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常往事

作者:刘义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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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松树


      二十三章松树
      公鸡斗架,跳起对啄,优者昂首,劣者低头。双牛对阵,怒目圆睁,胜者为王,败者快点溜。挨打受骂的于老头,身上有伤,饿得心慌。头重脚轻,掉着□□,连滚带爬回到半截河子家。一头栽到炕上,闭着眼睛哼哼着:“哎呀累死我了,气死我了……。”老伴儿递过枕头问道:“哎呀妈呀!头上咋有个口子呢?”累成滩泥了,一句话不答。“老头哇,一个劲儿地哼哼,哪旮旯不舒坦呢?招上黄皮子了吧?”他烦了:“咧巴别问了,把鞋脱掉吧。”两只鞋一脱掉,她接着妈呀:“这脚脖咋紫青呢?叫狗咬了?”不管老伴儿怎样一惊一诈,他都知知不理,光顾长出短气,歇息自己。一盘菜、两棵葱蘸酱,三碗饭眨眼功夫吃光。筷子一撩,于老头来了精神。“这个董家,真她妈的抠搜呢,招待我的饭食全是稀粥,米粒怕挤着,爷爷跟孙子赛跑。董老王八离不开水,把我也搭进泥坑里了。养的娘们个个是大泼妇啊,整制得老叟差点回不来家呢……。”他把在董家的遭遇叙述完,大儿子火了:“卖掉咱家人,捞上大把钱,还无理打人,真是无法无天呢。”二儿子拳头砸在炕沿上,怒目圆睁:“董家婆媳二人,粗野刁蛮,欺辱父亲。恶气难咽,明日带上棍棒,敲她个人仰马翻……。”见儿子们火起来了,要动武,他忙摆手制止:“不能火上浇油了,整严重出人命,蹲监坐牢的该是咱家人呢。”“爹不可叫其胡打乱骂,咱得讨个说法呢。”“你们有所不知呀,董桂云嫁进王家恋窝了,她不认于家了。”“咱不求她回于家,去揍董家人一顿,出口恶气,便结了。”于老头摸着屁股咧着嘴,往炕梢挪了挪,皱起额眉。“儿子呀,咱忍了吧。乱团麻,越撕扯越乱糊,没头了。已于王董两家签字画押,此事了解了。别人捞上钱财,家得团圆,咱去挨揍坐牢,傻瓜才干呢。”于老太太也相劝:“你爹即没伤筋,也未断骨,只是皮外擦伤。养个十天八天就痊瘉,不去惹那闲气了。”父亲忍让,母亲宽宏,儿子们心中的怒火媳灭了。
      大雪纷纷下,东北风呼呼刮。行人趟着膝盖深的积雪,走路吃力。对面来者,如不仔细确认,辩不明容颜。风吹暴雪漫天翻卷,尤如滚滚白烟。这样的天气,家家户户无事都不出门,猫冬了。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冻得河水结成一米多厚的冰层。冻裂的缝隙能卡住马车轱辘。外面行着,如不注意保暖,冻伤鼻子耳朵脸的事,常常有。炕上坐着,会听见院外过往行人车辆,踩压雪地上吱吱嘎嘎响。这种刮鼻子,扎脸的冷,每个冬季里,有多少天,没有人记得清。雪一大,天一冷,黑瞎子冬眠不醒,狐狸藏进窟窿洞,野狼跑得不见踪影。林子里只能听见松鼠和雀鸟的窜动鸣叫声。封山了,住在山里的人,不出去。居在山外的人,不进来。如果没有要事相商,他们的交往,就等春季时节,冰雪融化,草木发芽,果树开花,□□蹦达了。望着窗外的大雪天,王甲斌坐不住炕了。