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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箭
第二十五章
原定于周六返回沅北市的行程，因为一场横空出世的比赛而推迟。
何卓尔一听蒙彻说出比赛的内容，登时笑得合不拢嘴。但笑意稍纵即逝，她提出了异议。
“背老婆跑过三十米长的指压板？不行，咱们不参加。你的脚有旧伤，指压板站着都很痛，更别说在上面跑步了！”
“不要紧，三年前的伤，现在完全恢复了。”蒙彻向何卓尔展示自己灵活的脚踝，“你看，怎么动都不疼，跑跳没问题。”
何卓尔不为所动地连连摆手，脸上写满了拒绝二字。
“宝贝儿，比赛是公司宣传部策划的，身为管理层，我想带头活跃气氛。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我是发自内心地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老婆，所以想在电视镜头前大声宣布。”
“电视台现场录制？”何卓尔擦擦额头沁出的汗，“我最近吃胖了不上镜。”
“哪里胖？”蒙彻亲亲她的脸，“你在我眼中是最美！”
“先不管美与丑，我最担心你的脚……”
“不用担心，亲爱的，我真的全好了！相信我，如果不舒服，我绝对不会硬撑。”
蒙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渐渐的，何卓尔的心意有了动摇。
“可是，以你的个性，一旦参赛，肯定拼尽全力。”她忧心忡忡地嘟哝道，“要么就是看到别人受伤了跑过去帮忙——总之一句话，我不想你太累！”
“背着自己小心肝儿一样的老婆，怎么可能觉得累？”
“好吧，不过你必须答应我，无论成绩如何，只要你有一点点难受，就立刻退出比赛。”
蒙彻与何卓尔郑重其事地握了握手：“妻言如军令，吾定当遵守！”
“傻样儿，没正形……”何卓尔忍俊不禁。
“接下来，咱们应该做些什么呢？”蒙彻摩拳擦掌，“要不要去酒店的健身房练练力量？”
咕——何卓尔的肚子突然叫了一声。她微微红了脸，“彻哥，我好像晚饭没吃饱。在你锻炼之前，能不能陪我先吃个夜宵？”
蒙彻一愣，随即笑道：“好啊，原来你说控制体重是假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何卓尔装傻，“咱们续订房间赠送的餐券，浪费了多可惜。我要求不高，一碗清汤面多加老陈醋，果腹就行。”
蒙彻狡黠地笑笑，转身打开行李箱，取出牙具和毛巾交到何卓尔手里。
“宝贝儿，听我说，你只是假饿，发挥想象力，用你的意志战胜它。天色已晚，不如咱们早点洗洗睡吧，乖——”
-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何卓尔搂住身旁另一只枕头呼唤蒙彻的名字，却半天没人回应。她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一下就瞧见了床头柜上的纸条。
纸上没有文字，只画了一个奋力举铁的男人，而男人脑袋旁边的气泡框里，有位呼呼大睡的女士，鼻孔处还醒目地标注了一个鼻涕泡。
居然丑化我！好哇，彻哥，你给我等着！
何卓尔懒洋洋地摁亮手机屏幕——九点五十二分！
看到实打实的数字，她才真正有了危机感，连忙起床换衣服。匆匆洗漱之后，她抓起房卡出门，往地下一层的健身房跑。
“你终于来了！”
蒙彻笑着上前，递给何卓尔一对哑铃。他甩甩头发，汗滴顺着脸部轮廓缓缓滑下，滑到喉结处，稍稍停留半秒，很快，他运动衫的衣领汗湿一片。这一刻的蒙彻，周身散发着超强的男性气息，他帅得突破天际，却不自知。
何卓尔看得呆了，傻乎乎地咽了下口水。
“别愣神，小卓！”蒙彻叫她名字，“你热热身，先从1公斤的哑铃练起，体前平举每组十五下，体侧举每组十下，各做五组，做完了我再给你换其他项目。”
“彻哥，你就瞧好吧！”
举哑铃有什么难的？小菜一碟哼哼！何卓尔信心满满，她牢记动作要领，面朝落地镜，刻苦训练起来。但她忽略了，从零基础开始练习的人，不能一蹴而就，如果急于求成，往往适得其反。
十分钟过去了，何卓尔气息不匀，手一软，哑铃丢在脚边，人也瘫坐到了地上。
蒙彻远远跑过来，心疼的同时，不忘叮嘱道：“亲爱的，累了就休息，注意安全，不要拉伤肌肉！”
沮丧情绪包围了何卓尔，她低眉垂眼地背靠落地镜子，忽然间，泪水夺眶而出。
“我做不到……明天比赛我会拖你后腿……”
“乖，不哭。”蒙彻坐到何卓尔身旁，轻抚她的后背，“你知道为什么我让你做手臂力量练习吗？”
“因为我胳膊没劲，抓不住你会摔下来。”何卓尔抹了一把眼泪。
