皇帝，愉快地做出决定。

　　皇帝没接茬，实在是没话说啊，只冷漠地操纵斯莱普尼斯飞高，灵活穿梭于敌人中间，电磁炮束交织成网，一网下去，硕果累累，效率出奇的高。

　　大公不得不承认，皇帝是他所见过的，最有天赋，也是最厉害的哨兵。就算这位哨兵从未亲临战场，毫无实战经验，比起其他哨兵，少了许多磨练。

　　有点帅。不，不是有点，是很帅。

　　大公终于不开玩笑了，操纵伏羲飞至与皇帝同一高度，轻快地道：“陛下，它们的弱点在双侧薄翼连线中心，攻击那里，下面是它们的心脏。”然后，展开精神场，那铺天盖地的银白再度席卷而来，小心翼翼同皇帝的精神场接触、融合。

　　精神绪、精神场这种虚无的东西，只能在同是哨兵、向导眼中才能具象化。就像普通人看不见精神体，这些至今无法被现有科学解释。而此刻，皇帝被那片银白包绕，便仿若置身于全世界最纯粹安静的怀抱，周身暖洋洋，疲乏减轻，精神愉悦，似乎连心境也变得开阔起来。

　　难怪说，哨兵都渴望拥有自己的向导，这就是向导给哨兵带来的奇迹吗？

　　坚硬顽固，二十年从不被人触及的精神壁垒被银白的海浪一道道冲刷着，好吧，与其说是冲刷，倒不如说为抚摸。温柔、耐心地抚摸，抚平一切坚硬冰冷，包容所有孤独、敏感、焦躁及失心的游走。

　　皇帝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这种新奇舒适的感觉，他以前从来未曾体验过。

　　书中记载：“你的灵魂在迷宫中摸索，彷徨四顾，我站在出口，在你的灵魂中吟唱，驱逐戾气，填满空虚，于精神领域中，烙下专属于我的印记，为你双手捧起一颗指引前路的星辰。”

　　皇帝蓦地转头，看向屏幕对面，那个令他万分嫌恶的帝国第一纨绔。

　　大公见皇帝瞄他，其金瞳深处，眸色意味不明，便朝后者笑了笑，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感觉还不错吧？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为哨兵服务，尊敬的陛下。”大公殿下愉快地道。

　　开心、愉悦、满足，是哨兵向导有了结合意识后的本能所致，亦可能不全是依靠本能。

　　皇帝又看了大公一眼，最后，强迫自己收回黏在对方脸上的眼神。

　　首次不用担心精神力失控而暴走，斯莱普尼斯火力全开，迸发出冲霄战意，在帝都地下，上演光与影的魔幻大戏。

　　夜色中，独属于皇帝和大公的天空绽放出无数蓝色荧火，一团又一团，仿佛一场盛大的烟火。尘世巨蟒是丑陋的，可它们□□死亡爆裂时，又是绝美的。

　　丑陋蜕变为绝美，是希望在战争中生根发芽，它们死，他们生。

　　大公眼底倒映着希望，胸口忽然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

　　他是第一次面对尘世巨蟒没有冲锋在前。以往除了在舰桥指挥，驾驶伏羲时，他通常是肆意宣泄怒火，不停杀伐，为战而生，为战而亡。但现在，他选择像一个普通向导那样退居后方，铺开精神场只为守护，守护皇帝，守护那个生而高贵，傲骨嶙嶙的别扭哨兵。

　　原来这就是向导啊。

　　我站在迷宫出口，在你的灵魂中吟唱，驱逐戾气，填满空虚，于精神领域中，烙下专属于我的印记，为你双手捧起一颗指引前路的星辰。我望见你，从那样的黑夜，那样的迷雾，从此选择做一缕星光，与你踏上归程，那命运的航路。