心里急呢,脑海思绪翻腾;屋地下踱着碎步,火烧火燎一般。住着地窨子的抗日联军,封政委他们在这恶劣的天气里,咋活呢?若是缺衣少食咋办呢?不被敌人消灭,也得冻死饿死呢。君子一言,快马难追。言必信,诺必诚。兄长有难,小弟怎能袖手旁观。主意拿好,来到院里喊着:“汪奎!万金你俩出来!”随后又喊来几位哥哥,一同进了厨房。“掌柜的,风雪漫天,你叫大伙有啥事呢?”“杀猪吃肉,宰羊炖汤,增加热量。”王庆说:“老疙瘩,没进腊月,杀年猪有点早了。”“大冷天不食肉,吃饭不香,冻得心慌,辛苦一年了,享受享受吧。”杀猪炖肉是美餐,谁都爱吃。大白和二白兄弟俩儿,嘴对嘴睡得正酣甜,突然被绑紧,动弹不得,浑身哆嗦,四只蹄子蹬着吱吱吱扯着嗓子吼儿。叫声把孩子们引出屋,看杀猪。左邻右舍吼得坐不住炕,馋肉了。宁掌柜来了:“哎呀乐呀!王浪仙杀猪敬雪神吗?”“哈哈哈!一敬雪神,二敬媒神呢。”“好哟!筐不编了,坐等吃血肠煮肉呢。”三泥鳅嘿嘿笑:“大雪寒天,坐在炕头,吃上杀猪菜,喝上老白干,过年啦!”见曹矬子来了,王甲斌一摆手:“宰羊的差事归你了,杀三只胖大的。”父亲不解地问道:“老疙瘩,过年还早呢,又杀猪又宰羊,闹的啥名堂呢?”“二哥媳妇娶进门,咱家大团圆,喜兴。杀猪庆贺。”“这套折腾法,用不上三年,家底就得败祸光。”“吃不穷喝不穷,抠搜人没大章程。爹别操心了,回屋等着吃肉吧。”两头猪三只羊,宰杀完,已是下半垧,大伙吃过饭,天就黑了。
      天不亮,王甲斌就起了炕,马车上装满猪羊肉,土豆罗卜几大筐,还有几袋子米粮。快马加鞭,直奔东山里,他要给干兄弟封政委送去。马车翻山越岭,行了一程又一程,走了大半天时间,终于到了二道冲河。封政委拉着王甲斌的手,热泪盈眶,无限感激:“老弟这车食物是雪中送炭,救命源泉。虽未战场撕杀,但你也立功啦……。”“将士们,冰天雪地,忍饥挨饿,出生入死,灭匪贼抗日寇,大无畏的精神,令我折服……。”俩人简短叙述过后,王甲斌驱车返程。
      这个冬季虽然较冷,但王甲斌内心却很温嗳,他给抗联将士送趟食物,得到赞赏,备感荣光。连日来,除了乐呵,就是高兴。出了闻家门,迎面碰上闫二、张三、混驴子。便问:“接二连三的,黑灯瞎火干啥去?”“六家屯里听评书去。”“王掌柜也去吧,顺便瞅眼二嫂子。”“好!遛达一趟。”几个人连跑带颠进了屯里,一打听,说书场设在谢大筐家。进院一看,屋内灯火通明,炕上地下,凳子柜盖上,都坐满了人。小红宝正在收拾厨房呢。“二嫂,肚子饿了,给我整口吃的吧。”她嘻嘻笑:“哎呀乐呵呀!娘家兄弟来了,大过年的,这是抬举我呀……。”随即生火,给煎了一盘饺子。肚子吃饱,说书匠也开始篇章。这位评书匠,家住榆树县,与小红宝是同行世交,人送外号周铁嘴。此者中等个头,方脸小眼,能说能唱能忽悠。张嘴打哈欠,露出颗大金牙,显得很富有。他站在屋地中间的方桌前,背北脸朝南。手里的木扇子啪啪敲打桌面,人群里的嘈杂音,立刻鸦雀无声,静了下来。只听啪啪又两声响,接着他开了腔:“书接上回,今日说道武松大闹快活林。身高八尺,膀大腰圆,赤手空拳打死猛虎的武都头,来此目的是打抱不平,替人夺回一酒馆。这位武爷,饮酒越多,拳头越狠,力超千斤。只见其每进一酒馆,都要喝酒十碗二十碗,等来到无赖镇关西的洒馆里,已是东摇西晃,醉眼矇眬。旁人一看,这等混人再接着吃喝,就得趴窝,动弹不得。众人围观,切切私语。谁晓武松进门一坐,手拍桌子晃,震得碗筷响。