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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了吧
幽暗不见日光的深海底有着人鱼的族地，而在人鱼族地不远的海底平原上，海巫单独居住着。
海巫的地盘异常显眼。
在一片黑暗的平原中，只有这一块儿是在不停发着柔和的白光。细白的蚌壳铺成一块整齐的方形，周围零散地招摇着小丛的海草；方形贝壳中间，一块儿扁平的莹蓝色晶石被削平，上边斜卧着一位女性人鱼。
她金发直垂到蚌壳铺就的地面，五官精致到了审美的边缘，但凡这张脸线条再锐利一分，那份美就会从‘漂亮’直接进入‘妖魔化’。
美人静静地抬眼，看向她的客人。魔王屏住了呼吸低下头，艾达哇地一声抱着自己的尾巴缩了起来，奥森……
奥森的眼睛刷得就亮了。
好一条灿烂光辉的金色尾巴！
“你可以给我点鳞片吗？”小黑龙扑了上去，摸着金尾巴，就差口水直流，“好漂亮！比艾达的好看多了！我只要一片就够了！”
小黑龙的话像是一支箭，直直戳向了伤感中的艾达。
她愤怒地瞪了眼奥森，然后又哀怨地摸了摸自己的尾巴，继续蜷缩在贝壳铺就的地面外，不肯进去。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眼下有了最完美的对比，她觉得自己的自尊心遭到了严重打击！
“为什么，”艾达碎碎念，“为什么 ，明明之前还是金色，怎么也突然变成白色了？”
没错，如今她不仅仅是头发白了，连鱼尾也没保住，变成了银白色。
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变的！
说着说着，她更加哀伤：“为什么啊！”
金灿灿的大美人淡淡地看了眼小龙，毫不在意地任他摸。
“艾达。”她叫着缩成一团的小人鱼，“你在做什么。”
就这么简短的一句话，让奥森飘飘悠悠地躺到了地面上，眼神迷茫；魔王抖了下，仍然没敢抬头朝那边看。
至于艾达，她没有被声音迷惑，但她不开心，不开心到差点把那一小片的海草给拔光了。
“我变丑了好多。”她闷闷不乐道，嘴里咬着一根咸咸的海草，“我没以前好看了。”
玛雅眉眼不动，手都不抬，直接命令：“过来。”
这次艾达甩了甩尾巴，原地不爽地转了个圈，鼓着脸游了过去：“玛雅祖母，我能不回去吗？”说着她简直要哭了，“现在这样子太丑了，我才不要被他们嘲笑。”
“祖母就祖母，玛雅就玛雅，说了几遍了，别混着叫。”玛雅戳了戳艾达的脑门，“你父母都急疯了，快回去。”
“玛雅——”
艾达想继续撒娇，却见自己祖母露出了淡淡的笑痕。
这下艾达蔫了：“好吧，去就去……”
因为对于未来黑暗命运的担忧，导致艾达完全忘记了魔王，也忘记掉了解除契约的目的。她离开的速度太快，魔王根本没发现。
等他发现的时候，奥森都已经被一个银发大美人给提溜走了，这里只剩下了他和艾达祖母。
少年模样的魔王终于鼓起勇气抬头，却一下子就撞进了那双冷淡的蓝色眼睛中。这下，所有心理建设全都失败。
之前一直努力克制的感觉又一次失控。
心跳如鼓，速度失控。
‘救、救命！’魔王的内心是崩溃的，‘为什么祖母会让我心跳加速？我爱艾达我爱艾达！我爱艾达！啊艾达你在哪里！虽然她也是能成为伴侣的但是艾达我喜欢你啊！’
祖母瞅了魔王几眼，总算开口了：“海因里希的儿子？”
她似乎收敛了某种本性，魔王总算能呼吸上来不再那么局促，点了点头。
“真跟他一样蠢。”祖母嘴下毫不留情，“我早就告诉过他，这种抽取魔力的方式傻到家了，竟然不听我的。”
魔王缓了缓，心情复杂：“祖——咳，您认识我的父亲？”
“啧。”顶着一张冷淡脸的祖母终于动了下尾巴，“你的出生，我可是献了很大一份力呢。”
魔王大惊：“你、难道你是我的母——”
“当初那个生你的家伙可是我丢出海的。”祖母冷着脸打断了魔王的话，“我可没你这种蠢儿子。”
魔王沉默了一会儿。
“我的母亲，您知道是谁吗？我从没见过她，父亲……”少年露出了点忧郁，这一刻，他真的完美契合了还带着稚气的外表，“他从没跟我讲过她。”
没有人会不想知道自己的母亲的吧？
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想知道自己是被无条件地爱着——魔王从没见过他的母亲，从记事开始，母亲这个形象就藏在无光的黑夜中，他始终窥探不得。
