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十字星[哨向]

　　第九十七章

　　去往尼普尔的途中，他们没有碰到任何敌人，厄耳枯斯甚至抽空给安茹公爵发来许多资料，正式向人类介绍这个星系、这颗星球。

　　安茹公爵随便翻了翻，发现这颗星球的文明进程其实与地球差不多，而现在的情况不容许他细看，于是他只记下外星人同人类最大的区别——外星人既有卵生也有胎生，人类唯有胎生。

　　是的，外星人居然可以卵生，生出来的孩子长大后便身形巨大，力量凶猛，承担守卫整个族群的责任。

　　他们中除普通人外，以哨兵居多，哨兵与向导的比例大概是100：18，至于另外的，和人类一样胎生出来的生命，便如同厄耳枯斯一般，身形只比普通人类高个4-5厘米，也以哨兵居多，但哨兵与向导的比例比前者更为底下，大概只有100：10。

　　不过，那也比人类强，要知道现在地球上的哨兵与向导比例约为100：5，100个哨兵只有5个找得到伴侣，95人要打光棍，想想都悲哀。

　　“所以，普通人才如此惧怕这个群体。”安茹公爵颇为感慨地想。

　　没有向导约束的哨兵，就仿佛一颗埋在土里的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爆炸，但一定会爆炸，然后引起极为惨烈后果。

　　事与愿违，如今他也变成这群体中的一员，好在他不是炸/弹，而是拆弹专家……呵呵？什么拆弹专家，压根没有炸/弹给他拆，他比那95个哨兵还凄惨。

　　安茹公爵慢慢收起厄耳枯斯给他的资料。

　　好吧，伴侣什么的，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他变成了向导，一个背后站着安茹家族的向导。

　　目前外星人即将提出与人类联姻，联姻对象首选人类哨兵及向导，这势必将引起特蕾莎女王号的势力分布改变。

　　人类远离故土，本应该团结一致，但自飞船起飞，人类内部关系就没有和谐过。现在一直被压迫的群体即将借由形势翻身掌握话语权，团结、和平，怕不真是一个遥远的梦想。

　　白鲸趴在西尔维斯特肩头，有些恹恹的。

　　西尔维斯特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数秒种后，才下定决心似地侧身，小声询问看起来正出神的安茹公爵，道：“您在想什么，您不高兴？”

　　笑容消失，表情凝重，不计其数的思绪仿佛裹成了解不开的毛线球。

　　实际也是毛线球，许多毛线球。安茹公爵的精神绪缠拧起来，形成一个个小球，滚在西尔维斯特脚边。

　　安茹公爵：“……”作为掩藏技能负分的新手向导，他对现在这身份还不太习惯。

　　“没什么。”安茹公爵看了西尔维斯特一眼，微微弯起唇线。

　　这会儿，他们已经离开戈壁，见到稀疏的绿色植物。

　　植物不陌生，地球上全有，温带落叶乔木。

　　然而还没等安茹公爵仔细观察那些落叶乔木，哨兵中已经有人喊起来，“尘世巨蟒！”

　　安茹公爵眯起眼睛，迅速把放在植物上的注意力转移到那乍然出现的，铺天盖地的宇宙怪物身上。

　　离尼普尔城越近，离敌人便越近。

　　侦查舰及外星人的飞行器光明正大使用了能源，尘世巨蟒天生对能源敏感，被发现，没毛病。何况要回尼普尔城，他们一开始便没想过躲。

　　“我们城中有重武器，就是你们破解的那种类型，配套能源储备充足，城外作战对我们不利，我们闯回去！”厄耳枯斯给安茹公爵发来消息。

　　厄耳枯斯的提议非常正确。

　　因为，即便人类已经继承了遗址技术，装备双盾及不知名武器，可以一敌数万，依旧是蜉蝣撼树，不自量力。人类想要生存，而不是英雄主义般送命，所以，逃跑为上策，哦不，是上上策。

