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荒

　　凌晨四点多钟的时候廖青醒过来，肚子突然疼得厉害，不是她从前习惯了的定点胃痛，是疼得得有些忍不了的反跳痛，廖青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只是分分钟就疼得满头冷汗让她头一次有了她可能是病了的觉悟。
　　捂着肚子强行爬起来，廖青打算去找个胃药或者藿香正气什么的吃一下，她一向很能忍疼，但这一次夜袭而来有翻江倒海之势的腹痛让她觉得稍微有些站不住，啧啧，这修辞，一看就是跟慕大大在一起久了，耳濡目染的满满的文化气息啊。
　　转移注意力的方法不太成功，廖青才咬牙忍过一阵疼痛，下一阵立刻以更迅猛的姿态冒出来，直接导致她脚尖才轻轻磕了下门口的地毯边缘就摔倒了，抱着肚子没腾出手去撑地，第一个想法是现在这个摔相肯定相当丑。
　　不知道是地毯阻力好还是廖青现在全部感知都在肚子疼这件事上，摔下去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很轻的动静，应该还没有平时她早起洗脸刷牙的声音大，所以廖青并不是很能理解慕封房间的门很快就打开是什么原因，当然她现在也没力气问。
　　这一下摔下去别说问问题，廖青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抱紧肚子蜷缩起来，这算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肚子疼的威力，疼得忍不住想呻(吟)，比她上回胃痉挛时候疼十倍，一点都不夸张。
　　廖青就算是看不到自己现在什么样子大概也能想象到几分，脸色痛苦头发凌乱，脑门上的汗浸湿了鬓角，头发湿哒哒的黏在脸上，大半夜的闹这么一出，绝对鬼一样。
　　“阿青！”慕封的语气是带了些慌乱的。
　　她其实不想让慕封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太丑了，虽然一路过来慕封也不是第一次领略她毫无形象可言的一面，但这么每次丑出一个新高度还是让她觉得不好。
　　一边吐槽自己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虚荣一边却疼得什么都说不出来，廖青深深体会到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这句话的真谛。
　　“没事，我们马上去医院。”
　　听慕封说了一句廖青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叫了疼，咬下嘴唇廖青闭了闭眼睛，哎卧槽，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
　　疼得意识涣散，廖青却还是记得慕封急匆匆给她穿了件外套抱她下楼的时候连自己的睡衣都没来得及换，这大概是认识至今慕封最没形象的一次，可惜她没好好看清楚，慕封急起来究竟是什么样子。
　　早就说了医院是个神奇的地方，果然快到医院的时候廖青的精神气又适时的回来一些，还是疼得难以形容，不知道是已经适应了还是突然减缓了，但好歹能说话了。
　　“我没事。”这是第一句。
　　“你别担心。”这是第二句，两句话中间隔了挺长时间，声音小得廖青自己都差点没听清。
　　“快到了。”
　　慕封是这么回她的，眼睛盯着前面的红灯路口见没有车辆和行人直接开了过去，大晚上的闪光灯格外亮，廖青缩在后座心里莫名一紧，刚刚那是闯红灯抓拍？
　　“你闯红灯了？”
　　“没事，你别说话了。”慕封听着她说句话都在抽气的声音有些心疼。
　　下车的时候廖青本来还想坚持下自己走，慕封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所以被打横抱到门诊部的时候廖青脸皮再厚肚子再疼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挣扎着下地靠着慕封虚站着。
　　情况一介绍坐诊医生扶了扶眼镜：“快抱上床躺着，应该是急性阑尾炎。”
　　廖青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慕封抱到一旁的床上，医生带着冰凉的手套过来按了几个位置：“阑尾炎，要动手术。”
　　说完转向慕封：“家属去办个住院手续吧。”
　　慕封点点头往外走，廖青听见要开刀瞬间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口头还在做着垂死挣扎：“不做手术有别的办法吗？”
　　医生眉毛往下一压，表情相当严肃：“必须手术！”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会给你打麻醉的，不疼，不用怕。”
　　话说到这个份上，廖青也只能被迫接受现实，之后做有护士过来抽了一管血做各种检查，医院药水味太浓，廖青头有些发昏，除了疼得不行的肚子还特别难受，直到推进手术室她都没看见慕封。
　　上了手术台廖青才充分理解胆战心惊这四个字的意义，像她现在这样躺在一个冰冷的手术室里，面前一个看眼睛就长得很白衣天使的小护士，拿了一条小薄被给她温柔的盖上，跟她说：“你别怕，我们现在给你打镇静剂，很快就好了。”语气很温柔，但廖青就是觉得心里有点慌。
　　“现在要给你下输液的导管了哦，有点疼，你稍微忍一下。”打完镇静剂那个温柔的小护士又开口说，廖青勉强嗯了一声回应她。
