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井中月

　　新学期总是这么令人生厌，短短的寒假我收获太少。本来想着就这么直接请假的，但好像觉得有些对不住假期时老师的叮嘱，毕竟刚开学总是要装模作样地好好上几天学。
　　时值一月下旬，气温显著回升。
　　还没进班级里就能听到很热闹的样子，走进教室才发现原来校花小姐回来了。热情的同学们围了她好多圈，我刚放下包，就被邻桌的女孩子拽了进去。
　　“这是朝比奈真由子同学，真由子这就是那个一直休学的有江久里子。”
　　真人远比照片漂亮，看着照片没什么，但真人让我总觉得哪里眼熟。
　　“有江？想什么呢？”
　　还没等我细想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她，拽着我的女同学就打断了我的思路。
　　“哦？哦！朝比奈小姐太漂亮了，”我装着很害羞的样子挠挠脸，“一时间有些看呆了，对不起。”
　　“没什么，谢谢你的夸奖，”朝比奈好脾气地笑笑，“有江同学也很漂亮啊。”
　　“快别夸她了，真由子你还是这么善良。”邻桌明显和朝比奈交情很好，她放开了我，转头和其他围着朝比奈的女孩子们讲起了我的事情。
　　我就很符合害羞人设自动退出了包围圈。
　　果然是校园红人，这一上午我就没见着校花身边断过人。每到课间都会有人来找她，只有迹部少爷跟她聊天时才没有那么吵。
　　哦对了，她坐在我斜前方，是迹部的邻桌。
　　中午我照旧摸去图书馆睡午觉，虽然少爷善心大发允许我去他办公室蹭沙发，但为了我自身安全着想，还是忍痛爬上了图书馆的天台。
　　经过满岛瞳的事情后，学校在所有的楼顶都新添了安全设施，图书馆这里也安装了防护栏。这倒是给了我极大的便利，我在外衣口袋里面塞了两个饭团，蹲在楼顶偷窥行政楼里的学生会长室。
　　冰帝官配正在里面亲切会晤。
　　男人都是骗子，越好看的越会骗人。
　　就在我胡乱猜测他俩能聊啥的时候，迹部少爷走过来拉上了窗帘。不知道为什么，在我感觉他面色不善盯着我时候，我非常傻缺地跟他挥了挥手。
　　然后他就和官配正房不知道做什么了。
　　我哼了一声，躺在天台的长椅上开始思索自己到底在哪见过朝比奈真由子。
　　这是我有限记忆里面，唯一一个感觉到熟悉的人。
　　朝比奈……会是我的监护人有江先生跟随的那个朝比奈么？

　　开学后没多久我就又开始翘课了。
　　迹部有了旧爱放弃了我这个新欢，我也懒得和他汇报我的行踪，专心致志地赚钱。
　　在隔壁街区的商业街上，我找了一家忙碌的中华快餐店做收银员。他们家从早到晚有好多附近的体力劳动者来吃饭，需要一个记忆力好算账快的收账小妹。我当场出具了上学期的成绩单，编了一个凄凄惨惨的故事，才成功忽悠了人特别好的店主夫妇聘用我。毕竟国中生很难找这么一份兼职，还能包早午饭。他们家儿子最近踢球不小心摔到了腿，要不然也不会刚好空出来这段时间。这个兼职真的很幸运，不仅能接上便利店的排班，离我家和酒吧都不是特别远。
　　班主任在我“请病假”的第二周打来了电话，说学校答应我只要能在结业考试时排到前5名之内，就可以减免学费。虽然很高兴但我还是没有回学校继续上学，这件事情让我有了种危机感，没钱真的是……寸步难行。班主任听了我的回答之后没有说什么，只是告诉我要好好照顾自己，有困难告诉他。
　　嗯，生活真的很美好了。