一声喊:“小二,快些上酒来!”这声吼,惊得他小子打个哆嗦,一伸脖子应道:“客爷稍候,您吃几碗酒呢?”他眼一瞪,手指其鼻子:“二十碗不多,十碗有些少!”随即手拍桌子,脚踹凳子,闹得稀啦哗啦丁啷响作闹着。“哎嗬来了!十二碗酒,您慢慢饮着。”店小二倒退低头离开,一眼不把其细瞅。左一碗埋头喝干,右一碗扬脖吞进,上一碗喝撒了,中一碗喝呛了,五碗六碗一挥手泼向半空,敬天神。七碗八碗嗖嗖两声撇出门,站起身骂道:“猫尿代酒,黑店坑人!”四碗摞一块,哗啦一声地下摔碎。吓得馆内酒客,有的呆坐,有的哆嗦,有两位争先恐后连滚带爬,跑出门口。他这顿胡闹乱作,惹得馆内女掌柜怒气不悦,开口便骂:“酒鬼痞夫,休得撒野。”武松气恼,冲到近前,伸手将她抓起,抛球一般,扔进缸里,酒溅撒地……。”这一阵白活忽悠,累得周铁嘴唇麻舌木,嗓子甘咳。啪的一声敲案响,说词暂停。他一闭嘴,听客们缓过神来,七嘴八舌议论评说:“武松真能喝呀,若是我早醉趴下啦。”“武都头够蛮的,醉酒闹事呢……。”“妈呀!这缸酒变骚了,喝不成啦哈哈……!”大家伙心里高兴,嘻嘻哈哈逗着笑话,周书匠则坐下喝茶解喝,歇着。
      坐在王甲斌身旁的李大发,吐了几口烟雾,诡秘地说了话。“王掌柜,给你说件多日前发生的血糊事,那架势,老血糊了。哎呀妈呀!差点吓死个人呢。”“讲出来听听,到底多血糊?”“哎呀天呢!听说此事,脖子后冒凉风,腿肚子转筋呢。”“啥事经你嘴里再出来,芝麻变西瓜,咧大发啦。吹忽得两门牙都歪了,若能把武松忽到这旮旯,送你五垧好田,再给娶位小媳妇。”“这事真跟武松打闹沾边呢,想起来心乱跳头发蒙,胳膊腿软得抬不动呢。”“眼有点邪了,嘴也歪了,兜圈子咧的。快说正嗑吧。”他拉着王甲斌坐到炕梢,叨咕着:“炕头太热了,烙得屁股火烤一样,定不下神唠嗑呢。”“别么么叽叽了,快些吐噜吧,急得大虱子双眼皮都瞪开了。”“年前的一天,我去龙凤山那旮旯,汪家甸屯岳父家串门,小舅讲;小鬼子来搜山,没见抗联官兵影,却与土匪杂种们碰上了。匪首歪着脖领着人马前面跑,鬼子兵后面八嘎牙路叫着追着,前面匪徒不时回头,朝着追兵打几枪,子弹嗖嗖飞,喊声哇哇叫,真是你死我活的争斗。”“打了这阵子,伤着人没有呢?”“哎呀死里逃生,是祖先积德了。这顿打腾,几个鬼子倒下,几个匪徒也伸腿了,有个匪徒脑袋开花,血流一地呢。日本鬼子见自已死了人,就撤退了。山贼跑得快,眨眼功夫无踪了。”听得王甲斌神情紧张,长岀口气,抹了一把头上汗:“这是真事吗?……。”“我撒这谎图啥呀,小舅子上山砍柴耳闻目睹呢。当时吓得他翻穿皮袄,蹲靠在一棵大树下,偷偷看着。等这伙杂种散去,他才浑身冒汗,两腿发麻,连滚带爬回了家。昏睡多日,沾在炕上不起,魂儿吓丢了。请来三位仙神来家呼天喊地,唤东求西,一顿跳腾,才把他从被窝提拉出来。妈呀!真悬忽,险些见了阎王爷。”他俩的嗑唠得全神贯注,评书匠最后咧咧的啥,一句未听着。听过李大发的讲述,王甲斌即高兴又后怕;小鬼子搜山,没发现抗日联军封政委等人,值得欣慰。自己跑去东山里送东西,若是撞上倭贼,可毁了。想得他不由自主地打个冷战,后背泛凉一哆嗦。
