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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
第十章
何卓尔决定准时赴约。
这家酒吧，最早的店名通俗易懂很接地气，十年之间几易其主，如今变成了文艺范儿十足的“1900”。
陆主编约在这里见面，完全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狐狸尾巴总有露出来的一天。而今晚，想必就是一睹“不鸣则已”真容的最佳时机了。
何嘉平和营小俐私底下一合计，坦言要与何卓尔一同前往。他俩特地备好蓝牙耳机和墨镜，还购置了超酷的皮衣皮裤，外套的肩章上夸张地绣了极具舞台效果的金色亮片。
“墨镜就别戴了，酒吧灯光暗，到时候别摔着！”何卓尔忍俊不禁，“既然要去保护我，是不是穿得越低调越好？”
营小俐一本正经道：“你不懂，这是这个季节酒吧常客最稀松平常的打扮，穿得朴素了反而容易引人注意。”
何卓尔点头：“也对，你最有发言权。”
“这事啊，小俐说了算。”何嘉平憨憨地笑着说，“不怕你们笑话，我长这么大，一次酒吧都没进过……”他瞅瞅营小俐，“你说我会不会露怯啊？”
“有我呢，放心吧！”营小俐挽住何嘉平的胳臂，“等到了那儿，我给你点最好喝的酒。”
何卓尔连忙打岔：“哥，小俐，二位亲人，你们的任务不是去喝酒约会，重要的是随时和我保持联系。”
何嘉平提议，买三部迷你对讲机带在身上，联络起来更方便。
“行啦，哥！”何卓尔再也忍不住，乐不可支地摆手拒绝，“再折腾下去，咱们直接拍一部警匪类型片好了。你们在店里忙，我回去陪姥姥，顺便给她老人家做好晚饭。六点五十，我会赶到酒吧门口……”
“那我们呢？”何嘉平一时没反应过来。
“哥，你和小俐准时到就行，不用跟我会合。”何卓尔想了想，说，“今晚七点，大片《追踪》准时上演！”
-
安顿好姥姥，何卓尔出发了。坐上出租车，她右眼皮跳个不停。
何卓尔不是个迷信的人，今天却有点反常。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该不会是要发生什么糟糕的事吧？她寻思了一会儿，从随身带的记事本上撕下一小块纸片，涂了点润唇膏贴在眼皮上。
司机从后视镜看见了，好心提醒：“姑娘，眼皮儿跳啊贴东西没用，你得转移注意力！”
“是吗？怎么转移？”何卓尔眯着眼睛，强忍着面部的不适，“您要是有法子，能不能告诉我？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司机调小了广播的音量，说：“你呢，现在给你最亲的人打个电话，让他在电话那头唱首歌给你听，只要你的心情一放松，眼皮儿立马就恢复正常了。”
“管用吗？”何卓尔将信将疑。
“试试看，我给好多人推荐过这个方法，”司机自信地说，“成功率百分之九十九！”
何卓尔拿不准这个时间蒙彻是不是在应酬，她拿着手机发了会儿愣，还是把号码拨了出去。
嘟嘟声只响了两下，蒙彻就接听了。
“小卓，亲爱的，我想你！”他的嗓音如同青檀击玉，好听极了。
何卓尔说：“彻哥，我也想你……”她支吾半天，终于说出了要求，“你给我唱一首歌呗！”
蒙彻以为自己听错了：“唱歌？”
“对，唱歌，”何卓尔说，“我从来没听你唱过，今天突然想听了。”
“行，唱就唱！”电话那头呲啦呲啦一阵噪音过后，传来蒙彻的歌声，“Moon river，wider than a mile，I'm crossing you in style some day……”
何卓尔一下子被这样的歌声吸引住了。
说实话，她没想到蒙彻能在歌唱方面拥有如此出众的才华。两人在一起这几个月，他总是扮演忠实听众的角色，听她滔滔不绝地说这说那，像众星捧月一样把她摆在最醒目的位置上。
所以，当蒙彻动听的歌声轻轻敲击耳膜，何卓尔懵了。
这简直是个奇迹！
随即而来的是另外一个“奇迹”——她的右眼皮不跳了。
等红灯的间歇，司机转过头来，志得意满地问：“姑娘，起效果了吗？你说我这方法是不是应该去申请个专利什么的？”
何卓尔由衷地感谢了司机师傅，末了还送上花店的名片。
“等您申请成功了，一定告诉我，我给您送份大礼！”
-
差五分钟七点，何卓尔不疾不徐地步入1900酒吧。
66号桌，背对着门口的座位上，已经有人就座。
何卓尔环顾四周，瞧见吧台处假扮情侣的何嘉平和营小俐，心中稍稍踏实了一些。她加快步伐，径直走到那人身旁，“请问是陆主编吗？”
“我是。”男人站了起来，礼貌地伸出手，“星河，我是陆一鸣，很高兴见到你！”
“你好。”何卓尔与他握手，“幸会。”
