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和龙和魔王

　　# 33

　　艾达对海滨之城塞恩怎么样并不关心，她只是随意地点头，开始关心另一个名词。

　　“圣堂是什么？”她问。

　　“圣堂，你不知道？你难道不是穆勒公国的么？”朵蜜惊讶，眨着大眼睛问道，“可是除了那里，没听说哪里又战乱了啊？”

　　“穆勒公国？”艾达摇头，决定再耐心地解释一次，“我是无尽海水晶宫第五公主，这是我的姐姐们教给我的介绍方式，我是人鱼。”

　　“说得就跟真的一样。”小姑娘嘟嘴，不乐意了，“我不会把你的身世告诉别人的啦，我可是白银长廊的见习占星师，我可以承诺的！”

　　女仆突然严肃开口，不副不赞同的样子：“小姐！”

　　“白银长廊？”艾达又茫然了，“那是什么？”

　　不过显然，主仆两个暂时没有回答这个的时间，小丫头正一个劲儿安抚女仆，认真无比。

　　“安啦没事，艾达肯定不会害我的，不然她救我干什么。你看她连白银长廊是什么都不知道，”朵蜜说着，还冲着艾达傻乐一下，“你说对吧，艾达，你不会伤害我的！”

　　女仆：“但毕竟那里……艾达小姐又——”

　　这位女仆看了眼艾达，欲言又止。当着人面说人家会有问题的是傻子，她只是爱操心，不是傻到家。

　　所以女仆没再说下去。

　　艾达看了看女仆，又看了看朵蜜。

　　这是一个人类的幼崽，这么小，长得还不错，没事她当然不会害她，又不能吃也不能让她回家，干嘛要沾血？多不好看。

　　“不会的，如果你不伤害我，我当然不会伤害你。”艾达点点头，肯定了朵蜜的话，“只要你将我送到伽罗，我们的……交易就完成了。”

　　“你看吧？所以说你就是天天想太多，而且如果不是你那么紧张，当时谁会知道我身份不对啊！”朵蜜小小地抱怨了下女仆，重新将话题转到了艾达身上，“艾达，真的不是穆勒公国的？最近索加区又被兽神的信仰者给推翻了，唉，那里就不能消停会儿……”

　　她似乎对艾达的身世非常感兴趣，小小的嘴接下来就没停过，不停换着猜测，还观察着艾达的表情，想推断出自己是否猜对。

　　可是艾达很困扰。

　　她不是已经明白地说过自己是谁了吗？为什么朵蜜还要不停地问？

　　“我说过，我是人鱼。”艾达很想甩她一脸水，可是现在没水也没尾巴，所以她只能忍耐，“如果我用了我真正的声音，你会受伤，为什么你还要做一些错误的猜测呢？”

　　朵蜜一脸同情：“艾达，虽然我想相信你，可是你根本没有证据呀。”说到这里，她还嘀咕起来，“传说中的美人鱼都是柔弱的比公主还娇嫩的贵族，你可是放倒了十几个强盗诶……”

　　艾达郁闷了：“证据？为什么需要证据？”

　　原来这年头要告诉别人自己是谁还要证明？可是祖母的药她不会解，海里又回不去，布莱恩也不在，一旦用了本来的声音，这两只看起来这么弱，一定会受伤的吧？她自认人鱼不是什么强大的种族，可是怎奈这群陆地生物更不行……

　　一旦她们被伤，还会送她去伽罗吗？

　　“鱼尾是因为要来陆地上才变的，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变回去；声音不行，你们一定会受伤的，而且人鱼本来就是柔弱的啊，没有锋利的牙齿和庞大的体型，”艾达到底还不算傻，最后干脆闭嘴不说话，望着窗外闷闷不乐：“布莱恩……”

　　她想念布莱恩了。

　　为什么还听不到她的呼唤？是因为距离太远？还是因为——布莱恩已经忘记了她？

　　好烦。

　　她已经呼唤了那么多次。

　　呼唤了那么多次，却一次回应都没有得到过。

　　没有回应，那些朦胧的喜爱就开始淡去。

　　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听不见呢？

　　祖母之前会在那么快就听到她的求救，现在为什么也不出现呢？

　　艾达又叹息了。

　　“你说得好像真的一样。”朵蜜眼睛转了转，“那你能跟我讲讲人鱼的生活吗？布莱恩是谁？你的家人？还是……爱人？布莱恩也是人鱼吗？”

　　艾达没兴趣去听她在说什么，趴在马车窗边继续忧伤中。

　　也正是如此，她才没把这两个人类给吓到。如果她说自己爱人是魔王，恐怕就别想安生地到达自己的目的地了。

　　“艾达？艾达，艾达！”

