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魔山

　　玄湎没怎么和姑娘接触过，此刻被这万紫千红围在中央，顿时手足无措，心跳加速，脸发烧，口发燥，比被妖怪群攻还要不知所措，呆愣在原地，见姑娘们对他笑，他只好双手合掌，咧着嘴，亲和地笑回去。自以为笑得温文尔雅，其实傻得没边。

　　释迦罗和月巴夫也没被冷落，释迦罗天就一副帅裂苍穹的boss脸，当然吸引姑娘，只是他气质偏冷，个子又挺拔，站在原地冷峻而疏离。倌妓们常年接触到的多是热情似火的男子，乍一见这种清冷似水的，还不知如何应对。

　　月巴夫那儿便是另一种情景，完美诠释什么叫做自来熟，没多久便和身边的倌妓们唠起嗑来，谈论宋香城的天气和景致，活像一个与生俱来的“妇女之友”。

　　倌妓们几乎未见过比丘，毕竟这是风月之地，出家人不会踏足。所以乍一见玄湎，她们便好奇地将他围起来，仿佛在观赏稀有宝物，况且玄湎长得面庞俊秀，眉眼温润，还一直嘿嘿傻笑，倌妓们便不怕他，往日风流惯了，才不管他是什么出家人，伸出手摸他的鼻子，捏他的脸颊，把他当成个漂亮的瓷娃娃。

　　老板娘见冷清了许久的花楼中终于恢复了生气，便也不打岔，由着倌妓们招呼三位客人。释迦罗见着这些花儿朵朵，本来是新奇开心的，但见那边玄湎被又摸又捏，白嫩的皮肤上红印点点，有的倌妓甚至用手勾着他的腰带，把他往房中领。

　　释迦罗憋不住，从鼻腔中发泄自己的不满，“放开!”他这一声吼得气沉丹田，威力十足，身边的倌妓本就有些怕他，此刻都纷纷躲开，活像是见着个发威的小狼。

　　玄湎被轻薄，也没有办法。面对一群娇滴滴的姑娘，他发不出火，只好边摆手边摇头:“姑娘们的好意贫僧心领了，不过贫僧来是有要事要处理的……” 他的声音立刻被淹没在说笑调戏中，该怎么来还是怎么来。

　　过了半晌，释迦罗从人群里挤过去，将他拽了出来，带到大堂角落里。那些倌妓本来想跟过去，但碍于释迦罗强大的气场，只好讪讪在一边，一直留心着他们。

　　玄湎听到了刚才释迦罗中气十足的“放开”，也察觉到倌妓们对他的又喜又惧，以为是倌妓们缠着释迦罗说笑，而他不耐烦发了火。此刻见无人在旁，便低声对他道:“迦罗，你不要太暴躁，不然没有姑娘会喜欢你的！”

　　释迦罗面色微变，想了想，问道:“那除了姑娘？”

　　玄湎很认真，“除了姑娘也不会有人会喜欢你！”

　　这句话效果颇佳，释迦罗垂下头，闷闷不乐，似乎在反省自己。玄湎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点到即止，也不多言。老板娘见他们不像是来享乐之人，便过来招呼道:“三位客官，你们来是何‘要事’”

　　听到刚才玄湎的说辞，老板娘便有些狐疑，此刻仔细一打量，才发现三人身上皆有股正气，俨然是驱邪之人。

　　玄湎合掌道了声佛号，“施主，我们听闻贵地出现了失魂之事，便特意来查看一番，看能否为贵地分忧解难。”

　　此时，坐在堂中的一个富家少爷敞着嗓门道:“长老，出事的地方是后面几家，黛坊里可一直是风平浪静的，你这是在咒这里出事吗？”

　　老板娘知道那位总督府的三少爷平日里飞扬嚣张惯了，口无遮拦，刚才见玄湎他们一来便“招蜂引蝶”，惹得整个花楼都“倾巢出动”，便心怀妒忌，出言相呛。

　　老板娘怕玄湎等人被惹恼，便带着歉意道:“长老，我们这一带确实接二连三出现了失魂之事，不过也确实在后面那几家花楼，我这里暂时没有。因为出事之后，我便让姑娘们把所有镜子给遮住了，未出什么意外。”

　　玄湎略有疑惑，“为何要遮住镜子？”

　　老板娘在大堂里环视了一圈，神色不太自然，碍于大堂里还有些尊贵客人，不好提及诡异之事，怕他们忌讳也不再光临。她将玄湎引至楼上的闺阁中，闺阁是倌妓的房间，这儿的倌妓一般卖艺不卖身，房间里脂粉首饰必不可少，琴棋书墨也样样齐全，墙上挂着山水画，青山绿水，偏远村镇，静谧中带着风雅。闺阁又临河傍水，窗外朝阳晚霞，别是一番景致。

　　房中一切如常，只是宽大的梳妆镜都用黄色的符布遮起，布上有驱邪的纹印，潦草密匝，与房中的香雅格格不入。玄湎认出这是道家的法物，在长璞身上曾看见过类似的东西。他想起长璞提起的掩虚道长，便问道:“施主，这些符布可是掩虚道长所给？”

　　老板娘以为玄湎是道长的熟人，受其所托来解决难题。于是，她卸下了几分警惕，将事情的经过一股脑地说出:“是的，大约是一个月前，箐寮那边出现了怪事，那日早上，前去的客人亲点要暗香姑娘弹一曲琵琶，可是她却千呼万唤不出来。客人生了气，便上楼去亲自找她，楼主拦都拦不住。客人推门而入，发现暗香姑娘坐在铜镜前，一动不动。客人将她转过身来，发现她面部狰狞，表情惊恐，已经没有了呼吸。客人们被吓得不轻，落荒而逃，整个花楼一下子冷清下来。后来，箐寮旁边的几家花楼，也相继出现了此事，整条淮宁街一改往日的热闹，变得门可罗雀，像我这儿没有出过事的楼里，也只有几个胆子大的富家公子哥敢来了！”

　　玄湎神色凝肃，“那掩虚道长查看后是如何说的呢？”

　　老板娘轻叹一口气，甩了甩纱绢颇有些无奈，“诶，道长查看那些姑娘的尸体后，发现她们都只剩一具空壳，魂魄不翼而飞，像是被人吸走了一般，只是她们面死时部狰狞，像是被吓死的，似乎是在镜中目睹了可怕至极的东西!”

　　玄湎看向盖着黄布的铜镜，心里暗自惊奇: 她们究竟在镜中看见了什么，能够让人被活活吓死？而且死时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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