陆一鸣帮她拉开椅子，请她落座，“虽说是初次见面，但我有种预感，咱们两人会非常投缘的。”
“如果您指的是合作出书的事，那我也希望能够如此。”
“不全是，其他的事情我们也可以……”
侍者恰在这时送来酒水，陆一鸣便急匆匆地收住了话题。
何卓尔盯着高脚杯里的饮品，心里明镜似的。营小俐曾调配过一模一样的给她品尝，鸡尾酒色泽艳丽口感绝佳，但是有个特点，这种调制酒喝起来像甜饮料，酒精度数却极高，江湖人称“一杯倒”，是某些居心叵测之徒灌醉对方惯用的伎俩。
“陆主编，”何卓尔说，“其实我个人认为约在酒吧谈正事，不是正规出版公司的做法。”
“星河，请你体谅我的冒昧。”陆一鸣说，“今天是私人的聚会，无关签约事宜。”
何卓尔有些愕然：“电话里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假如你责怪我打着签约出书的名义骗你出来，我也绝不辩驳。”陆一鸣将桌上的红色锦缎礼盒轻轻推到何卓尔面前，“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谢谢您，我不能收。”何卓尔淡然回了一句，“我们没有相熟到赠送礼物的程度。”
“里面装的不是贵重物品，是我自己写的一幅字。”陆一鸣说，“即使你不收，也请打开看一眼，好吗？”
何卓尔迟疑片刻，慢慢打开了盒子。
一张装裱精致的宣纸上，书有一个笔体遒劲的“拙”字。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当年论坛里的那个小女孩？”何卓尔心头一惊，不可置信地抬眼望向陆一鸣，“你调查我？？”
“不用调查。”陆一鸣笑道，“我对你的个性再熟悉不过了，尤其是形成文字的那些，每一篇都是你真实身份的证明。”
何卓尔心中了然：“看来我猜得没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十年前向我表白约我见面的人就是你——”
“对，是我。”陆一鸣略微停顿，道出了答案，“你的文章，我全部拜读过。其中有一篇题为《少女小玄的烦恼》的短篇小说，讲了一个女中学生差点被大叔欺骗感情的故事，你对粉丝们说纯属虚构，但我看得明明白白，那就是你和我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事。”
何卓尔不假思索地反诘：“陆主编，两件事情没有关联，请不要对号入座。”
“不，你明知写的是真事，否认毫无意义。”陆一鸣摇头，“当年约你见面，也是情深所致，我从来没有加害你的心思，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对我抱有偏见？”
“你——”何卓尔忽然火上心头，连敬语都懒得用了，“那请你告诉我，十年前你贵庚？一把年纪欺骗未成年人，反过来说我对你有偏见？”
“哦，你这么咬文嚼字，我终于明白了。”昏暗灯光中，陆一鸣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当初你是嫌弃我年龄大你太多，所以临阵脱逃。如今你长大了，想法能不能变通变通，再给我一次机会？”
何卓尔沉默不语，对方凌厉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冲她而来，她直觉不妙。她想从包里找手机拨何嘉平的号码，但陆一鸣发了狠，胳膊一伸，将她的两只手都牢牢地摁在了桌子上。
忽然，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穿透周围嘈杂，响彻耳畔——
“放开她！”
没等何卓尔看清发生的状况，陆一鸣已被蒙彻几招漂亮的擒拿术制伏了。何嘉平和营小俐急忙走上前，连同酒吧的保安一起，带走了陆一鸣。
蒙彻的出现，何卓尔万万没想到。
她前一秒钟还在恐惧焦灼中挣扎，后一秒就被他圈入了温暖的怀抱，满心的焦虑倏地一下烟消云散。
“你不是在槿阳总部开会吗？”
“会什么时候都能开，我不放心你，必须回来！”蒙彻说，“小俐把你们今天的行动安排告诉我，我立刻买了返程机票。你打给我让我唱歌的时候，我已经在来酒吧的路上了。今天这种情况，我要做到神兵从天降，才能符合我高大威猛的形象啊！”
何卓尔破涕为笑：“行吧，送你两个字——‘完美’，改天做成锦旗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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