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如果你是一张账号卡

　　从王杰希的第一视角，他的游戏界面呈现一种很神奇的变化，整个神之领域在他眼里被缩小了出现在眼前，像一个被缩小的无数倍的3D立体地图，让他有种在看CG特效片的错觉。

　　没等他发表评价，屏幕里小巧玲珑又精致万分的神之领域，瞬间像是被降维打击了一般，散射成无数莹绿色的小光点。

　　紧接着王杰希就发现游戏的视角发生了变化，从第一视角变成了荣耀里没有设置的第三视角，或者说是上帝视角，仿佛镜头被拉远了，他看见自己的游戏角色和乱云的神枪手静立悬浮在纯黑色背景的空间当中，仅有的光亮，只有它们本身以及周边被散射开来的莹绿色光点。

　　对看到的这些，王杰希并没有太过讶异，更多的是疑惑。

　　“这是什么？即时演算的动画？”

　　尽管以王杰希对科技的了解，精致和流畅到这种程度的即时演算在当前只存在于理论上，或者有可能存在于一些实验室里，但绝对不会此时出现在他眼前。那么问题来了，他看到的不是动画，又会是什么？

　　王杰希听见一声轻笑，他下意识的就看向游戏角色，发现神枪手的脸上不合常理的出现了一个称之为“微笑”表情，紧接着，他就看到神枪手的视线对上了自己——

　　不是游戏里他所操控的魔道学者，而是电脑显示屏外面的他本人的眼睛！

　　王杰希倏然一惊，不知为何，他竟然有种游戏里的角色正在看着游戏外的自己的错觉？！

　　手随心动，王杰希点了点鼠标右键，还是原来的上帝视角，只是变了一个角度，从看见游戏角色的正面换到了侧面。

　　然后下一刻，神枪手的举动证明了他的猜想——

　　“你……是在看着我吗？”王杰希的声音由于太过惊讶而有些微微的颤抖，同时说出的话语前言不搭后语，而且有着歧义。

　　然而乱云轻而易举的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只见乱云完全不似以往那般淡漠又沉静，他一手抓下了头上的牛仔帽顶在手指上转圈圈，另一只手手指岔开将额前压塌的银发一把捋了上去，动作狷狂写意，露出那双目光锐利压迫感十足的眼睛正正与屏幕外的王杰希对上视线。

　　“嗯，”乱云应答了一声，或者是想让王杰希看得更清楚，甚至还越过了旁边的魔道学者，向王杰希当前的第三视角的方向走进两步，期间目光视线锁定王杰希没有任何动摇，“你能确认了吗？”

　　王杰希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一方面是惊骇，另一方面是大脑正在高速运转，回想起这些年乱云身上所有的不和谐的与众不同的点，一下子串联了起来——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

　　王杰希努力让自己显得更平静一些，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一直在加速的心跳让他嗓子都有点发干。

　　他确实猜想到了什么，但好像又没有的出一个具体的答案，难得自己没有坚持得出答案，而是寄希望于乱云能给他一个答复。

　　“我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乱云的说话的语气里难得情绪起伏，有些苦恼又有些喜悦，“我一直在寻找答案，而且我觉得这个答案我快要找到了！”

　　一直以来的努力有了收获，无疑是很令人开心的。

　　尽管乱云也不清楚最终他将要面对的是怎么样的一种真相，得到什么样的结果，但毫无疑问的，乱云对这个结果绝对期待已久。他乱云很是期待甚至是渴望，即使结局是他会直接消失，但这在他看来，其实也是一种解脱。

　　莫名其妙的被困在这个虚拟的游戏世界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在这个世界里呼风唤雨，几近无所不能，但他更渴望能真正的成为一个“人”，能够看看外面的世界，又或者是彻底终结这样的日子，得到解脱。

　　乱云自己也有预感，等寻找到自己存在的真相，寻找到自己的起源，也许目前的一切困境都将迎刃而解。

　　不管最终迎来的是新生还是死亡，他都欣然接受。

　　——

　　虽然作为电竞选手，王杰希的工作生活都几乎只与荣耀这个游戏相关，但毕竟是年轻人，过去还在上中学的时候，互联网和文娱产业也已经高度发达了，不管是新闻里偶有耳闻，还是科幻小说电影里提及的人工智能，他对此自然不会陌生。

　　因此猜测乱云是否《荣耀》机缘巧合诞生的人工智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过王杰希只是一个文化程度不高的电竞选手，不是写小说的，更不是科学家，对人工智能真的几乎只知道个名词，再多就完全超出他的知识范围了。

　　“你觉得你是人工智能吗？”

　　王杰希状似平静的提问，但实际心里特别的不平静，他原以为仅通过网络接触就喜欢上一个人已经够出格的了，却从来没有想过他喜欢的人是“非人”。

　　脑子里嗡嗡嗡的瞬间就有了好多想法，仿佛好多人同时在他的脑子里说话：

　　‘他不是人！太惊悚了！这是现实版的人工智能危机吗？他为什么要告诉我？’

