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十字星[哨向]

　　第一百二十七章

　　暂时把尸体晾在地面，皇帝和大公围着废墟走了几圈。

　　期间，他们进入破败的房屋仔细观察，试图找出从前留下的蛛丝马迹。

　　“我说过，这里没剩下什么。”站在一堵倒了的矮墙前，皇帝持续释放着精神力，他“看”不到任何有意义的东西，除了一开始感觉到的“危险”。

　　“危险”，无形的，透明的，没有实质。但是，皇帝坚信这种“危险”乃某种生物散发出的恶意，只不过他现在“看”不见，因为这种生物的精神力凌驾于他之上。

　　“或许我不能再这么堕落下去了。”皇帝看着大公，深沉地道。

　　大公弯了弯眼睛，回应皇帝：“压制精神力让您觉得憋屈。其实您不用为了迁就我，特意跑到这种地方。”

　　“所以我就必须让你跟着一群陌生哨兵跑到这种地方？”皇帝闻言皱眉，不满地嘀咕，“如果这样我愿意堕落。”

　　大公：“……”

　　“这趟结束后，你随我回皇宫。”对于大公的任性，皇帝决意仅放纵这最后一次。

　　大公扬起眉毛，刚准备婉言谢绝皇帝的好意。皇帝突然抬头，凌厉地朝天空望去，紧接着，他上前抱起大公，飞身跃出十几米远。

　　一团巨大黑影凭空出现，悬浮头顶，下一刻尾风扫过，地上那个倒霉尸体便被扫落的砖块砸成了肉泥。

　　这一切来得很快，对大公而言就像眨了个眼睛，或是一个呼吸的时间。电光火石间，大公听见皇帝在耳边呼唤他的名字，“弥米尔。”

　　大公用手臂紧紧环住皇帝的脖子，脸颊忍不住蹭过皇帝的鬓角，“我在。”

　　“耶梦加得。”皇帝说。

　　大公靠着皇帝坚实的胸膛，也抬头望向天空。

　　耶梦加得，他曾经的敌人，人类与造物主曾经共同的敌人，来自神话传说中，环绕人世的巨大海蛇。但实际上，它不是海蛇，也并非出自神话，而是实际存在的，一种未知的宇宙生物。

　　“耶梦加得。”大公近乎感慨的念出这个名字。

　　三头蟒蛇，身形庞大，面目狰狞可怖，全身布满蓝色鳞片。

　　宇宙中的耶梦加得，体型堪比一艘中级星际航舰，即使是精神力强大的哨兵和向导，没有驾驶机甲，都不可与之一战。若是精神等级不够高，则需几人联合出击，才有扳倒对方的机会。皇帝的记忆中存在耶梦加得——尘世巨蟒这种生物，他从图书馆的禁、书中得知它，甚至亲手消灭过相较前者几乎是袖珍版本的三头蟒蛇。

　　此刻，天空中那条巨蟒大概是另一个版本，既不是宇宙中原始的耶梦加得，亦不是地下城市人类培育的耶梦加得。这个耶梦加得，虽然颜色、外形与三头蟒蛇毫无二致，散发出的精神力也极其恐怖，但它不是活物，并无跳动的心脏，它皮肤清冷散发幽蓝光芒，奇幻绚丽像被人制造出的完美存在。

　　嗯，没错，的确是人为制造，因为……它是一台机甲，耶梦加得外形的机甲。

　　皇帝：“呵！”制造出这种机甲，制造师一定是活得不耐烦了。

　　大公揉了揉太阳穴，盯着机甲慵懒而高傲的三颗蟒头，骤然开口道：“我从没见过这种兽型机甲，您知道我们有多么憎恨那些怪物吗？”

　　皇帝金眸迸出寒光，用力抱紧自己的向导。

　　“可是上面那个，以我对某人的熟悉程度，我敢肯定那是他的二代产品。”大公无语道。

　　皇帝对机甲的外形，反应没大公那么明显。

　　他之所以对这台机甲抱有如此强烈的敌意，主要原因是，他认识那台机甲，准确说他认识那台机甲的主人散发出的强大精神力。

　　况且，这台机甲性能不逊于ST系列初代机甲，作为帝国的皇帝，这样的大杀器不掌握在自己手中，而是掌握在敌人手中，他怎么会不暴躁？

　　“布鲁克斯大师是什么意思？”皇帝冷冰冰地开口，“据我所知他是连先帝都束手无策的人，谁也没法逼迫他制造机甲。”

　　大公看到机甲腹部闪过一道熟悉的银光，愈发肯定上面的机甲出自布鲁克斯大师之手。

　　好么，皇帝也认出来了，ST系列二代，这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中的“蓝”吗？

　　不明白，哪怕真要集齐七种颜色召唤神龙，经历过伊达瓦战争的布鲁克斯大师，也不会造出这种外形的机甲吧？

　　“有苦衷？”大公情不自禁为大师开脱。

　　皇帝忽然道：“消失了。”

