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十字星[哨向]

　　第一百一十九章

　　幸亏夜色晦暗，周围雾气缭绕，否则面对这样直白的皇帝陛下，大公还真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回应他。

　　如今两人虽面对面，肉视到底看得不是那样清晰，大公尚能借助周围条件掩饰骤然飘红的耳根，后退半步，考虑清楚再回答皇帝。

　　“怎么样？”皇帝望着大公，容忍了大公的退却，也故意忽视了大公的羞赧。

　　半晌，大公轻咳一声，用开玩笑的语气道：“我的床不是那么好上的，陛下。想上我的床便要付出代价。”不过没等皇帝继续询问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跟大公狠狠干一场，大公就抬起右手摆了摆，嘴角勾起笑容，道：“先不说这个。您能把纸卷给我看一眼吗？与其让您死在我床上，不如咱俩一起死，好歹能落个殉情的美名。”

　　皇帝眼角一搐，语气跟浸泡了冰水似的寒冷，“什么殉情，我要跟你一起好好活着。”皇帝不悦地说。

　　“您若死了，我怎么可能好好活着？”大公望着皇帝，微微一笑。然后，他凑近皇帝，缓缓将手伸进皇帝的口袋，把那张叠好的纸卷摸出来，“所以还是一起死了吧。”

　　皇帝按住大公的脑袋用力揉了揉。

　　其实诅咒一说，皇帝和大公都不信。见大公执意要触碰裹了红线的纸卷，皇帝到底没说什么，淡定从容任他摸了去，还靠近了和对方一起研究。

　　大公抬头跟皇帝说话，柔软嘴唇擦过对方的鬓角，“时间紧迫，先看几眼，我们还要去找失踪的小伙伴。”

　　皇帝对大公的亲近比较满意，“嗯”了声，手搭在大公肩头，把人拉得更近些。

　　大公：“……”

　　大公手中的两件物品，红绳双股拧成，半米左右，颜色鲜艳，不粗，但也绝对不细。另外一张跟钞票差不多大小的纸卷，纸面雪白光洁，质地绵韧，纹理纯净，与其曾见过的纸张完全不同。

　　大公首先提起红绳，放在鼻尖处嗅了嗅，而后，用拇指和食指捏了捏纸卷，轻轻搓弄一会儿，就收了两件物品，静静瞄向皇帝。

　　皇帝：“？？？？”

　　“陛下。”大公沉默片刻后开口。

　　皇帝神色一动，立马做出倾听的表情。

　　“我怀疑，布鲁克斯大师是神州人。”大公凝重地道。

　　皇帝：“……嗯？”

　　大公眸光微闪，重复一遍道：“我怀疑布鲁克斯大师是神州人。他给我的感觉很像小说中的华羲。”

　　皇帝：“你为什么忽然提起布鲁克斯大师？”

　　“因为……”大公摩挲了下手指。

　　他的储物戒指镂刻皇家徽章，伪装时期不能被人看到。于是，他换了一款不起眼、不值钱的戒指，戴在小指，当然这个戒指依旧具有储物功能。

　　“您带回的纸很特殊，这么多年我只在布鲁克斯大师那里见过。”大公取下戒指，将装有红绳及纸卷的戒指塞进皇帝的手心，“现代除了图书馆，哪里还存在真正的纸？而这个纸卷，它比皇家图书馆里任何一本藏书的材质都要好。我记得布鲁克斯大师说过，它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自己的名字？”皇帝感兴趣地挑眉。

　　大公点头，说：“宣纸，大概是这么个名字。然后这根红绳，我没记错的话，染料特殊，应该是由动物血浸泡而成。”

　　皇帝：“……”

　　“他以前当故事给我讲过。”大公做回忆状，“我那时老吐槽他编的故事，说他天马行空祸害我有了童年阴影。”大公顿了顿，神色严肃，眼神却很柔和，“我看小说里提到甲骨文时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同是方块文字，它们为什么不可能是一种文字？我已经假设《鲸落》里发生的故事就是历史，那么过去，古地球一定存在神州这个国家，所以布鲁克斯大师为什么不能是神州人？您看，他们说话方式也很像，字里行间饱含古老的韵味。”

　　“比如？”皇帝问。

　　大公回应：“遥知是夜檀溪上，月照千峰为一人。”片刻后，他再度开口，“生如白驹过隙，此身乃是草芥。”

　　皇帝若有所思。

　　“华羲。”大公轻轻地说。

　　皇帝望向大公。

　　“九歌。”大公也望向皇帝，“是不是同一种风格的名字？哦，对了，布鲁克斯大师的精神领域叫做大荒。”

　　“大荒是什么意思？边远荒凉？他的精神状况很糟糕？”精神糟糕直接影响精神领域的展示形象，皇帝有此一问非常正常。

　　不过。

　　“我也问了，他说，泛指地域，一片地域。同样，还是时空中历史流逝的远方。”