      把小姑子卖给王家,没出本没费力,净赚三千吊钱。这等美事,打着灯笼难找啊。别人没这妙招,我银凤得手了。董貂婵心里美,偷偷地乐着。逢人眯眯笑,走路腿脚飘。夜里搂着丈夫亲着:“王浪仙,你是大财神呢,我服你了……。”被搂住脖子喘不岀气的董占峰,憋醒了。一把推开她,开骂:“你个老骚货,贪财不足蛇吞象,拿了王家钱,还念王家人……”她的头吧嗒从枕头上滑下,醒了火气骂:“深更半夜尥啥蹶子呀?发的哪门子疯啊?有个媳妇陪着,美的穷得瑟。”结婚多年,媳妇强势,自已从未占过上峰,这回抓住把柄不放松。“从明晚开始,再不准搂住我,喊叫他人名。如果不改正,董郎也狗急跳回墙,众人面前道你的短,不论长。”她咯咯笑了:“嗑瓜籽蹦出个臭虫,啥仁都有。尔等心眼小的,比芝麻粒晚三辈。一个寡妇卖个大价钱,没有王甲斌合谋,不成呢。白日高兴,夜晚做梦,说吐噜舌了。你别计较,就当我唱戏玩了。”几句花言巧语,哄得董占峰嘿嘿乐了,不再发火生气。
      一一一俗话说得对,喜过了,就该愁了。你总乐呵,他人就该嫉妒了。这段日子,董貂婵如同霜打的葫芦头,变色蔫了。照着镜子瞅瞅,自言自语:“哎呀妈呀!这脸咋黄了?眼角皱纹咋又多了呢?”董占峰说:“都是愁眉苦脸造成的,以后多笑笑,就不生皱纹了。”她一屁股坐到炕沿上,力不从心地嘟囔着:“这三千吊折腾我乐不起来了,想起此钱头犯晕呢。”“这是有俩钱烧的,不知哪炕热了”“也不知是谁咧咧歪歪,嘴不把门。把我得钱这事,传到天南海北,犄角旮旯。引得穷鬼们呼上门;娘家哥来借钱,亲娘舅、二妹夫紧随其后。周老四和杨七猴儿俩人,各自张口要借两百吊。亲戚们借去的钱没日子还,屯里这俩主,不借给,怕其捣鬼使坏勾来胡子绑我票。都借出去,啥时还呢。”他一听媳妇的话,也犯了愁,想了想说道:“咱把剩下的钱两,装进坛里,挖个坑埋起来,一妥百妥。”闻此言,她嘴一瞥训他:“这么个馊主意,纯属捂耳盗铃铛。自欺欺人,不如驴放屁。”他拍拍脑瓜,觉得没面子。又哼哼着开口:“想把此事整明白,非王甲斌不可呢。”“你这嘴唧唧歪歪不守门了,一会儿初一,两会儿十五。我梦里错喊几嗓,你气得撒气蹬腿。”“你听董卓一回吧,把他请来……。”听得貂嫂乐了:“哟嘿嘿!这顿肉馅饺子没白吃,撑出个妙主意来。该去求王吕布共商良策呢。”“去见他可以,但到了一块,手脚规矩点,别眉来眼去的。”她咯咯冷笑一声:“再别疑神疑鬼,瞎球瞄戏了。我这张脸,若不是脂粉擦抹,一露馅,能吓跑猴子贼呢。”他摇摇头话出口:“你虽不是十八女黄花,但徐娘未老,雅韵十足啊。男爷们瞄你的眼神,机轱辘乱转,若不是厚眼皮挡着,那双混球,早他娘的掉炕上了。”“这只大狼猫看着笨,实际机灵着呢。”他嘿嘿笑:“狐狸逃不出猎人眼睛,野耗子敢张精捣怪,一爪子拿下它。”“它若乱跳达,喵喵两声吓吓,千万别动真格的。两条腿的耗子是送钱来的,都逮跑了,咱这局子就散滩了。”嗑儿唠得顺,心心相印。夫妻二人双拉网,鱼满船仓。
      一一一董貉婵身着绿色缎子袄,脸擦胭粉,嘴涂红唇,头截一朵金黄花,出了大门。美得她扭着腰身,迈着四平步,轻快地走路。看得邻居杨七猴直眼走神,半泡尿浇到脚脖上。系上腰带,抖抖鞋脚,小声叨咕着:“妈呀怪啦!三天不见,野貂婵变成老鸨子,这是去哪招猫逗狗呢?”刚嘟嘟完,周老四过来了,他嘿嘿笑,指着其背影说道:“过个大年,董家的搂钱耙子变样了,往日的红装,今日转成皮绿,改了。”当然得改,不改不中呢。红衣红裤配红花,搭眼一看,这女人财大气粗,生活富足,它招贼祸。再者,头上那朵红花,去年跑丢了。董貂婵的聪慧,在连山屯里女人中,独占鳌头。以往缺钱时装阔显红,赢得恭敬。现今不同,必变招术显瘦装穷。红花红色咱放下,绿衣配黄花咋啦?也没跑出七道彩虹之中呢。她会鼓弄,七描八画,居身九月了。在叶木凋落的季节里,唯有迎风傲雪的金菊,尽妍盛开,散发清香,霜里透着黄……。想着心事的董掌柜,暗暗高兴,不由自主地咧嘴笑了。推开钟家大门,走了进去。
