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荒

　　也许是以前有一段时间的日子过得太压抑了，廖青很容易走进一个自暴自弃的状态里，就比如现在，当慕封不加掩饰的指出她做错了之后，她一开始是在反省以及自责，但很快的，她心里那份难受就变成那就这样吧的自我调整里。
　　那就这样吧，反正话都已经说了，怎么说这也算是个对杨乔溪不错的结果。
　　无所谓了，杨乔溪老被她拖累也不是个事，这样多好，干净利落。
　　“你可能还会有很多朋友，但杨乔溪就只有一个。”慕封这句话补得正是时候。
　　廖青抬头看他，已经定了大半的心又开始迷茫起来，啊慕封这个人真的是，太容易让她动摇的存在了。
　　她想起比她矮了不止一个头的那个长发姑娘骑着电动车载着她满街跑的场景，想起每次跟家里有矛盾那个二话不说赶到她身边安慰她的身影，想起她对她说过最多的话是：“阿青，你来我这儿吧。”
　　口吻不是关怀，是庇护。
　　慕封这句话说得挺扎心的，杨乔溪就只有一个，会对她这么掏心掏肺的杨乔溪，确实就只有这一个，举世无双的。
　　“我也是。”
　　慕封伸手习惯性的按在她的头顶上：“没有到生死一线的时候，你不能选择放弃谁。”
　　倾身把唇印在廖青的额头上，慕封低声说：“而是应该不计一切后果的守护住属于自己的感情，懂吗？”
　　廖青伸手勾住慕封往回收的手指，食指勾在他微微弯起的中指上：“我......”
　　她想说点什么，却又好像不知道能说什么。
　　慕封这一句话里包含了太多东西，包括额头上温软未散的气息，都让廖青在一瞬间觉得自己特别幸运，她能遇见会说出这样一句话的慕封，是件很值得骄傲的事。
　　慕封给了她面对未来的底气，但同时，也让她更深切的知道她对杨乔溪做的事有多离谱，她应该像杨乔溪道歉，而不是放任这份感情一点点消失。
　　如果真的和杨乔溪一刀两断了，廖青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后悔，但她一定会难过很久。
　　“当然，我不是个小气的人，所以如果在未来杨乔溪这件事在我身上重演的话，我应该不会放下你不管的。”
　　慕封勾着她手指的指尖蜷起，把廖青的指头整个圈起来轻轻拽了拽：“算我承诺你的。”
　　廖青没忍住弯了嘴角，抽出手指把慕封的整只手握住，她说：“那我也承诺你，我绝对不会对你做这种蠢事，不，这种事绝对没有第二次了，我保证！”
　　“孺子可教。”慕封满意的笑笑。
　　“你说得很对，我不应该这么做，我让杨乔溪很难过。”廖青的语气里透出歉疚。
　　“你跟她一样难过。”慕封紧了紧跟她交握的手：“所以这不是一件已经处理好了的事。”
　　“我觉得我现在拉着整个世界。”廖青说。
　　这句话算是句相当有分量的情话，慕封听得很开心，把廖青的手指拉到唇边亲了一下：“我很荣幸。”
　　“等这件事过去我就跟杨乔溪道歉。”廖青按下一半车窗接收了一脸冷空气的洗礼，坦然面对自己：“是我做错了。”
　　“嗯。”慕封重新发动车子往前走着。
　　“慕大大。”
　　“嗯？”
　　答应以后又没了声音，慕封抽空看了一眼过去，廖青一只手肘杵在车门上撑着太阳穴看他，表情当得上专心致志四个字。
　　不知道是不是受他的影响，从前不是运动套装就是卫衣牛仔裤的小姑娘近来突然酷爱起衬衫来，廖青很多时候眉眼间会带点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气质，这种目中无人桀骜不驯的气场如果放在男孩子身上肯定是特别容易让人看不顺眼的，但廖青驾驭得很好，也许是相处已久，慕封早就习惯了她的脸不对心。
　　黑色的立领衬衫配这张脸恰到好处，职业化的装扮比慕封第一次见她要干练很多，把南大当家天天挂在嘴边的帅气衬托得相当完美，现在人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看着他，这个眼神，慕封直觉再这么同住一个屋檐下会很危险。
　　“有你真好！”
　　看了半天廖青总算把上一句话接上，这四个字必须发自肺腑，老实说她不知道跟慕封能在一起多久，从前到现在，她跟慕封都有着很大的距离感，与他们的感情无关，而是家世和生活方式，好像慕封来自云端，廖青屈于泥泞，这么大的落差，这么格格不入的两个人。
　　如果没有倩女这款游戏，她跟慕封应该永远都不会有交集，就算她照着既定轨迹进了九月成了他的员工，她也不会去主动找慕封多说一句话，而以慕封的性格，应该也是不会把多余的目光移到她这么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身上。
　　所以廖青此时此刻想想还有些莫名的感慨，真的是特别感谢自己当年玩了这款游戏，感谢最终定了天涯海角这个服务区，感谢有个不着调的好基友岑二南，让她能在那里，遇上不那么完美的慕南晚，却因此认识了那么完美的慕封。
　　虽然不确定能走多久，但廖青突然敢确定她不会是最先放手的人，而慕封说，他不会放下她不管，所以只要她不放手，就可以了。
　　“我也觉得幸好有我。”慕封开玩笑说。
　　“是啊，幸好有你。”
　　廖青没觉得这是一句玩笑话，虽然慕封就是在开玩笑，但要是没有慕封，廖青顺着记忆往前追溯了一下，她会怎么度过那个面临着一大笔手术费要交但身上却一毛钱也没有的窘境呢？不知道，反正好不了。
　　能帮她的人或许还有，但安全感这种东西，只有慕封能给。
　　“我算了算时间，你第一次帮助我是我蹲在人民西路看不见哪有路那会儿，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南城远的？”廖青琢磨了一会儿没想通。
　　“你再好好想想。”慕封说。
　　“嗯？”
　　“慕大大第一次给你送温暖到底是什么时候。”慕封笑了笑。
　　“不就是那天晚上......”廖青脱口而出正想叙述点往事的嘴突然停住：“不对，是我去九月求职的时候！”
　　记忆一旦苏醒起来简直顺风顺水：“张姐本来不打算要我，你让她把我留下的。”
　　廖青看慕封的表情立刻转作震惊：“你......当时就知道了？”
　　“嗯。”慕封回了她一声肯定用语。
　　“卧槽！”廖青相当难以接受的眨了眨眼睛：“你那是第一次见我吧？”
　　“嗯。”慕封点头。
　　“那你......怎么确定的啊？”廖青半张着嘴，一脸我实在不敢相信的样子。
　　“心有灵犀吧。”慕封笑了笑。
　　“......”
　　廖青觉得要是这会儿跟她对话的是岑南她必须甩一句我听你在放屁过去，但是是慕封就算了，慕封帅慕封说什么都对！
　　“慕大大。”
　　“嗯？”
　　“没什么，我就是想叫叫你。”廖青眼角下拉弯成一个柔软的弧度，和上翘的嘴角相得益彰。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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