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十字星[哨向]

　　第十六章

　　帅不过三秒。说的就是他，大公殿下。

　　倒不是大公只会耍嘴皮子，其实没什么真本领。

　　只是，当单挑变成群殴，没有小伙伴支援的神级向导，在面对敌方突然出现增援的情况下，也只能冷静选择战略性撤退。

　　一条……两条……三条……五条……

　　身边腥风贴着面颊呼啸而过，带着独属于另一个物种的凶悍。黑暗中，声势浩大的压迫由四面八方袭来，绞碎了如微风般和柔的精神绪。

　　精神场无法铺开，精神领域受到攻击，大公的身体随血液跃动，穿梭于地下城市的大街小巷。

　　似乎还不止，不止五条？

　　再次于低沉的隆隆声中躲过一击，大公轻语道：“果然没那么顺利。”

　　地下世界，空间很大，头顶离地面，大概有六、七千米。

　　如果这时选择轻型机甲，辅以精神力增幅装置，对付这种不过十多米的袖珍巨蟒，可谓轻而易举。不过，大公的智脑立刻向主人反应，之前五分钟，曾有不知名人工智能试图接触，被智脑以安全隐患为由拒绝。

　　智脑通过对主人所处危机环境初步判定，最佳作战模式乃启用体力及精神力需求仅B级的轻型机甲。但模拟ST系轻型机甲启动过程后，发现因特殊原因，这种“特殊”往往意味着“无法解读”，机甲暴露于空气，能源终会枯竭，无法达成启动条件。

　　在帝国，个人智脑属于为私人服务的人工智能，尤其军政贵族这些特权阶级配备的智脑，能力尤为突出。于是，智脑说，机甲不能用，出来变废铁。意不意外？惊不惊喜？就绝逼不是逗你。何况大公的智脑脱胎于曾经的御用机甲，人类瑰宝ST系初代的人工智能，便更不会危言耸听了。

　　呵呵哒。

　　无法使用精神力增幅，有点浪费。大公皱起眉头。

　　精神力增幅装置，顾名思义，利用科学手段让哨兵、向导增加精神力。一般情况下，便携式增幅装置可将X级提高至X+，大型增幅装置，如常规军制机甲配备，能将X级提高至X++。

　　不过，不要以为有了精神力增幅装置便能完美享受质的飞跃。所谓痛并快乐着，提高多少精神力，稍后就要接受多少来自精神力的反噬，说的就是增幅了。

　　通俗易懂点讲，就像星历之前，古早人类使用的信用卡，不过是提前预支精神力，出来混，迟早都要还。但是，信用卡到底有信用卡的好处，提前预支精神力，只要把握好度，依旧乃当之无愧的军中利器。

　　想想，一个A++向导利用增幅变成2A级向导，一个3A+级哨兵利用增幅瞬间变成S级哨兵。短时间内，人类将获得不可限量的战斗力，这在面对强敌时，是胜利的巨大筹码。

　　当然，越级所预支的精神力，预支部分至少是原应消耗精神力的2-3倍，非普通哨兵、向导能够承受。冒进者，等待其的下场，通常是精神力枯竭。因此军方制定了军规，将所有增幅装置的可持续时间卡在三十分钟，三十分钟后，装置自动停止运行。而且，越级使用需要提前报备，由上级给予权限，身份越贵重的哨兵、向导，需要的权限越大，不排除有人优秀到惊动元帅，甚至皇帝。

　　然而，在伊达瓦，军人们是不需要这种权限的。

　　前线条件艰苦，任何一步后退，皆可能意味着人类的灾难。

　　因此来自金伦加的哨兵向导们，他们明知军中有“权限保护精神力”这项规定，规定范围所覆盖的人群却不包括他们，也并没有提出异议。

　　他们只想着奋战于星域战场时，驾驶机甲冲锋陷阵，多杀几个敌人，或者利用精神力增幅装置复刻出更为完美的哨兵兵器，一往无前，所向披靡，为人类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间。

　　所以，大公经常看到小伙伴们，尤其是向导小伙伴，提着由精神力实质化的巨大兵器，风驰电掣般冲向敌人，斩断、绞碎敌人的精神领域，或袭击敌人的大脑和神经中枢，为己方谋取胜利。

　　于是，作为神级向导，大公有自信借助增幅装置及机甲，一击即中，速战速决，而不应该像现在这样陷入被动，同数目不明的敌人以肉相搏，瞧起来有些蠢。

　　“该想点办法了。”大公瞥向戴着空间戒指的手指。“不知被限制了精神力，增幅效果能达到几成？”他自言自语道。

　　随即，他连闪带躲，身形灵活地在攻击中坚持了大概十分钟。十分钟刚刚过去，他命令智脑再次接到不明人工智能连接时，不要犹豫，开放权限，并且通知他关于人工智能的到来。然后，他猛地纵身跳起，心中急呼：“墨菲！”