没见玛雅怎么动，包裹着魔王的气泡就自动前行，将魔王送到了这位大海无冕之王的面前。
“你没见过她是好事。你以为，你是什么爱情的结晶吗？你父亲爱上的是我，如果他不是那么弱，说不定你还真是我儿子。给你躯体的家伙……是一个偷了我的药上岸找死的家伙。”
她说话的姿态太高了，而且之前神迹一样的救场还在魔王记忆中，所以他只是有点难过。
为他所幻想了那么多年的形象破灭而难过。
玛雅看着气泡中少年的模样，突然探出了手。那双素白的手穿过了空气壁，轻轻碰了碰魔王的眼睛。
红色的眼睛扑闪了几下，愣愣地任凭人触碰。
这个碰触非常之柔，几乎让人感受不到。
魔王却屏住了呼吸。
‘不行……虽然她很美——艾达才是最可爱的！’
玛雅第一次露出了情绪。这情绪太复杂，魔王不能解读，只能听着她叹息。
乱七八糟的情绪被玛雅的话给敲得粉碎。
“真是奇怪，星辰女神为什么如此钟爱你们？为什么艾达注定要送给你呢，”她侧了下脸，看向了远方浮动的光点，“命中注定的爱人……女神真是一如既往地宠爱你们，可是你们明明是黑暗神的信奉者。”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此时祖母身上的无名吸引力消失，他就决定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当即就亮了眼睛：“命中注定的爱人？我和艾达？她会成为我的妻子是吗？我就知道！”
“不要高兴得太早。”祖母捻了捻手指，似乎在鄙视魔王，“你以为得到人鱼的爱情是很容易的事情吗？”
“嗯？”
魔王静待下文，内心却开出了小花。
艾达已经爱上他了，一定！不然为什么吻他，还说特别喜欢他！
荡漾的心情会体现在外表上，此时魔王‘俏脸带春’完全无法遮掩。
玛雅冷然看着魔王：“星辰女神给了我们宠爱，也给我我们期许。人鱼的爱情一生只有一次，至死不渝，得不到回应就是死。你承担得起吗？”
魔王是自信满满，眼睛闪亮：“当然可以！我从一开始就是非常认真的！”
“哦？我以为只是你碰不到合适的，所以被迫将就的呢。刚才，你动摇了吧，在看到我的时候。怎么，看到又一个能够成为伴侣的存在，你很奇怪？”
“……”
“呵。”
“那那那只是一个意外！”魔王结巴了，“现在已经没有了——”
话还没说完，他的脸刷得红透了，因为那种无法抵抗的吸引力又一次出现了！
天啊！
这种情况之前也在艾达身上出现过。当时魔王还以为那是艾达也开始喜欢他，是一种情人间情绪共鸣的美妙体验。
现在才发现竟然不是啊！那他之前那么感性到底是为了什么？！
恋爱脑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了。
到最后，魔王简直都要自我唾弃：“艾达对不起我是个花心的家伙……”那小表情纠结无比，几乎要泪奔了。
“有脸说吗？”祖母的声音冷得都要掉渣了，“你这种轻浮的喜欢，就来跟我说你认真？”
“对不起……”
魔王低落地蹲在地上画圈。
“幸好艾达还没爱上你。”祖母从石头上游起身，轻甩着尾巴浮上了一点，俯视魔王，“当初我能够从命运中挣出来，艾达同样也能。她最像我，虽然女神的期望应是我们的心之所向，但偶尔叛逆的孩子她也不会责怪。”
小花和春光全消失，冰雪覆盖了脑内世界。
魔王：“等等祖母！”他关注点才不在什么命运上，小脸苍白，“你刚才说艾达还没爱上我？！怎么可能！”
“她当然没有爱上你。”笑痕又一次出现，“陆地上关于人鱼的书都不能参考。你以为，人鱼的爱情是怎么表现的？”
“不、不知道。”
“哈。如果艾达爱上了你，她会拥有双腿——因为，爱情会让她忍不住想要侵、犯你，你有遇上过吗？她的气息根本没有改变过。”
魔王……
魔王羞愤欲死又莫名悲伤。
他自作多情了？
“可是——”垂死挣扎的魔王想起了一件事，“可是艾达她说过啊，她说过，她爱上我了！不信你等我抽取记忆给你看！”
委屈的少年瘪着嘴，不肯抬头。
玛雅又有了笑：“傻孩子。你以为那个小家伙懂什么是爱吗？理智和本能有时是可以单独看待，但是如果她认为她爱你，身体却在渴求别人，你觉得你和那个被渴望的人，谁才是被爱着？”
不听不听王八、咳、巫婆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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