“不是。”蒙彻双手捧住她的脸，印了个吻在她额上，“我很自私，想让你随时随地都陪在我身边。见不到你，我的分离焦虑就会加重，哪怕一分钟都受不了！”
“哦……你进男卫生间的时候，总没法带我一起吧？”
“你倒是挺爱琢磨。”蒙彻乐了，朝何卓尔头顶来了一记爆栗，“不准胡思乱想！”
何卓尔吃痛捂住头，不怒反笑：“彻哥，我是不是太娇气了？”
“何止娇气？”蒙彻说，“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地上，揣进怀里又怕闷得你上不来气，唉，一言难尽。”
“那你还喜欢我？”何卓尔问道。她笑盈盈的眼眸，仿似蕴含着穿透人灵魂的魔力，灼灼有神的目光，直奔蒙彻的心脏而来。
“饶命，我中箭了！”
蒙彻夸张地惨叫一声，身体一滑，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服务人员听着不对劲，慌忙赶来察看情况。“先生，您还好吗？需不需要请医生帮您检查？”
何卓尔不吭声，静静地期待蒙彻展示更为浮夸的表演。但她的期待落了空，蒙彻索性枕着手臂躺在地上，一语不发，双眼直勾勾地瞪着她。
眼前场景令服务人员感到茫然无措，他不得不询问何卓尔：“女士，您老公会不会锻炼过猛引起脑部问题？我们有医疗急救服务，随时可以为您提供……”
“谢谢您，他没事。”何卓尔意味深长地说，“他是被丘比特之箭刺中了心。”
-
翌日上午十点，槿阳市风和日丽，背老婆大赛如期举行。
蒙彻背着何卓尔跑完30米的成绩是9秒36，和大奖无缘。他俩最终获得重在参与的纪念奖——情侣毛巾两条，何卓尔仍然高兴地直蹦脚。
蒙彻幽幽叹道：“你太容易满足了。”
“作为一个专业跑龙套的，我要奉献最佳演技。”何卓尔左手一条粉毛巾，右手一条蓝毛巾，于空中挥舞两下，“明眼人都看得出，你们公司不是一般的抠。我以为一等奖是辆汽车，结果是辆自行车。啧啧，叹为观止。”
“不能怪宣传部门，是赞助商的问题。”蒙彻苦笑，“他们今儿早上突然来电话，说不能支持本次活动了，迫不得已，我的那些同事才去临时买的自行车。”
“挺好的，自行车绿色环保。”
何卓尔笑笑，拿了手帕，仔细擦拭蒙彻满脸的汗珠。
蒙彻心安理得地眯起眼睛，享受之余，要求越来越多：“对，太阳穴，就是那儿，痒，快帮我挠挠；还有腮帮子，右边的，是不是长了一颗痘，怎么有点疼？”
“少爷，”何卓尔轻拍蒙彻脑门，“要不给你来个香薰SPA、再来个全身推拿？”
“那再好不过了。服务很周到嘛，小卓宝宝！”
蒙彻闭上双眼心向往之，不料何卓尔重重把他拍醒：“我的先生，没空做白日梦——飞机一点四十五起飞，再不走要误机了！”
“别慌，我找公司的车送咱们去机场。”
蒙彻打电话时，语调非常愉悦，挂了机却满面愁容。何卓尔心里咯噔一下，“小事而已，没必要发愁，实在不行咱们改签。”
“车订到了，不过，”蒙彻道出真相，“我担心你饿肚子坐飞机会不开心。”
虚惊一场，何卓尔悬着的心放回原位，“等到了沅北你请客，我要吃的东西很多，多到让你笑着进餐馆、哭着去买单。”
“放心，你老公我腰缠万贯，吃不穷……”
正说着，一位同事跑来告诉蒙彻，车已经到了。蒙彻道过谢，背上何卓尔的包，又拽过两个拉杆箱，大步流星地往赛场外走。
司机师傅见此情形，不停赞道：“您是我遇见过的最绅士的男同胞了！蒙总，宁可自己肩挑手扛，也不让媳妇儿吃苦受累。好！真爷们！”
“大哥，您过奖了。”蒙彻把行李放进车后备箱，“这些事，本就是男人应该做的。”
驶向机场的路上，司机与蒙彻相谈甚欢。
何卓尔则在后排座上补觉，她最近总是觉得困倦，好像睡不够似的，时时刻刻都想合眼休息。
“蒙总，您要不嫌弃，我想和您交个朋友。”司机说，“我姓林，林易生，老家也是沅北市的，如果有可能，我想回家发展。”
蒙彻点头：“其实槿阳总部的机会更好，但是您既然和我提了，我会多多留意，沅北那边一有职位空缺，我就联系您，怎样？”
林师傅连连说好：“太感谢您了，那我等您好消息！”
-
回家的航程，何卓尔一路熟睡。
蒙彻很纳闷，往常总是有饥饿病外加多动症嫌疑的何卓尔，为何这次听话地让自己不知所措。他以为是接连六天到处游玩消耗了她的体力，又或者今天的比赛中她兴奋过头，才导致这会儿她香梦沉酣，又乖巧又安静。
补补觉也好，下了飞机有力气大快朵颐。
点开手机备忘录，蒙彻一一细数何卓尔平时钟爱的各种食物饮品。说起来，他发觉，除了刚到槿阳那天他给她买的野菜团子，世间千万种美食，没有她不爱吃的。这就好办了！
蒙彻认真规划起下半天的品尝美食路线，只待飞机降落，就可以付诸行动了。
机场出口，他们见到了意料之外的接机者——营小俐。
“呜呜，小卓，你总算回家了，想你想得我天天哭！你看，眼皮肿得像个桃子。”
“什么桃子这么皱巴？我看是个核桃壳还差不离！”