　　银色巨龙一直跟在主人身边，片刻未曾离开过。

　　大公抓住墨菲的龙爪，接着，被墨菲用龙翼顺势托了一把，滑到龙脊。四周照旧一片黑暗，冷风刮过面颊，吹起大公垂于后背的金发。

　　大公知道，墨菲展翅瞬间爬升，至少已到一千米的高度。但飞得再高，实际还在地下，想想就挺微妙。

　　“墨菲，再高些。”大公对墨菲道。

　　记忆中，尘世巨蟒这种宇宙生物是会飞的，不要问为什么，约莫因为它们有三对薄如蝉翼的翅膀？

　　爬行纲，蛇亚目，大多存在于人工智能数据库，“被记录”的那一块。人类后来的故乡，三大星系，基本不存在蛇亚目。

　　如果不是尘世巨蟒十几年前大举侵袭伊达瓦星域，先帝命人专门去研究对方的物种，大公根本不会得知，很久很久以前，蛇亚目伴人类生存，且它们从不属于有翼类生物。而单纯就体型来说，三对薄翅也不足以让它们飞起来。

　　墨菲又飞高了一些，黑色氤氲的世界，只有穿越时空的风声。

　　没给大公完整吐出一口气的时间，下方地面忽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听起来就像大地在颤抖嘶嚎。

　　慢慢地，地面突兀显出一点点荧蓝，紧接着，燎原成片，宛如古早年代，“被记录”下来的，在夜晚出现的梦幻大海。

　　大公记得数据库中存了一部古老的电影，他还看过，与他的小伙伴们一起。

　　少年带着自己的精神体，后来据说是一只普通老虎，乘船漂流于海上。有一天夜晚，海水发出荧光，头顶星空和海中繁星交相辉映，鲸鱼跃出海面，震撼而浪漫。

　　现在，这份浪漫就出现在他眼前，可组成这份浪漫的不是发光的水母和海荧，而是随时取人性命的宿敌尘世巨蟒。

　　有些搞笑了啊，大公无不嘲讽地想。

　　且下一刻，海面忽然沸腾，荧蓝纷纷飘起，仿佛蓝色潮水涌向海岸，涌向他。

　　这个数目……大公感到不妙。战是没发战了，看样子只能逃？

　　“叮！您收到一条空白讯息。”

　　大公微微挑眉，手在空中一划拉，看到虚拟屏幕上，那好几年未曾亮起的名字，现在亮了。

　　莫里斯给他发来一条空白讯息。

　　紧接着，智脑提醒他，“接入不明人工智能，获得部分权限，获得部分权限。”

　　大公怔了一怔。

　　“部分权限开启，人工智能代号——女娲。”

　　天亮了，不，确切说是他们的天空，帝都的地底，不再一片黑暗，而是拥有了璀璨星空。

　　星空是模拟的，可架不住它美，群星闪烁，滋养万物灵魂。

　　曾经人类仰望星空，无能为力，多年后，对用双手触及那片星空的憧憬，终于使得他们抛弃故乡，去往遥远的宇宙深处。

　　而现在看来，这画面更像电影了，这样美的景致，还要让他屠戮，感觉相当煞风景。

　　但是，没有办法。

　　大公挥手，虚拟屏幕消失。空白讯息仿佛开启了战斗序幕，大公不知道莫里斯背着他做了什么，他只知道，对于精神力的限制，在星空浮现那刻，便已解除。

　　银色巨龙下降，来到城市上空不足百米的高度，与滚滚而来的荧蓝潮水激情相撞。然后，潮水散开，形成漩涡，漩涡中心一抹银白，光芒耀眼，几乎照亮整片天空。

　　光明，黑暗中冉冉而生的光明。

　　被尘世巨蟒追赶，匆匆离开广场的一行人，此刻沐浴着银白光芒，震惊地抬头，望向天空。

　　“不可能……不可能……奇迹……”女壮士双手捂着嘴巴，激动得都快哭了。

　　克莱斯少将和哈里斯男爵则一脸震撼，完全说不出话来，看着这从未见过的景象。

　　银白的精神场铺天盖地席卷整座城市，精神绪四散延伸，震慑巨蟒，且温柔拂过每一个人的脸颊。

　　女壮士觉得自己忽然安心了，来自同为向导的抚慰，使她重获平静。

　　只是，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他这是要上天吗？

　　好吧，他本来就在天上。

　　大公手中捏着一个便携式增幅装置，低下头，听见了女壮士的心声。

　　不过，他没时间理会这位点头之交的贵女，他的精神绪像是晨曦，流泻出温暖，稍后，大股聚拢奔向年轻的皇帝陛下，围着对方的身体欢欣鼓舞，勾着对方不自觉散发出的精神绪缱绻缠绵，热烈地表达着恋慕。

　　解除精神枷锁后，这是本能，不可抑止。

　　大公站在墨菲背上，一瞬间，精神领域中清晰完美地勾勒出一个人影。他看到他金色的眸子，冷峻的面容，银白的长发。

　　“唉？是真的生气了啊？”大公在自己的精神领域中跟五感开放的皇帝打了个招呼。

　　下一刻，他手中多出一柄金光流曳，杀气凛然的长/枪——永恒之枪昆古尼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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