　　‘乱云不是人，我和他不会有未来的，人工智能怎么会有爱情？’

　　‘他是不是个人跟我喜不喜欢他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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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子懵掉也只是一瞬间，王杰希调节情绪的能力是极强，心脏也是大得很，回过神来之后，理智上线，逻辑处理能力回归，很快就抓取到两个关键点信息，“我喜欢乱云”和“乱云极有可能不是个人”，但这两个关键点却不是必要关联的。

　　毕竟王杰希还是了解自己，如果说爱上一个人是放弃了其他的一大片森林，那他此时就是吊死在乱云这棵树上了，他在不知道对方年龄长相的情况下付出感情，甚至明知对方另有所爱，也许得不到感情回应的情况下不愿放弃，那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甚至不是人，那有什么关系？

　　想的偏激一点，他王杰希不过和某些极端二次元那样，喜欢自己的“纸片人老婆”，想要和这个“纸片人老婆”过一辈子罢了，只不过这个“纸片人老婆”是个产生了智慧的人工智能而已。

　　王杰希这样逻辑一通顺下来，乱七八糟的想法激起的情绪瞬间冷却，反倒开始有一点“就这？就这？”的不以为意的感觉了。

　　确实也是如此，除非乱云自己搞一个“智械危机”出来，否则王杰希大不了也就做好打算和乱云耗一辈子谈一辈子的柏拉图恋爱而已。即使乱云是个现实真实存在的人类，王杰希求而不得又不愿意放弃，事情的实质并没有任何区别。

　　王杰希就是想明白了这一点，假平静变成了真平静，甚至还产生了好奇：

　　“你原来是荣耀的NPC？但我没有做过关于你的剧情任务，你也没从荣耀官方剧情里出现过，你是神枪手，总不能是玩家游戏账号成精吧？”

　　王杰希的好奇心简直像金鱼吐泡泡一个接一个没个完，乱云反倒感觉被动起来。他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了王杰希，却没预料到对方对自己“非人”的身份接受得这么快。

　　但说到乱云为此而感到惊讶，却又完全没有。

　　王杰希似乎一直就是这样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有这么一瞬间，乱云仿佛能感觉到构成自己存在的“程序”深处，某些数据开始自动运行，并构成新的“感触”反馈到作为主题的乱云身上——

　　在数据化的虚拟世界里越发被同化而冰冷，此时竟难以抑制的体味到一种喜悦的情绪，然后在没有抑制的情况下，反馈浮现在了乱云原本平静而冰冷的面部表情上。

　　耳麦里明明没有传来任何声音，王杰希却恍惚觉得自己可能产生了幻觉，否则他怎么能透过屏幕看见乱云脸上的寒冰竟在一瞬间便开始融化了？

　　这个笑容也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还未等王杰希回过神来，就已经消失，这更加加深了这是幻觉的想法，但又似乎清晰感觉到这是真的。

　　“……乱云，你刚刚是……笑了？”王杰希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满脸是惊艳。

　　‘我笑了？’乱云也后知后觉的感到惊讶，他太久没有过喜悦和快乐的感觉了，以至于这种感觉从心底出现时，难以辨认。

　　“……我到底是什么，我会找到答案的，”乱云并不接上面的话茬，转而说到王杰希身上，“倒是你，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别再做毫无意义的坚持了！”

　　“这怎么会是毫无意义的坚持？”王杰希笑了，是真开心而不是气笑反驳，“乱云你是如此的独一无二，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乱云：“……”

　　说实话乱云从没明白过王杰希这个人到底脑子里想的是什么，这个人似乎从一开始就是向着“出人意料”这一点绝路狂奔，毫不停歇。

　　“随便你吧！”

　　乱云搞不懂王杰希的想法，也懒得去弄明白了，之前是觉得这人作为顶尖电竞选手，在不知道实情的情况下浪费时间在自己身上有些可惜，现在知道了实情，却还是一意孤行，死不悔改，他也懒得去管了，尽管对方选择吊死的那棵树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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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数次回想起来，王杰希都很感谢当时“一意孤行”和“死不悔改”的自己。

　　王杰希：“那时候我没放弃，你是不是很失望？”

　　乱云按下了游戏暂停：“哪次？”

　　王杰希提醒：“你第一带我看‘你的世界’的那次！”

　　乱云恍然：“哦，那次，也没什么失望不失望的，那时候你是叶修都夸赞的顶尖电竞选手，浪费时间在我身上，觉得有些可惜而已。”

　　乱云：“毕竟我那会儿就想着结束被困在游戏里的局面，是死是活未可知，而你这人明知道真相还非得缠上来……”

　　王杰希打断：“一点都不可惜，我最终得到了我想要的不是吗？要我提醒一下你吗？陆云先生，现在你已经是我的男朋友了。”

　　乱云只好点头同意：“确实如此。需要我祝你‘得偿所愿’吗？”

　　王杰希不说话了，决定用实际行动去封住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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