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常往事

作者:刘义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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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柞树


      三十章柞树
      这一夜,王甲斌翻来復去难入睡。心里猜策;与日本鬼子交火的不是别人,定是抗联五纵队。队员有死有伤,封政委咋样?此时居何处,有困难没有?想着打着咳声,挠前身挠后肯,浑身发痒睡不着觉。扰醒了身旁的汪奎,他嘟嚷道:“掌柜的,等天一亮,找个肃静地方,脱下衣裤,我帮你抓虱子。”他训着:“两只耗子眼儿,瞅不远,只能看虱崽子。”他起身出去撒泡尿,回来悄声说:“掌柜的,满天星星眨眼睛,看得想家了。我梦见媳妇了……。”鸡鸣二遍,王甲斌起了炕,来到洞外,转到天亮。望着日出,思绪万千,脑海中一遍遍浮现封政委的身影。
      一一一王甲斌叩手向胡大拿辞行:“多日来,得到胡头领的热情款待,甲斌铭记心中。离家半月之久,又闻抗联将士死伤,心有不宁。五纵队的封政委,与我拜把兄弟,他有难我必帮。望胡兄空闲之时,来家中一聚,弟双手恭迎。”胡大拿客套挽留:“胡某人与王掌柜虽相聚几日,但之间已有共同语言。听君一席话,心中亮了两盏灯。小弟再住几日,待我找到其兄下落,一同家往不迟呢。”“多谢胡兄的相助相帮,来日方常,咱见面的机会多着呢。家兄之事,劳胡兄费心了。小弟急去的原因,向哥哥表明。”“请讲,不必掖藏。”“斌下山后,直去菜家街探望俩伤兵,望头领助力相帮呢。”“好!我派人一路护送,以便顺通。猴精儿!猴精儿……。”“哎哎!头领别叫了,猴人来啦!”“你做梦娶媳妇呢,粘得才起炕。”他嘿嘿笑:“哎妈呀!这宿觉睡得真香,棉被上面又盖皮祅,捂得出大汗,如同尿湿炕。睁眼细想;咋睡到炕上啦?”“……是那驴二和猫三俩,将你抬上炕的。”听罢便骂:“驴儿子,猫闺女,俩不孝之子。一肚子馊点子。大夏天皮袄身上捂,想送老子去火焰山吗。”胡大拿哈哈笑:“别针扎火燎,筋鼻子瞪眼了。骑上枣红马,与金八俩儿护送王掌柜下山,去见两位伤兵。路上要小心,遇见歹人猛兽,尽量让过,不必争高低。”他答应着牵来马匹。胡大拿率众兄弟,送王甲斌到岭下,依依不舍。“王掌柜空闲时,请来凤凰山,与我共商大计,以助后路顺通啊。”“胡兄一语道真情,弟铭记心中……。”鞠躬双拜,握手道别。
      一一一听见叩门声,孙二爷皱着眉,阴着脸,战战兢兢地从屋里出来了。轻轻把大门开个缝儿,腾地冲出来,啪的搧了猴精儿一个耳光,把他揍个趔趄。“你个杂种,不干正事,前天送来俩伤兵,今个又领来一群人,胡啦麻汤瞎整,最后得把小鬼儿招来呢……。”孙二爷气得跳着脚骂,猴精儿捂着脸咧嘴说:“我,我是您的亲侄子呀,咋能是杂种呢。求二大伯了……。”“求个屁呀,自从俩伤者进家,怕得我听见动静心就慌,闻着狗吵睡不着觉呢。”“二大伯,您得放我们进门呀,有话屋里说吧。”他往门里挤,孙老头瞪着眼,手抓脚踹护着门,不让进。“把这帮人领你妈家去,别在这里添乱瞎胡整……。”“哎呀大伯,后爹虐待我,您老忘了吗?为啥上山当土匪,是那狗畜牲逼的。若不怕我妈再成寡妇,早把那龟孙子放血喂狼了。”伯侄二人争执不下,王甲斌急了。笑着搭话:“孙老先生别恼火,我们一行来此处,不吃不喝不住。专门接俩伤者回家,放我等进屋吧。”一听此活,他护门的双手松开了,直起身子,露出笑脸说话:“啊呀误会啦!快请各位进屋吧。”群人前脚跟后脚,随其进了屋。