　　厄耳枯斯与城内取得了联系。

　　不久后，厄耳枯斯就又发来消息说：“请你们在前方开路，我哥哥十分钟后打开屏障，我们要抓紧时间。”

　　西尔维斯特开启了光柱。

　　从外星人遗留的文件来看，它们称这种光柱为“巴别之剑”。

　　巴别之剑？安茹公爵一瞬间便想到地球古巴比伦地区，传说由人类建成的通天之塔。看来外星人确实将自己的文明赐予人类，但不知为何，它们后来抛弃了人类，独自享乐。

　　巴别之剑出鞘，在有限范围内，替人类及外星人杀出一条血路。

　　人类的侦查舰和外星人的飞行器一路狂奔，来到尼普尔城外，城市上空双层屏障呈水纹波动，那是他们现在唯一的保护伞。

　　“还有三十秒。”厄耳枯斯紧张地说。

　　安茹公爵则想：“外星人的精神屏障不错，短时间里居然能够抗住来自尘世巨蟒疯狂的精神攻击。”

　　厄耳枯斯：“十秒……八秒……五秒……四秒……三秒……二秒……一秒……”

　　最后一秒，盘旋在城外的尘世巨蟒似乎非常不想让眼前两只蚊子逃进城里，于是它们霎那爆发力度出强于之前几倍的精神攻击，并冒着被灼烧而死的危险，前仆后继甩着巨尾缠过来，企图绞碎敌人。

　　舰身剧烈抖动，无论是舰体的精神屏障还是抵御物理攻击的盾，均已产生丝丝裂痕。

　　自杀式攻击，果然最可怕。

　　“我们值得它们这样付出生命吗？”安茹公爵听见有人道：“比起它们，我们看起来这样渺小，放进去又怎样？”

　　那是因为它们知道，我们是它们最大的威胁啊。

　　安茹公爵叹了口气。

　　尘世巨蟒是有智慧的，它们不是单纯依靠力量战胜敌人的愚蠢生物。

　　人类未出现前，外星人对它们的攻击根本没有抵抗力。人类出现后，巴别之剑便大显神威，难道它们会想不到这点？

　　西尔维斯特伸手，将安茹公爵揽进怀中。

　　一片剧烈震荡中，他给了安茹公爵一个安静的怀抱，就犹如暴风骤雨侵袭大海时，他为他修建了一个宁和的港湾。

　　尼普尔城的屏障，瞬间打开一道缝隙，又瞬间闭合。

　　人类的侦查舰及外星人的飞行器跌跌撞撞冲进屏障内，巴别之剑消灭了跟进来的尘世巨蟒。

　　安全了！安全了……

　　当尘世巨蟒千疮百孔的身躯掉落地面，人类隔着舰体的金属墙壁都似乎听见外面传来的欢呼声。

　　西尔维斯特始终抱着安茹公爵，没有松手。

　　直到，安茹公爵抚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背，他才松手，然后不好意思地看向安茹公爵。

　　安茹公爵：“？？？？”

　　为什么不好意思？

　　侦查舰及飞行器在城市上空缓缓飞行。一分钟后，厄耳枯斯的声音介入安茹公爵同西尔维斯特对视的目光中。

　　“请随我方降落。”厄耳枯斯说。

　　外星人带着人类来到军方专属的，面积十分宽广的着陆区，人类往下一看，下面黑压压一片人头，然后，同样黑压压一片蛇尾。

　　外星人有军队，甚至是直接被带进军队包围圈，这些安茹公爵都不会奇怪。

　　他会奇怪什么呢？或者说他会震惊什么呢？只有是……他居然看到停泊于地面的特蕾莎女王号！

　　特蕾莎女王号早前与他们失去联系，不知所踪，没想到竟出现在尼普尔城。这也说明，特蕾莎女王号上的人类比他们早一步接触到外星人……

　　“抱歉。”这会儿，厄耳枯斯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不知道你们的同伴已经进入尼普尔。嗯……是闯入尼普尔。他们中大部分人好像没有精神力？我哥哥……为了保护人民的安全……将他们软禁起来了。你们要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不能容忍任何失误，而他们是远道而来的外星物种……”