　　只不过是不说话而已，这点小困难算什么？朵蜜坚持不懈，骚扰大法开启，靠着各种撒娇加叫名字，到底还是重新得到了艾达的注意力。

　　她看上去似乎真对这个问题感兴趣。

　　“人鱼的生活？”

　　艾达百无聊赖，卷着自己的长发，看不自觉看向了海的方向——但那里是一片树林，无尽的蓝色被挡在另一端，根本看不见。

　　“我们在海底照着你们人类建了水晶宫殿……”

　　水晶宫殿很美，但很冷，所以人鱼们又去专门采集了火焰山脉的血石，将温度带入这个家；每月都有水晶蘑菇们闪在头顶，还有专门负责用声音驱使鱼群的人鱼，保证漆黑的海底定时会有‘星空’……

　　“海底是黑的？”朵蜜不信，“明明书上都说那里有着各种宝石，亮闪闪的，而且还有会发光的珍珠，还有沉船宝藏！”

　　“听谁说的，假的。”艾达毫不留情地说，“沉船是有啦，东西还蛮多的，但它们离我们族地远，懒得搬，反正也不是什么太好看的东西。”

　　这话无形中有那么点蔑视，小朵蜜虽然没有明显感觉出来，但还是下意识撇撇嘴。

　　小孩子那说来就来的情绪涌上，一时间说话也不留情。

　　“艾达你肯定是生病了。”她掰着指头算着，“认为自己是另一种族，还能编出来虚假的记忆，还有坚信自己说的才是对的……你肯定是生病了！我见过一个大哥哥，他就一直认为自己是一只狮子，还想要吃生肉！后来我老师给那个哥哥的家人指了路，找到了一名很厉害的炼金师才治好了！”

　　艾达拒绝再跟不信任自己的小姑娘继续说这种话题。

　　“什么时候才能到伽罗？”

　　她只关心这点。

　　小丫头的直觉非常敏锐：“你生气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艾达，见她真不准备再说话就有点慌：“对不起，可是艾达，生病了就要治，虽然我不记得是哪个炼金师……但我可以带你去找我老师！”

　　“小姐！”女仆终于又出声了，“我想白银长廊并不允许您私自带人？连老爷都被拒绝了，您忘记了吗？”

　　“诶？”小姑娘呆了，“可是……”

　　“什么时候能到伽罗？”艾达又一次重复，表情已经调整到了面瘫模式，“我只想知道这个。”

　　“……天黑前我们能到米德堡，如果魔法协会没有关门，那你今晚就可以去……”

　　于是一路上，艾达再没开过口。

　　米德堡的规模不小，只是没有塞恩那么繁华，街道两侧的小商铺基本都要关门，也有不少还亮着稳定的魔法灯源，等候着客人。

　　人们正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什么，路前方的广场上灯火通明，人群熙攘，热闹非凡。

　　艾达听到了过路人的声音。

　　“哇呀，不愧是被传成‘人鱼的歌喉’，罗莱小姐唱得真是棒！”这是一个男人的话。

　　旁边的女人拍了男人一下：“别这样，哥哥，罗莱小姐又不会看上你，不过她唱得确实很好听。”

　　“罗莱小姐……”

　　“人鱼的歌声也不过如此了吧？！”

　　马车速度早就降了下来，外边又太吵闹，这让睡着的小姑娘揉着眼，从女仆的腿上爬了起来。

　　“早啊艾达……”她口齿不清地打着招呼。

　　“现在是晚上。”艾达纠正她，“夜安，朵蜜。你知道罗莱小姐是谁吗？”

　　被称为堪比‘人鱼’的歌者，会不会是她的同族？

　　人鱼是可以拥有腿的，这点大姐二姐三姐早就证实过了，艾达深信不疑。她只觉得自己是没有找到尾巴和腿互相转变的方法，才在魔药的作用下不得不忍耐。

　　每走一步都像是被瑞拉咬一口一样，隐隐的却连绵不绝地疼。

　　……不过还在接受范围内。

　　“罗莱？”小丫头还没清醒呢，脸蛋红扑扑的，“不知道……”

　　女仆：“我知道的，两位小姐。”

　　“罗莱是谁啊？”朵蜜漫不经心地问着，又打了个哈欠，“进城了？终于能有个床了……”

　　“罗莱·叶，是森林歌舞团的歌姬，因为声音美妙而被誉为‘陆地上的人鱼’，听说所有听过她唱歌的男性都会爱上她。”

　　艾达面无表情但双眼变亮：“我想去找她！”

　　“诶？为什么？”

　　朵蜜总算瞪开了双眼，但艾达给出的答案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要看看她是不是我的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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