　　皇帝：“……”莫名有种深奥的哲学感。

　　“我觉得是指过去兼具某片区域及某段特定时空的地方。”大公推测道。“然后，他似乎还说，大荒里有很多神明。”

　　皇帝皱眉，“我不相信神。”

　　大公看着皇帝笑了笑，说：“我也不信。神明是造物主，是外星人，所以……”

　　“所以？”

　　“所以大荒里的神明可能是小说中出现过的女娲、伏羲等等。我们机甲的原名，您还有印象吧。它们本就不是秘密，过去曾经公开于整个帝国。我一开始以为小说作者为了博取眼球，才在文中采用了机甲的名字，现在我认为，其实是相反的，布鲁克斯大师用神明的名字给机甲命名，甚至是人工智能，都取了一位女神/的名字。”大公认真地道。

　　“你觉得布鲁克斯大师与尼福尔的事情有关系？”皇帝沉声问。

　　大公点头，“有关系，种种线索都显示与他脱不了干系，只看直接还是间接。但他不会无辜夺人性命，更不会背叛您。”

　　皇帝冷着脸，“我没说暴民的事情。”

　　大公微笑。

　　“反正刚才留下这些东西的人不是他。”皇帝捏起大公给他的戒指，套上自己的小拇指，“那人又高又瘦，精神力很不错，我压制等级后留不住他。”

　　“那是很厉害了。”大公说。

　　皇帝闻言，一下子更冷漠，“戴着可以扰乱精神力的面罩，交手间隐约只能看见一截惨白的脖子，瞧不清五官。”

　　大公：“呃？”

　　“皮肤惨白，身形瘦削，你是不是想起安东尼家族？”

　　大公自然地点头。

　　“我也是。”皇帝说：“你正怀疑德里克·安东尼？”

　　大公眨了眨眼，冲皇帝露出狡黠的笑容，“没，我在您买的画上安装了监视器。伊达瓦出品，隐蔽非常，童叟无欺。而且您的精神力覆盖范围无人能及，即使压制了精神力，您依旧王者无敌，他来没来，您还不清楚？”

　　皇帝被大公一阵马屁拍得人都要飘起来了。然而刚飘了两秒，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立刻板起俊脸，目光在大公身上转悠了一圈。

　　“你在我的画上安装监视器有什么用？”

　　大公回答：“我把画包起来放在客厅，他出来会看到。我以您的名义将画送给他，小卡片上写着您对他寄予厚望，这幅画是希望他转系成功而提前送的贺礼。他是《鲸落》的作者，又具有虚荣心，肯定收下这幅画。”

　　皇帝：“……”

　　他俩又说了几句话后就继续向着目的地前进。

　　得到写着“三天”的纸卷，大公有把握对方不想立刻置他们于死地，因此大卫和阿里亚斯并不性命堪忧。去得早或晚，猎物都不在，陌生且充满潜在危机的环境下，按正常速度走路，大公认为两个小伙伴会原谅他们。

　　正常速度前行十几分钟，咳，哨兵的正常速度，皇帝和大公终于到达大卫与阿里亚斯最后出现的地点。

　　大公郁闷地从皇帝怀里挣扎下来，双脚刚一落地，就无奈的睨了对方一眼，转身朝前走。

　　“弥米尔。”皇帝去牵大公的手。

　　大公躲开，头也不回地说：“您怕是有什么误解，我叫您背，不是叫您抱，我不要面子啊。”

　　一般人不及哨兵的正常速度。皇帝陛下“嫌弃”大公跟不上节奏，强行扭曲大公的意思，一路公主抱着对方过来，惹得对方极度不快，现在连碰都不让碰了。

　　皇帝解释：“我还不是想快点。”

　　大公“呵呵”，已经懒得理他。

　　两人一边调情，唔，理论，一边摸黑翻入前方的金属大门。

　　金属门周围是墙，三米左右，防君子不防小人。皇帝和大公今晚虽然走的是正门，却也做了一回小人，没有异议。

　　“这里是什么地方，有安保措施吗？进来得这样容易。”跳下来的一瞬间，大公轻声道。

　　门背后露天，地势平坦，没于黑暗与浓雾，温度比刚才来的地方更低。

　　皇帝也跳下来，站在大公身边。

　　大公举目四望，只看到一排排模糊黑影竖在浓雾中。

　　大公：“……”

　　“我刚才就想跟你说。”皇帝终于牵起大公的手，低头在手背处亲了亲，“这里是墓地。真不知道那两个蠢货为什么来这里买食物。”

　　“显然不是买食物。”大公想揉太阳穴。

　　皇帝冷然地“嗯”了一声，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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