　　“不是你们创造了我们吗？你看见我们时可非常友善啊。”安茹公爵打断厄耳枯斯道。

　　厄耳枯斯：“……”沉默，沉默，沉默到飞行器降落。

　　十分钟过去，厄耳枯斯终止沉默，通知安茹公爵，他们可以下来了。

　　屏障隔开生与死，隔开生存与毁灭，隔开硝烟与宁静。

　　安茹公爵带人走下舷梯，天空呈蓝色，白云朵朵，丝毫不见尘世巨蟒的身影。

　　“它们屏蔽了那些怪物。”西尔维斯特轻轻地说。

　　“但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安茹公爵回应。

　　西尔维斯特点头，继续轻声说：“它们对屏障很有信心。”

　　“看多了心烦，不如不看。”安茹公爵勾起嘴角。

　　白鲸已经回到安茹公爵身边。可它只在主人身边呆了不到半分钟，就又游回西尔维斯特肩上，伏在其肩头。

　　安茹公爵没什么，那小东西爱呆哪儿呆哪儿，不惹麻烦便成。

　　然对于其他哨兵和向导来说，精神体的选择，基本代表了主人的态度——被选择者成为伴侣的可能性有多大。

　　于是，大家都用古怪的眼神瞧向西尔维斯特。刚才在逃命，虽然也有古怪的眼神投向西尔维斯特，但远不如目前这般赤/裸/裸。

　　西尔维斯特只当没看见，挺直腰板跟随安茹公爵，大步往前走。

　　“那小子即使比哨兵更厉害，可到底不是哨兵，安茹公爵怎么想的？”有人在心底念叨。

　　“安茹公爵选择西尔维斯特了吗？因为什么？因为那小子的叔叔是特蕾莎女王号的舰长？”这是另一些人的想法。

　　实际上，安茹公爵本人并未意识到精神体爱黏着谁，在哨兵与向导眼中的意义。不过他们都不能就此深思下去了，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同外星人接洽。

　　没错，是接洽。

　　厄耳枯斯的哥哥，一位身高两米多的外星人，被士兵簇拥着，来到安茹公爵面前。

　　他长得非常英俊，用句俗套的话形容，便是英俊如神祇，性感而富有魅力。

　　他居高临下将安茹公爵打量了一遍，眼神触及西尔维斯特及其肩头白鲸时，稍微顿了顿。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他声音低沉，慢条斯理说了通安茹公爵等人听不懂的话。

　　过了一会儿，人工智能翻译出大概意思：

　　我是普鲁托，我已经接受厄耳枯斯的提议，同意与你们人类联姻。

　　你们必须提供优秀哨兵、向导、身体健康的普通人及掌握的技术。联姻后，我们和你们人类产生的后代将归属我方族群。当然我会善待你们，将你们当做我自己的子民。

　　如果你们同意，我马上可以为你们人类安排一切，包括飞船上那批人。而现在我看中了一个人类向导，今晚便迎娶他，这条不接受异议。

　　安茹公爵：“……？？？”

　　西尔维斯特：“？？？？”

　　众人类：“啥？”

　　厄耳枯斯：“……”

　　前面都看懂了，能明白，理解毫无障碍。可后面的，什么“我看中了一个人类向导，今晚便迎娶他，这条不接受异议”是什么意思？

　　是他们想的那个意思吗？

　　“恕我冒昧，”安茹公爵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请问您看中哪一个人类向导？”

　　西尔维斯特突然紧张起来，白鲸侧脸，用嘴喙亲了亲他的脸颊。

　　“他说他叫华羲。”普鲁托沉吟片刻，绿色眸子绽放出光芒，用人类语言不熟练地念出一个名字。

　　华羲，哦，华羲。

　　……等等！华羲不是有哨兵吗？

　　安茹公爵以为自己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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