　　大公疑惑地瞄向皇帝。

　　“他出现后，我之前感觉到的危险生物消失了。”皇帝眼神晦暗不明，死死盯住外表不讨喜的超级机甲。

　　“他更危险。”皇帝冷声道：“你知道他是谁吗？我认识他的精神力。”

　　“谁？”大公配合地发问。

　　皇帝顿了顿，脸色黑过天际的乌云，“是留下纸卷的人，从我手中逃走的人。”

　　这就想不到了。大公思忖半秒，再度仰面看向天空。

　　“陛下，您确定吗？”大公轻声问：“您亲眼看见他留下纸卷？”

　　皇帝皱眉，十分不悦地在大公屁股上捏了一把，“你竟然不相信我？”

　　大公：“……”示意皇帝放他下来。

　　皇帝不放，稍后道：“我没亲眼看见，但那时只有他一个人。”

　　“这样啊。”大公垂下眼睫。

　　皇帝和大公对话的时间很短，前后不过几分钟。天上那台机甲什么动作都没有，就这样倨傲地俯视两人，让他们自由对话。

　　所以不管皇帝、大公，还是机甲主人，皆是相当镇定。大家都认识布鲁克斯大师，将其家乡至理名言——敌不动我不动，贯彻得淋漓尽致。

　　然而，天气委实冷，寒风不知疲倦地怒号，抽在脸上像被人打了几个耳光。

　　再这样继续镇定下去，大公觉得自己迟早得感冒。

　　作为一个“金贵”的向导，无法同哨兵们力拼身体素质，是以识时务的大公沉默片刻，终是打破沉默，开口问道：“陛下，您预备怎么办？打一架？还是跟对方谈判？”

　　是这样的……虽然对方目的不明，但对方既然不率先动手，那就证明还有磨嘴皮子的余地。同时，出于对布鲁克斯大师的信任，大公望着天上的机甲，始终认为，那个人或许对他们没有敌意，他与皇帝不对付，纯粹为两个高级哨兵之间本能的碰撞。

　　是的，大公深信，布鲁克斯大师不会加害皇帝。ST二代明显是大师呕心沥血之作，大师怎么会将它交给不信任的人？除非大师真的被威胁了。

　　唔，其实不太可能。

　　大公认识的布鲁克斯大师，先帝认识的布鲁克斯大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否则，他怎么是连先帝都束手无策的人？要不是仗着先帝惜才，布鲁克斯大师早就死过无数次，也被人谋害了无数次，成为伊达瓦行宫石阶下的一抔黄土。因此这世间，大概没人能够威胁他。他常说自己的命是捡来的，爱拿不拿，活一天，赚一天。

　　“陛下，我……”大公用手指戳皇帝的手背，嘴唇凑近皇帝耳边，准备说说自己的想法。

　　哪知就在这时候，三头蟒形机甲忽然甩了个护盾下来，将他俩结结实实罩在里面。

　　皇帝：“？？？！！！”

　　大公：“……”

　　霎时间天崩地裂，天塌地陷，皇帝被地震晃得站不稳，抱着大公踉跄几步。

　　“怎么回事？”大公搂紧皇帝。

　　笼罩森林的浓雾彻底散去，来时方向腾起大片蘑菇云，刺目的压在垃圾处理厂上方。

　　好吧，如果还有垃圾处理厂。

　　“爆炸。”皇帝的双眸冰冷无比。

　　尼福尔地区史无前例的爆炸引起了地震。周围树木纷纷陷落地缝，除了护盾范围内那一亩三分地安然无恙，其他地方一片狼藉。

　　爆炸，他们刚才还呆过的地方，已经成为废墟，现在他们脚下的遗址，也已荡然无存。

　　皇帝的智脑响了，一封加急通讯弹出来，直接投影到皇帝眼前。皇帝放下大公，不许大公离开身边，依旧抓住大公的手，然后看向投影。

　　急报：尼福尔驻军宣布脱离帝国，建立临时政府。署名：帕苏比奥·克莱斯、索菲亚·冯·莱茵斯特尔。

　　两个奉命寻找失踪人口的人，突然汇报说，帝国境内一支驻军造反了。呵呵，这可是爆炸性消息。当年英灵殿和皇族争斗近千年也没听说哪支军队造反，如今皇帝中央集权，河清海晏，竟然冒出一批人造反？理由呢？

　　皇帝瞳孔一缩，唇边漾起冷笑。

　　皇帝很少笑，包括冷笑，大公知道，这一刻，皇帝约莫是相当生气了。

　　“陛下。”大公默了片刻，骤然出声，却不知怎么安慰皇帝。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他们被人算计了。

　　能否算计成功，得看幕后黑手的本事，还有突如其来的外援——那在伊达瓦幸存者眼中形貌可怖的机甲。然而，算计这事，事实存在，皇帝的自尊不允许任何人践踏，这一次，那些家伙可是掀了皇帝的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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