      一一一孙二爷指着炕上躺着的俩人,对他说:“一个刀伤头,另一个枪伤腿,我从屯医那买来治伤药敷上了。”他细瞅俩人几眼,其中一人认识,轻声唤着:“候山,三哥!”他睁眼一看惊了:“王掌柜!你咋到这旮旯来啦?”双方握手。“来凤凰山会朋友,听说抗联将士负伤,住在孙家,便来了。”另一位头上包着白布,轻声唤着:“王,王掌柜,您不认识我啦?”他仔细瞧看不敢相识。“我是朱会长孤儿院里的赵宝啊,两年前参加抗联队伍了。”“啊呀淘小子,你俩伤了,封政委咋样呢?”“他接上级指示,去朱河县开会。我们被小鬼子发现,交上火的……。”“他未出事,我放心了。今日你俩随我去家中养伤,这就起程。孙二爷,您再去买些治伤药来,钱我付给。”孙老头买药回来,抓了一只母鸡宰了。要留他们吃午饭,对其言行很是佩服。王甲斌急着离去,便谢答:“长辈做事,晚辈敬慕。对俩伤员的照顾,值得学习。回家路途较远,必须趁早赶路,您的心意领了。”顺手端起半碗鸡血,抹到候山和赵宝俩人身上。看得在场的人,瞪大眼睛。里面奥妙,无人解得开。
      一一一出了孙家门,马车上了路。王甲斌悄声嘱咐;车上人都点头答应着。到了向阳街,买了几包点心,大伙一顿充饥。打马扬鞭车轱辘飞转,急着赶路。过了瓦轮子屯、黑鱼泡等屯,就到了小新屯。怪了,今天的日本兵在此设岗哨。车到近前,头截黄帽,身穿黑布衫的翻泽官,过来察看,吓得打个冷战。“哎妈呀!拉上俩死尸到处逛荡啥呀?”董貂婵一听,开始表演。双手拍着大腿,嚎啕大哭:“哎呀天呢!土匪太坏了,活生生的俩人,眨眼功夫叫他们害死啦!我的妈呀!……。”边哭边甩着大鼻涕。翻译官邪着身子往后躲,筋鼻子咧嘴问:“在哪旮旯被整死的?兵荒马乱的,到处瞎跑啥呀。”王甲斌抹把眼泪,接话:“哎呀倒大霉啦,家里生个傻儿子,愣娶不上媳妇。凤凰山下住的婊叔给保媒,带着老婆儿子去相亲,半路遇上劫匪,抢了财物,杀害了人。”呜呜哭了起来:“完了完犊子啦,儿子一死,从此吕家断了根呢。坆埋完后,我也不活啦……。”听得几个小鬼子歪着头,直眼看。翻译官将帽子摘下甩了甩,又戴上。苦着脸发牢躁:“妈个蛋的,这几天竞看死尸了,晦气晦气呀。”又一摆手:“快走快走吧。”汪奎顺手将谷草盖到俩人身上,嘎叭一鞭子,喊声驾,马车起动,离开此处。车到石灰窑,村口碰上贺掌柜,上前搭话:“王掌柜出去寻人,找到没有?”他冷着脸,车上一指:“绑匪撕票,拉回两具尸首。”惊得其一哆嗦,完又安慰:“王掌柜节哀,人死不能复生。黄泉路上无老少,早到晚到都得去报到。”话如一串顺口溜,听得王甲斌苦笑着点头。“谢贺兄的劝解,甲斌知晓了。”下半晌,到了家中。
      一一一王老太坐在院里,与儿媳妇们唠嗑呢。听见门外小儿子的喊声,乐得起身往外看,万金开大门,将车迎进院。当她见到谷草堆里躺俩血人时,扑通坐地下,哇哇大哭:“我的娘哟!苦命的儿哟!咋就死啦呀。哎哟娘哟……。”王甲斌快步过来将母亲扶起,劝道:“妈别添乱了,快住嘴,人没死,受伤了。”老太太坐到橙子上,抹把眼泪问道:“你真是稀了马哈呀,没死人,弄谷草盖上做啥呢?吓人捣怪的。”家人七手八脚将俩伤员抬进书房,安置好。“汪奎,快杀只母鸡炖汤,煮肉叫他俩儿吃上。”他出去杀鸡走了。王老太进来叨咕道:“我得瞧瞧他俩伤得咋样,完后求求黄九灵。”端着灯凑近一看愣了:“娘哟!这也不是咱家人呢,老疙瘩,你把谁接进门了?”接过母亲手里的灯,扶她坐下。劝着:“妈别担心,二哥和庆山俩早晚会回来的。这俩人是打日本鬼的抗联兵,伤着了。接来咱家,叫他们养好伤。”老太太听得长出口气,点头应声:“对对,救得对呀。干好事的人有难了,咱应该帮。”他笑了,安慰着夸:“妈明白事理,黄九灵更胜一筹。有妈积德行善,灾难能转安呢。”老太太安慰俩伤员几句,起身回到堂屋去。
      一一一听过母亲的叙说,王甲斌内心犯嘀咕;绑匪该来了,为啥不见动静呢?难道花舌子揣上千吊钱私奔了?还是小鬼子常搜山,吓得匪贼们不敢出窝?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头绪。这几天忙着护理俩伤兵,大门没岀。母亲咳声叹气掉眼泪,叨咕着:“哎呀娘呀,揪心呢。他俩儿被绑走两个多月了,可怜的儿孙,遭大罪啦。”王甲斌连哄带安慰,好听话说了一大堆。一家人正在吃午饭,忽听大门响,狗也叫唤。门一开,一个骑马挎刀背黑包的男人,墙根处站着。万金问话,他脖子一扬,理直气壮:“我是黑鹰头领派来的,约见王掌柜。”他把其马匹拴在榆树上,训着黄狗,领上此者进了院里。