　　“好美。”地面上，女壮士发出一声喟叹。

　　她正被克莱斯少将塞在自己的机甲中，哈里斯男爵驾驶另一台机甲站在他们身边。

　　“我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呃，这样壮观的联合作战。”女壮士喃喃地道：“那些巨蟒……尘世巨蟒，释放出的精神力至少是S级。如此之多的S级精神力叠加，就算是2S级来了也够呛，可他们居然毫无压力。我知道有机甲防御的功劳，但……你们看陛下的奥格斯格大人和殿下的银龙，还那么活跃……果然，神级不是我辈能够企及，好像连仰望都不可能。”说到最后，女壮士很是沮丧。

　　呆在S级机甲内部，此刻为了支撑机甲屏障而倍感精神力压榨的克莱斯少将及哈里斯男爵均表示心很累，没法及时对女壮士的话做出反应。

　　天空中，皇帝畅快淋漓酣战一场，后来为了节省能源，也为了发泄多年积压于心头，不为人知的各种郁闷，干脆收起微电磁炮，直接换上兵器霜之哀伤，远程改近身。

　　霜之哀伤，这柄由顶级合金制作的重剑，大公有印象。

　　布鲁克斯大师说，这柄剑的名字取自他以前玩过的一个游戏，什么阿尔塞斯，什么死亡骑士，什么巫妖王，说这个游戏多么多么的火爆，可大公完全不记得星网上有这款游戏。

　　反正，名字就是定了，霜之哀伤，听起来极具悲剧性美感。

　　剑也是蓝色的，戳起尘世巨蟒，还真是赏心悦目。

　　大公观察了一会儿，见皇帝精神充沛，动作流畅，一点也不像厮杀许久，不禁为哨兵的体力点了三十二个赞。

　　要是有网络就好了，必须拍下皇帝英武的身姿，然后发个星微博，赚点粉丝。要知道最近兴起复古流，微博从“被记录”中挖出来，重新推出后那是相当受欢迎。

　　只可惜地下确实连不上星网，大公让伏羲联系女娲，女娲也表示无计可施。而且，女娲不但无计可施，过了会儿，直接给大公发来另一条空白讯息，署名：莫里斯。

　　大公看着这条空白讯息，眼皮一跳，骤然产生种不好的预感。而下一刻，不好的预感果然灵验了，仰躺在膝盖上的团子银龙忽然消失，机甲伏羲失去动力，仿佛一坨大铁块，迅速由高空向下坠落。

　　大公嘴角一抽，连忙打开机甲内部逃生通道，电光火石间，感应到主人想法的墨菲终于不再跟奥格斯格腻歪，伸展龙翼飞至伏羲身边，接住已经跳出机甲的主人。

　　“算你有点良心。”大公摸了把伏羲，强行将机甲收入空间。

　　远处，有着相同遭遇的皇帝如法炮制，也收回斯莱普尼斯，只是，他又冷着一张俊脸拿出永恒之枪，把大公看得眼皮直跳。

　　“陛下，别杀了！”大公提高声音朝皇帝嚷道。

　　没办法，机甲能源消失，精神力再度被控制，似乎一切开始于空白讯息，又结束于空白讯息。

　　大公情不自禁思考起来，莫里斯怎么了？他遇到了什么事？他想要做什么？

　　皇帝回头，皱着眉，看了大公一眼。

　　刚才一场厮杀，尘世巨蟒消耗了九成九的有生力量，现在天空零星几条没有靠近，一直在附近徘徊。

　　“飞过去。”大公命令自己的精神体。

　　墨菲开心地靠近奥格斯格，两只龙并驾齐驱。

　　大公站在墨菲背上，将几缕被风吹至胸前的金发撩到肩膀后面，望向同样站在奥格斯格背上的皇帝。

　　“陛下，也许还有其它敌人，您要保存实力。”

　　皇帝回望大公，继续皱眉。

　　“所以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吃饭吧。最近穷，账单没还清前一直吃土。”大公殿下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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