      一一一王兰英笑脸相迎:“大妹子来了,快快坐下!”她咯咯笑说话:“二姐新年好!哎呀哈哈!大白天,四少爷咋还蹲炕上不动坑啦。”坐在炕里抓虱子的钟四,结巴着:“刚,刚脱下裤子,你、你就到了。刁夫人一喳喳,裤档里的虱,虱子都跑了。”她听笑了。王兰英督促着:“我和董舅妈唠嗑儿,四儿去西屋抓虱子吧。”他边穿裤子边咧咧:“脱、脱裤子放屁费、费二遍事,脱裤子抓虱子也,也他妈的费,费事儿。”逗得她笑着夸:“小四的嘴真巧呀,定会娶个俊媳妇呢。”“不用太俊,比,比我眼睛大,大点就中了。”“好啦!舅妈当你的媒人了。”四小子去了西屋,王甲斌进来了。他哈哈笑开逗:“董大嫂脸白唇红皮绿,又飘青啦!”她嘻嘻笑,拍拍脸,摸摸头上花,洋洋得意:“不整俊了,就招不来王大相公呢。”“唤我来此,你有啥事呀?”她眼一眨,头一晃喳喳:“哎呀妈呀!这些天把我愁坏了,这件事,没你相帮,就得坏透腔呢。”这话喳呼得王甲斌不知所措,表情严肃问道:“咱俩买卖婚姻之事,收场了。两只蚂蚱解套了。又冒出啥样妖蛾子来啦?”她脸现苦色,拍着大腿。“费劲八拉得到的千吊钱,招得亲戚邻居都来借取,害得我终日如坐针毡,夜生梦烦。借出的钱,没时候归还。不借给,又怕得罪人。最让我担心的是,土匪胡子绑票硬抢呢。”“哎哟董美人,原是这等事呀;借钱之人,谁都无权干涉阻拦。土匪胡子为非作歹,县太爷束手无策。你求我,不顶屁用呢。”“哎呀妈呀!王才子,如今董王两家沾亲带故,外人算计我,你不能袖手旁观看笑话呢。”“骒马上不了阵,这话万确千真。敌人未到,你却吓尿裤子慌心神,乱了方寸。把你对负于大头的刁蛮劲使出来,收拾赌客的精明劲耍出来,定会烟雾消散,万事大吉呢。”这番言语,即褒又贬。她听得一清二楚,但其故作糊涂。似笑非笑。“浑身的铁,都打完钉了。别的男人都是马尾串豆腐,提溜不起来软囊货。只有你智勇双全,出谋划策有一套。高人若不帮,我等瘫痪了。”他嘿嘿笑开损:“当初把小姑子卖给我家,你竟狮子张大口,贪心不足蛇吞象。今日肚皮涨,自作自受。王者不是孙悟空,降妖捉怪样样通呢。”她脸冷耷拉头,小声嘟嘟:“成全一桩婚姻,本是好事,可此曲唱丑了。惹得人鬼都来登门,四面楚歌了。”“一向争强好胜的貂美人,因这等借钱小事,闹得六神无主,魂飞魄散不值得呢。”“哎呀吕将军,有所不知呢,折腾我的不光活人,还有些幽灵呢。”“人见钱眼红,难道鬼也见钱眼开了?说出听听,啥样的鬼,登门拜访了?”提起鬼魂,她脸黄了。两脚对着蹭掉鞋,挪到炕里叨咕:“腊月里的夜晚,梦着妹夫于老三了,瞪着眼睛站在面前,气势汹汹大喊;卖我媳妇的钱,给三爷买点吃穿……。”王甲斌嘿嘿笑:“做这么个乱梦,把你吓成缩脖鸡,金凤凰的浪张劲头,哪去了?”“我的妈呀!哪是梦一回呢,下大雪那几天,还梦了几回。现在可好,风刮树摇晃,我头皮就麻,天黑不敢去茅房,狗一叫唤,觉得坏人来了。”王兰英言道:“这是招上邪气了,请个大仙跳跳神就好了。”“求过神瞌过头,供过香烧过纸,于老三满意不来了。可新的恶梦又开始,那些呲牙咧嘴,伸舌瞪眼的鬼怪,举着刀枪,一帮帮对我又砍又打,讨要金钱。妖魔将我缠住了。”王兰英为她装袋烟劝道:“你做的这堆梦,真悬呼。