      一一一来人年近四旬,鹰钩鼻子,尖尖嘴,说话眨眼睛。这副德行,扫眼便知,没给祖宗道喜增过光。未待他吃完饭,王甲斌便坐到厨房。“薄酒淡菜不够丰盛,请绿爷多多原谅”他撩下碗筷,抹了一把嘴。嘿嘿冷笑道:“长年有酒喝,顿顿有肉吃。日子富得流油,难怪黑头领到此捞宝呢。”王甲斌听明白此人目的,似笑非笑说道:“捞宝也好,捞钱也罢,只要我家俩人完好无缺活着回来,赎人的钱吊一分不会少,本人任掏。”他眨了几眼,嘿嘿笑:“王掌柜大明白呢,我也不胡唠。本人娄全,今年三十八岁整。受鹰头指使,前来领取赎金五千吊钱。钱到手,便放人。不舍钱,票撕完。”模样不俊,舌头挺溜,说书一般将来意表达完,得意地笑了。王庆不悦了,争辩:“上次来的华说客已取走一千吊钱,理应再出三千吊便成,为何乱涨价呢?”他闻此言开骂:“那个杂种华拉鬼,把钱划拉进兜没回黑山头,半路蹽他妈的杆子啦。”王庆又插言:“他揣上钱能蹽杆子,谁能保准你不吃独食呢?”“哎呀妈呀!黑头领咬牙切齿放狠话,抓住华拉鬼,点天灯敬月亮。娄人生得丑,怕嫦娥不收留,推给大斧头哇。嘿嘿嘿!”王甲斌哈哈笑,与其逗着:“娄说客心灵嘴巧,天生的和事佬儿。只要路往正道走,事往圆全说,不必想嫦娥了,娶媳妇的事我给找。”他咧咧嘴挠挠头,皮笑肉不笑开口道:“哎呀妈呀!娶媳妇的事别提啦,那事闹心呢。”“这嗑咧的跑偏了,我家里家外整俩,还觉不够。你不娶老婆的原因,明白了;一是太监,二是自身有缺陷。”他摇头摆手喊不对,话不羞口往外抖露:“哎呀天呢!不瞒王掌柜,父亲花钱媳妇娶了俩儿,一个比一个长得俊。我是又赌又嫖不着家,大媳妇勾上野汉子跑了,小的上吊白杀了。父亲气死了,家产一变卖,上山入伙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呢。”王庆说:“你是真败家呢,败祸得快绝根啦。”他咧嘴笑过,头低下了。听得王甲斌乐过说:“看来娄说客,是个实在人。比那华拉鬼有正事,不会坑崩拐骗,瞎烂胡整。唠了一阵嗑了,该书规正传把事理明白了。”他晃头摆手颠颠屁股,应声道:“乱七八遭的犊子事,扯多没她妈的用。说正事吧;钱给揣上,我马上回去把俩人放回来。”“赎金我任拿,但不见兔子不撒鹰。咱俩商定好,三天后,把我俩家人完好无缺送回,票子一分不少,当即兑现。”听得娄匪人琢磨片刻,抬起头用缓和的语气说道:“我空着两爪回去,黑头领必火气。嫌办事不麻利,整翻船,我得落水喂王八去。再来一位说客,坏劲只大不小哇。啥轻啥重掌柜掂量吧。”听得他嘿嘿笑,用和气的口吻说道:“路在人走,事在人维。咱不可稀了马哈,把事整散花儿。我写一封书信,你带给黑头领,把事往好处商量。”他点头应声:“哎妈呀!王掌柜脑瓜真有道,主意多呢。书信要简单点画拉,山中烂鸟们没几个认字的。我矬子堆拨大个,算颗稗子草乱晃悠。”书信揣兜儿,眨眨眼睛呲牙笑:“跑腾一大天,只带回一片纸,没劲头。求掌柜送点礼物带回,这张嘴才有话往下咧咧不结巴。嘿嘿嘿……。”王甲斌笑了:“好好!汪奎,去抓头肥猪,送给娄说客带回……。”万金和汪奎俩人,抬着猪院里一放。娄人围着猪看几眼后,皱眉咧嘴自言自语嘟嘟着犯愁:“这八戒生得太胖了,比我份量都重。圆鼓囫囵的,马身上不好驮呀……。”万金说:“哎妈呀!要饭吃还嫌馊,它骑马身上,你地下跟着走”他又叹气摇头:“这样捣腾,不等到山上,猪不死,我累断气了。”王甲斌又发活:“猪松开,换成两只羊,马背上一边驮一只。”他乐了:“中中中!羊年敬双羊,三只羊给黑头去上供,事太平啦。”把羊驮到马背上,又送给一壶酒。乐得娄全点头哈腰客套:“三天后,王掌柜家中等候……。”起身上马,带着咩咩叫声,扬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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