　　是疼，这一阵下输液管的疼都快把阑尾炎的疼给比过去了，当然也包括廖青心里原本惴惴不安的那点惊慌失措，想的是镇静剂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打完马上就特别镇静。
　　之后是翻过身被麻醉师在腰上打了麻醉，还是一个感受，疼！廖青觉得自己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再想踏进医院了，虽然家属是慕封这件事很值得高兴，但这种一针扎完再一针的疼真心顶不住。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大白天，天气不太好，透过窗帘看不到一丝阳光，倒是靠窗站着的那个人偏巧回过头来一笑，比阳光还灿烂，真帅啊，廖青看着走过来的人满脑子只有这三个字，特别不像刚做完手术的人。
　　“醒了？还疼吗？”慕封问她。
　　慕封应该是回去换过一趟衣服了，现在一件蓝色条纹衬衫加身，朝她走过来的时候挂着浅笑，简直帅得不见天日，人坐下后廖青仍然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半天没回答慕封的问题。
　　“阿青？”慕封带了点疑惑的喊了她一声顺便抬手按了个铃。
　　“我手机呢？”廖青问。
　　慕封从旁边的床头柜抽屉里把廖青用的手机拿了出来：“陶泽那边我说过了你不用打给他了。”
　　廖青接过手机飞快的摁了相机对着慕封在他表情凝固之前拍了一张，恰是惊讶挑眉没理解廖青想干嘛的时候，啧啧啧，慕大大珍藏版。
　　顶着肚皮旁边一跳一跳的疼痛感还能拉长了手臂调整了下姿势给慕封拍一张，廖青姑且把这种神经病发的行为用色迷心窍概括。
　　见她拍了照片慕封没忍住笑了笑，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护士推着针水车进来了，也就没说，廖青觉得挺可惜，她应该再拍一张慕封笑的，太好看了。
　　“刚做完手术不要玩手机，多休息。”护士叮嘱。
　　廖青把手机放下乖乖点头，虽然特别想解释下她这不是玩手机，是拍照。
　　输液完毕后护士出门，推着小车不带走一片云彩，慕封拿着手机看了一眼廖青刚刚拍的那张照片没绷住：“你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给我拍一张？”
　　“我其实想拍好几张，被白衣天使打断了。”廖青表示很遗憾。
　　“拍那么多干嘛？”慕封放下手机伸手帮她重新盖了下被子。
　　“好看！”廖青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诚恳过：“慕大大你笑起来特别好看，刚刚窗口那个回眸一笑差点把我小心脏笑停了。”
　　“是吗？”
　　慕封抬了抬左边的眉毛重新拿起手机对着镜头笑了下自拍了一个，然后对着照片看了会儿：“还行吧。”
　　“我看看。”廖青伸长了脖子表达自己的求知欲。
　　慕封把手机翻了个面向她，里头是慕封刚刚的自拍，没有岑南的自拍花哨，一看就是纯天然帅。
　　“你为什么不戴隐形眼镜？”等慕封把手机收回去了廖青才抬头问。
　　“戴不惯。”慕封用招牌动作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说：“眼睛里放个胶片太难受了。”
　　“想想也是。”廖青想起以前跟杨乔溪一起上班的时候有女同事临下班前在洗手间戴美瞳，看着倒是挺轻松的就戴上了，不过怎么说也是贴在眼珠上的东西，开始肯定不太舒服。
　　“哪天去做个矫正手术就好了，你觉得我戴眼镜不好看？”慕封问。
　　“我觉得你戴不戴眼镜都很好看。”廖青据实答。
　　“啧，我记得二南以前说你在游戏撩妹手段相当了得，一直没见识过。”慕封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照片，凭良心说真要比起来这照片比人差点儿，回去得修一下。
　　“现在见识到了？”
　　廖青轻轻笑了一声，结果不小心牵动腹部扯了下新开的刀口，疼得她嘶一声，半天才缓下去。
　　“没事吧？”慕封连忙凑近了点：“你先别跟我说话了，好好休息吧。”
　　“不我就是疼得需要靠跟你说话转移下注意力，你千万别让我休息。”廖青说。
　　“很疼吗？我让医生来看看。”慕封说着打算按铃。
　　“别别别。”廖青连忙阻止：“我开了一刀啊慕大大，这会儿麻醉过了伤口一跳一跳的，没有特别疼就是挺难受的你让我安静休息就等于是让我数我刀口的肉一分钟跳几次你知道吗？”
　　廖青差不多是一口气说完的，语速特别快声音足够轻，慕封听完没忍住一乐：“本来你这会儿挺可怜的，但这姿态又实在让我忍不住想笑。”
　　“笑吧笑吧别客气。”廖青弱弱的叹口气：“对着一个身上挂着一道......”
　　廖青本来想用个几厘米长来形容下，想了想醒过来至今还没看到自己刀口有多长：“老长刀口的人，这人还是你......家族大当家，你居然笑得出来。”
　　“四厘米。”慕封说：“刀口有四厘米。”
　　“哦四厘米长的刀口。”廖青顺嘴接下。
　　“嗯，南大当家落难难得一见，我确实不应该笑。”慕封摸了摸她的额头：“我应该拍照发群里。”
　　“那二南得乐疯，终于轮到他把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了。”廖青看着慕封一副我敢肯定的样子。
　　“阿青，我要跟你说个事。”慕封摸着她额头的手没收回去，就这么贴在她的脑门上，语气一本正经。
　　这一定是一件很严肃的事，廖青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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