　　忙碌的日子让人格外有踏实的感觉，我仿佛很久以前就过着这样的生活，很熟悉也很简单。我再次见到少爷，是情人节的晚上。
　　虽然时间上没有过得很快，但感觉上却是……很久的样子。可能是我已经很长时间都不去想他了的缘故，这样的少爷隐约让我觉得有些陌生。
　　“打工还顺利吗？”他带了一杯奶茶给我，“好像瘦了不少。”
　　“还好吧，”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电子日历，“你今天没有约会吗？”
　　情人节诶，迹部少爷不去约会跑来我这里干嘛？
　　“有个人很长时间都不回本大爷的消息，就专程来看看她是不是失联了。”迹部少爷向我伸手，“你是不是该给本大爷点什么？”
　　哦对，情人节。
　　我发现每次少爷来，就会害我有一部分时薪还给便利店。
　　翻了翻情人礼物专区，从剩下为数不多的商品中找出还算好看的一个结账。
　　“义理巧克力，祝迹部大人情人节快乐。”我懒得搞包装，就这么直接递了过去。
　　迹部难得没有嫌弃得向我翻白眼，“义理巧克力？”
　　“不然呢？”有朝比奈小姐珠玉在前，我还是不要丢人了，“万人迷少爷今年的告白巧克力太多了吧。”
　　“本大爷觉得还差一份，”迹部少爷拆开包装咬了一口，“实在是太不华丽了。”
　　啊，这句口头禅终于出现了！没有少爷怼我的日子是多么不完整。
　　“超市里面卖的哪能有女孩子们满怀爱意做的好吃，”我又买了一瓶水，“太甜了？”
　　“嗯，”少爷就是娇贵，“老师说很快就是结业考了，让本大爷多点同学爱。”
　　他把一个巨大的纸袋放在我眼前，“老师给的模拟卷。”
　　……这回真的……我有点词穷。
　　正当我想说什么的时候，电话响了。
　　不对，是我的手机。有江先生给我的新款手机特别好看，落下几次后虽然都找了回来可我总是怕弄丢，所以翻箱倒柜找出了只能简单接打电话收发邮件的老式手机，恰好铃声和便利店的一样。
　　快餐店店主夫妇告诉我明天可以休假一天，他们两个打算去看看已经嫁人的女儿。
　　迹部等我挂掉电话才出声，“怪不得你不回消息。”
　　“要攒学费嘛，”我倒是没有什么被发现用旧物的羞赧，“这个能省钱。”
　　“嗯……”迹部可能没想到我说的这么直白，“不是不用交学费了吗？怎么……”
　　学生会长还真是消息灵通，“那也要攒点钱啊，还有学杂费校服费什么的。”
　　少爷哦了一声，“包含在学费里啊，要不然为什么会交那么多？”
　　“嗯？真的？”我怎么就不信呢，“原来是这样啊！”
　　为了少爷的一片好心，我甚至还故作惊叹的左手握拳敲在了右掌上。
　　“班长没跟你说？”迹部见我盯着他看，很是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小早川不称职啊。”
　　看着少爷拙略的演技，我实在是很想问他是不是平常不怎么说谎。不过并不奇怪，想来他也不需要骗人。
　　“少爷你是不是很想我回学校啊，”我抬了一下便利店制服的帽子，“没有我肯定很寂寞吧。”
　　“才没有！只是……只是快结业考了你再不来就会真的跟不上了，”迹部的反应很快，“真由子回来你可能就进不了前5名。”
　　我不想承认此刻我有点点不开心，借着整理头发，撇撇嘴“哦”了一声。
　　是叫真由子啊，还挺亲密，亏我还因为有可能是他帮我争取的减免名额暗自窃喜。
　　“不过你要是按时学习，成功率还是很高的，”迹部发现我可能有点不高兴，补了句“本大爷看好你。”
　　不用了，我暗自在内心深处翻了个白眼。
　　便利店的门被推开，我刚想喊一声欢迎光临就发现是来接我班的不良少女，“松本你来了？”
　　“又在和小男友打情骂俏呢？”不良少女松本奈绪抓起披散在肩上的金色碎发挽了个小揪系在脑顶，“我去换衣服，你可以下班了久里子。”
　　“才不是我男友呢，”我否认的时候瞟了眼少爷，见他没什么反感的样子才放心，“别介意，松本她喜欢开玩笑。”
　　“去换衣服吧，本大爷善心大发顺路送你回家。”
　　语气也听不出来他介不介意，我悄悄向走出换衣间的松本做了个鬼脸泄愤。

　　东京夜晚的风有点大，我还是很怕冷穿着冬天的大外套，外加迹部少爷送的围巾。
　　少爷很绅士的走在靠街那侧，手里拎着送我的试卷大礼包。
　　我觉得就这么走有些尴尬，“还好我不上学。”
　　“为什么？”
　　“这要是迹部后援会的美少女们知道，他们的迹部王子在情人节夜晚送我回家，不还要撕了我？”
　　少爷的思路明显和我不在一条线上，“后援会这么过分？”
　　……你才知道？
　　“嗯……没有。”我见迹部面色不善连忙否认，“她们人挺好的。”
　　“真的？”
　　我才意识到这是少爷最不能容忍的点，决定举个例子，“你看户田就是你后援会的啊，也没什么过激行为。”户田就是我的邻桌，主要八卦信息来源之一，但是她在迹部少爷面前很少说话，大半部分时间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很明显使得少爷对她印象不错。
　　“如果后援会欺负你了要及时上报，知道吗？”迹部颇为严肃得叮嘱一句，“及时上报。”
　　“知道啦，”我只能敷衍地应付他，毕竟直男很少明白少女的心思，“肯定及时上报。”
　　我眼睛四处乱飘，刚想找点什么话题继续聊天，却发现对面跑来了一个眼熟的姑娘。
　　是朝比奈真由子。
　　她穿着夜跑的运动服，沿着河边堤坝一路小跑过来，还向我们挥挥手。
　　我看着她富有朝气的跟我问好，再到和迹部少爷熟稔地交流，心里有种冲动想把后援会做的事情告诉此刻和朝比奈聊天的少爷。
　　后援会在我来的一天就警告我了。
　　我还记得我上学一周后的一个中午，以户田为首的几个女生把我堵在了女厕所。
　　“不要妄想你不该得的东西，不要以为迹部大人对你另眼相待就想入非非。”
　　我记得她敷了一层厚粉依然可见的毛孔，也记得她在得知我“没有想法”后的和颜悦色。
　　因为我“被吓到的表情”很可笑，因为她们也是这么被盯过来的。
　　我知道为什么没有人会去找朝比奈的麻烦，她和迹部少爷真的很登对，即使一个穿着浅灰色的羊绒大衣，一个穿着粉色的运动服。他们两个注意到久久没参与对话的我，一起向我看来。路灯在他们的身后，很像是舞台剧照耀主角的追光灯，而我则是一步之遥融入黑暗里的背景板，默默看着他们。
　　我承认此刻我更想得到少爷了，大概是我记忆里残存的破坏心在作祟，我想看到世人眼中完美的王子为爱陨落，也想打碎他对这个世界意外的天真。
　　我站在黑暗里，打着黑工努力生存，看到他时才觉得这个世界仍有欣喜，像是鼓励我认真生活下去的奖品一样。我是谁本无意义，有没有记忆其实也不重要，生命与我而言也是可以随手丢弃的东西。前些天我还想着要是能知道我以前的故事就好了，而为学费奔波了几天后又觉得这些事情真的无所谓。
　　我一直以为我是这样的人，我也正是这样薄情寡性的人。
　　可是这时的我忽略了王子终究是王储，在他的世界颠覆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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