听得我打哆嗦了,快抽口烟,提提神吧。”她叼上烟袋,一口接一口往出吐雾烟。往日用招术迷感他人,此时自身想冲出重重包围圈。王甲斌劝道:“乡邻屯居,要相互帮助。求借之人,尽量达到其满意。我该帮你消消灾邪……。”得到安慰,她喜笑开颜:“我的天呢!云开雾散,阳光灿烂,心开八扇门呢。……哈哈哈!”几个人正乐呢,董占峰进屋了:“一个上午不见影,以为这只凤凰鸟,跟随老鹞鹰飞了。”“豆包不如蛋糕,它缺油。这位绿貂婵,只有吕布眼红,别人不馋。”闻其言不顺耳,董郎忙改口:“当家的,两桌红子钱,等你算呢。”她答应着,穿鞋下地,走到门口又回头:“及时兩,王相公,我炖菜去,请你喝几盅。”嘻嘻笑着走了。钟四说:“她,她离不开我老舅了。”这一句多嘴,被母亲王兰英扭着耳朵踢两脚。
      一一一听过王甲斌的谋略,董貂婵心里亮堂得前后开了两扇窗。重回以往的快活样,嗑着瓜籽咧着闲话,递烟倒茶,手脚不停地忙活。马老六喝口水吧嗒嘴开逗:“哎哟嗬!野貂婵,茶水香又甜哟!喝得心生情意绵呢。”她咯咯笑:“哎哟哟!马年过的,这匹骏马的嘴,咋成马老咧啦?竞说偏辙话。”周老四接上话:“把于大头斗得损兵折将,屁滚尿流,耷拉脑袋往家蹽。这股野辣劲儿,连山屯里女人中,绝无仅有,你是野气十足呢。”门一开,王甲斌进来了。杨七猴嚷道:“哎呀爹呀!野貂婵贼眉鼠眼往外看,原是望着合伙发财人呢,哈哈哈!……。”他拍其一巴掌说道:“见面就喊爹,差辈啦。”猴精脸皮厚,顺坡往下溜:“天王老爷呀!人穷志气短,只要董嫂借给钱,喊奶奶都认呢。”她听得笑了,借坡下驴,打个小滑:“得的聘礼钱,现剩俩半籽儿。董杨两家是邻居,远亲不如近邻,任可自已不花用,借给你一百吊去。”“谢婵嫂了,帮大忙啦。哈哈哈!……。”猴兄乐得点头又哈腰,说了一堆感激话。见此情节,周老四心生不悦发话:“野貂婵变成狐狸精,诡计多端。王家出的三千多吊聘金,经你一眨鼓眼,变无了。我要借的二百吊,定是黄汤了。”她不顺服,接出理由:“这屯子真尿性啊!有一伙人嘴大舌长,信口雌黄翻猪圈捣茅房,把狗说成狼,啥都忽悠变样。不相信我可以,该向王掌柜探个明白吧。”四先生冷笑道:“你俩个早就穿一条裤子了,向他问出真话,不如先抽自己一个嘴巴,免得招打。”这串玩笑话,有些乱爬,闻入耳穴,哗哗啦啦。万事从头起,五官紧相依。上家打出的牌,该接就得接着。王甲斌吐岀嘴里的瓜籽皮,一口水润泽嗓,话言语:“哈哈哈!周四兄好开玩笑,谁都知道。给家兄娶妻,花费聘礼几百多吊,当初耍阔气,胡说八道。今日更正,多请原谅。周兄娶儿媳,差钱多少?我借给。”他话一了,众人纷纷称赞。“王掌柜仗义呢,王老弟够朋友哇,大气呢……。”周老四哈哈乐:“有你资助,办喜事费用不愁了,解我燃眉之急啦……。”王甲斌果断决定,在董貉婵算盘之外,可缓了她措手不及。轻松得身上解开绳,咯咯乐!拍着他说着:“哎哟天呢!及时兩宋江来啦。”抖擞得吃了一半的粘豆包,掉在地下。“妈呀哈哈!貂婆子美得颠馅了,在王吕布面前,浪成□□姑娘啦。哈哈哈……。“你个猴子精,再吱吱叫唤,叫你井里捞月一场空,猴窝住上老狼精。”这会儿的貂掌柜比谁都快乐,烦心事,王甲斌给化解,一片乌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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