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眉浅

　　吃完午饭，辛琪回去上班，还有两具新鲜出炉的尸体等待解剖。
　　蔺青蕖一直想着沈小茹，打车去了西郊陵园。
　　今天是工作日，除了在门口遇见的看门大爷外，这里几乎没有人。沈小茹一家三口没有安葬在陵园里，只在骨灰存放室里存着骨灰盒和牌位。
　　蔺青蕖找到沈小茹所在的存放室，里面已经站着一位女人。蔺青蕖轻轻叫了声“林桦。”
　　女人回过头，打量着蔺青蕖，“曲兰？你怎么会来这里？”素颜的林桦没有少女沈小茹的清纯秀美，少了吓人的眼影和红唇，林桦还是挺漂亮的。
　　这么看着，蔺青蕖大概记起了初中时代的林桦，那时她是个小太妹，发型是一度流行的洗剪吹，非主流穿衣风格，学习成绩差，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开打，她才是人见人厌谁也不喜欢，与正常时候的沈小茹可谓是鲜明对比两个极端，如辛琪所言，二人应该没有交集。
　　“来看小茹。”蔺青蕖手捧一束白色百合花，摆到沈小茹的牌位前，深深鞠了一躬。
　　“难得，你有心了。这么多年，从来没人来看过她。”
　　“你不是每年都来吗。”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是这世界上唯一怀念她的人。”
　　“哈哈哈，是啊，大概除了我，没有人愿意想起她了。”林桦忽然大笑道，可是笑着笑着，眼角却分明噙着泪花。
　　“就算记得她的人不多，但她还是在世间留下了她来过的痕迹。”
　　“所以，你为什么来这里？”林桦的语气变得有些凶狠，这模样倒是像极了初中时候的她。
　　“我来看小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蔺青蕖平静地回答，“林桦，你愿意和我聊几句吗，去外面？”
　　林桦盯着蔺青蕖看了一阵，蔺青蕖坦然面对她的审视也不避却，林桦终于点点头跟她走了出去。
　　“你想知道什么？”林桦双手抱胸，戒备地问。
　　“我想知道全部的真相，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小茹应该是精神状态出了问题，她受到很大的刺激，是谁伤害了她，她为什么会生病？她后来怎么样，有没有恢复正常？赵炎、王海、李伟，还有失踪的蔡文，我想他也已经死了，他们和小茹有什么关联，他们都是怎么死的？林桦，这些，你能告诉我吗？”蔺青蕖诚恳地看着林桦。
　　“你真的关心小茹吗？还是只是关心那几个人？”
　　“我关心的是小茹，她是事件的源头，也是受伤害最大的人。如果现在的我遇到那时的她，我一定会帮助她走出阴影恢复健康，让做了错事的那些人受到应有惩罚，决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你真这样想？”
　　“在小茹面前，我怎么可能说谎？林桦，除了你，也有别人关心她，我现在能做的至少可以纠正一些当年的错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一个人做一件事的原因，除了利益还有良心。小茹曾经帮助过我，上次我就说过，我一直感恩她对我的好，可惜我转学后再没有见过她，我已经没有机会对她好了。这次同学会，我才知道她竟然会有这么悲惨的遭遇，我想为她做些事情,至少不应该让她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
　　“谢谢你，谢谢你还记得她，谢谢你关心她、想知道她的故事，谢谢你愿意为了她做些什么。曲兰，我代小茹谢谢你！
　　小茹，那么漂亮那么那么善良，那么那么好的人，就这样凄凄惨惨地没了，真是可惜！
　　是我，都是我的错，我这个混蛋，我才是该死的那个人！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她死了，我却还活着。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活着，我应该去死，早就该死了！”
　　说着说着林桦忽然蹲了下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抱着头大哭起来。
　　蔺青蕖也屈膝下蹲，轻抚着林桦的后背柔声道：“林桦，你也不该死，你和小茹，你们都不该死。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你好好活着，小茹在另一个世界才会安心。”
　　许久，林桦停止了抽泣，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望向蔺青蕖，“我们换个地方，我把小茹的故事讲给你听。如果我不在了，我希望还有别人也会怀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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