蒙彻的话，原本是很平常的调侃，却引得营小俐真的哭了起来。何卓尔忙抱住好朋友，轻声细语地安抚了半天，好不容易让营小俐止住眼泪。
“出大事了……”营小俐撇着嘴，支支吾吾地说。
“是姥姥生病了吗？”何卓尔下意识地去抓蒙彻的手，“咱们赶紧去医院，一刻也别耽搁！”
营小俐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不是！不是姥姥，是我！”
许多种猜测在何卓尔脑中排列组合了一遍，她恍然大悟：“行，我明白了。迟皓宇那个混蛋又提出分手了，对不对？你别哭，我去教训他——”
“没有，我们关系很好……”营小俐又要哭了，“就是因为关系太好惹的祸，我、我可能、不是可能，我就要当妈妈了！”
-
家庭会议不得不开了。
何卓尔家都不回，与蒙彻一起，陪营小俐到了姥姥家。
蒙先衡和李悦珍接到电话，深知此事关乎外甥女的终身幸福，匆匆放下生意，驱车由邻市赶回，以家长的身份列席会议。
姥姥最为睿智，她早知道营小俐看似精明能干，实际上遇到感情问题，营小俐就是那种一猛子扎进去顾不得到水面换气的傻孩子。
“要我说，别哭，也别慌。”姥姥安慰外孙女，“有孩子是件好事，那是老天爷给你的礼物。”
营小俐擦擦眼睛擤擤鼻涕，“姥姥，您这哪儿是给我出主意啊？我快愁死了！”
“那个迟皓宇今年多大了？”姥姥问。
“我们同岁，都是26。”何卓尔代替营小俐答道。
“嗯，按理说这个岁数，也到了可以为人父母承担责任的时候。”姥姥又问，“那你把这事告诉他，他有什么反应？高兴还是犹豫？”
营小俐摇头：“我还没和他说呢！他忙着巡演的事，我们一天下来聊天的时间没多少。不过，他排练的时候，就让我在旁边瞧着，好像那样，他才可以全身心投入进去。一个礼拜前，我跟着他和他的团队到了昇岩市，觉得头晕乏力总是提不起精神，他没空陪我，又担心我，最后我俩商量决定先回家休息，等他巡演结束立刻飞回来看我。”
“你应该给我打电话的。”何卓尔握住好朋友的手，“我应该陪你一起面对。”
“亲爱的，谢谢你。我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一直拖到你回来。”营小俐斜靠在何卓尔肩头，“我心想，不舒服就去医院查查。那天过了下班时间，我糊里糊涂地挂了急诊，医生经验丰富，一看我的各种症状就开了检查单，验尿结果出来后她告诉我，‘恭喜你，你怀孕了’。”
何卓尔心揪紧了：“你得多害怕啊！”
“医生的话就像个晴天霹雳，当时我确实吓坏了。”营小俐怕冷似的缩进何卓尔的怀抱，“不过现在好多了，你和哥都回来了，我也有了主心骨……”
“孩子，这事拖不得，”李悦珍忽然插了句嘴，“找时间通知他！”
伫立一旁始终保持沉默的蒙彻，冷不丁说道：“小俐，我妈说得对——你必须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迟皓宇！这是你们两人的事，只有告诉他，才是你眼下最该做的！”
营小俐犹豫好一阵儿，终于道出了心声。
“我一方面想立刻告诉他，另一方面又不敢看他的反应……”
“假如迟皓宇担心结婚会影响他的星途，那你就告诉他，你们可以隐婚。”这些话，蒙彻几乎是喊着说出口，“娱乐圈又不缺他一个歌手，但你缺一个丈夫，小宝宝缺一个爸爸！”
“彻哥，你吓着小俐了！”何卓尔提醒蒙彻，“有话好好说，不要喊。”
蒙彻觉出自己有些失控，连忙向表妹道歉。
营小俐表示没什么，“哥，你是担心我，我明白的。”
大家重又坐回桌边，都尽量心平气和地继续讨论，希望能想出一个最好的法子，既不让营小俐受委屈，又能让迟皓宇不至于反应激烈地得知她怀孕的消息。
直至深夜，终于有了所有人认同的办法。姥姥说，由她出面，和迟皓宇谈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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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夜班后遗症就是头昏脑涨、眼神失焦。
（这是一个作者为可能出现的错别字找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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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了，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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