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主他非要以身相许

　　红袖添香位于花街三家花楼的中间，楼宇最近刚刚翻修过，比一左一右的怡红院和暖香阁精致了不止一个度，起码楼层又比其他两家高出了两层，装潢更是称得上富丽堂皇。

　　红袖添香比怡红院晚开一年左右，可人气却不输于怡红院这块老字号。

　　为了以后能多拉些客源，楼里最近又买了几个刚留头的小丫头，分给楼里的几个当红姑娘。

　　刚进红袖添香没几天的一个小丫头，趁着自己服侍的姑娘在接客，偷偷跑到后厨想找点吃的，一抬头便见一个黑影越过高高的围墙，稳稳落在她面前。

　　小丫头吓得正要喊叫便听见黑影道：“莫慌，我只是路过。”说罢便又纵身一跃翻出了墙头。

　　小丫头看着黑影动作迅速，当场愣了一会儿，在听见身后龟·公的骂声，才急急转身进了前堂。

　　而那道黑影跃出墙头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站在墙根下等了一会儿，待听见墙那边没什么声音了，才提身又翻了进去，避开有灯火的地方，朝着前堂而去。

　　小丫头在龟·公吩咐下给前堂送了茶水后，上了三楼，进了茶水间等候自家姑娘唤她。

　　期间她好几次想跟龟·公说刚才黑影的事，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

　　听那黑影的声音，小丫头判断出那是个女子，看样子，那女子还会功夫，联想到自己的处境，小丫头不由得有些羡慕，再加上那人似乎也只是刚刚来，碰上她也没对她出手，于是自然而然就将黑影擅闯的事给抛在脑后了。

　　小女孩心思单纯，还在心里祈祷黑影别被人抓住。

　　茶水间里此时也有三两个女孩叽叽喳喳的聊着天，她们跟小丫头同一天进来的，服侍的都是楼里名头响当当的姑娘。

　　小丫头服侍的是楼里今年的花魁——香香姑娘。小丫头不用特意去打听，就知道香香姑娘很得众多恩客的喜爱，其中身份最高的当属县令郑天福。

　　姑娘们之间的勾心斗角本不该她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去参与，可是现实却又不得不让她们过早卷入这个漩涡里。

　　小姑娘们聚在一起无非就是八卦一下各家姑娘的日常，谁又得赏赐了，谁又好几日没接客了……这样一来一往，姑娘家有些小秘密也从闲聊中透漏了出去。

　　小姑娘们进楼的时候各家姑娘也有训诫过勿要乱语，但却管不了小姑娘们聊天时透漏出去的只言片语，再说了这其中也不乏各家姑娘的默认授意，毕竟她们也需要了解对手的底细。

　　小丫头刚到香香姑娘身边的时候，也是被服侍了姑娘好多年的大丫头训诫过的。小丫头胆子小，心实，便老老实实按照大丫头说得去做。

　　小姑娘们最初也有跟小丫头套近乎，可小丫头只听不说，渐渐的小姑娘们便不找她说话了。

　　此时小丫头窝在墙角，看了一眼另一边依旧聊得热火朝天的小姑娘们，动作迅速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饼就往嘴里塞。

　　饼巴掌大小，三五几口就吃完了，小丫头刚吞下最后一口饼，便听见香香姑娘身边的大丫头唤她，急急忙忙应道便出了茶水间。

　　*

　　一身水红色锦鲤绣花齐胸襦裙的香香姑娘正跟立在屏风外的小丫头交代道：“去上一壶清酒，并着几样小菜上来，对了，还有红豆酥也上一份。”

　　姑娘声音宛转悠扬，似树头黄莺啼叫。姑娘容颜清丽，只略施粉黛，便已叫人惊艳，挪不开眼。

　　“皎皎？”香香看小丫头发着呆，并无不悦，又唤了一句。

　　“啊，姑娘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皎皎回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问道。

　　小丫头原名并不叫皎皎，是来到楼里，香香姑娘给改的。大丫头叫做明月，小丫头便叫做皎皎，合起来便是明月皎皎。相比较其他小姑娘随意的取名，皎皎的名字可是让人眼前一亮。

　　也有人质疑小丫头取名太过高雅，怕压不住，香香姑娘一句话就让那人闭了嘴。

　　她说：“我喜欢，你能怎样。”

　　如此霸气的作风让皎皎对香香姑娘的好感噌噌噌往上涨。

　　香香姑娘伸手将皎皎嘴角的饼渣擦掉，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要求。

　　皎皎听完，歪着头想了想，姑娘要这么多吃食，定是饿极了，然后便手脚麻利的出门去取吃食。

　　香香转身回到屏风后面，就看到刚刚摸进来的不速之客正转着桌上的茶盏叹了好几口气。

　　刚坐下又听到那人说道：“我只是想喝个酒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闻言，香香却哈哈大笑起来，发间插着的金步摇也跟着晃动起来，言行举止间毫无半点刚才那个温婉的模样。

　　来人便是借酒消愁借到了红袖添香的玉枕，听见好友如此不加遮掩的笑，玉枕扁着嘴委屈道：“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香香芊芊素手捏上玉枕的脸，恨铁不成钢的道：“早叫你找个男人了，你不听，这下可好了吧，被一对人一对妖给刺激到了吧……哈哈哈，让我再笑一会儿……”

　　玉枕甩头，“绝交！”

　　香香又是一伸手捏着玉枕的脸把她的头给转了回来，“你可知这共赴巫山可是人世间最享受之事了。”

　　香香媚眼如丝，凑近玉枕朝着她耳边轻吹一口气，玉枕顿时眼神便迷离了起来。

　　她转头，痴痴望向香香，伸手勾住香香的脖子，将香香拉得与自己更近了些，然后头往后一仰，再往前用力一撞，便狠狠撞在了香香姑娘的额上。

　　“嘶——”

　　“哎哟——”

　　两人一同痛呼出声，香香捂着额头从凳子上蹿了起来，绕着屋子跑了一圈后，便去对着铜镜仔细查看伤势。

　　而罪魁祸首的玉枕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翻了个大白眼后就趴在了桌上。

　　“用力过猛，头有点晕。”

　　对着铜镜上完药的香香转过身来，走到桌前将跟条死鱼一样的玉枕翻过来，手指挖了坨药膏就往她额头上抹去，大力的揉了起来，痛得玉枕小脸都扭曲了，却也不敢出声制止，任由香香动作。

　　香香刚洗完手，皎皎便推门进来，手中托盘里酒水，吃食一样不落。

　　明月已到开·苞的年纪，香香也不再叫明月做这些杂事了，端茶倒水的活计便落在了皎皎身上，而明月直到挂牌之前就负责教导皎皎，此时也不在房内伺候。

　　皎皎越过屏风，走进里间，才发现屋内不只香香一人，有些惊吓的差点端不稳托盘，眼睛却是一错不错的盯着趴在桌上的玉枕。

　　而香香在皎皎推门之前就恢复了之前那个温柔婉约的模样，看着皎皎警惕的盯着玉枕，也不多解释，忍着笑意道：“东西放下便回去休息吧。”

　　皎皎对于莫名多出来的人还是有些担心，“姑娘这是……”之前那位客人已是香香姑娘今夜最后一位客人了。香香姑娘有自己的原则，一晚只接两位客人。门外刻着“休”字的木牌她可是看着明月姐姐翻过来的。

　　既然香香姑娘都吩咐了，皎皎也不敢多问，向香香行了个礼，小声说道：“姑娘小心。”

　　香香闻言，眉眼弯弯，伸手摸摸了皎皎的头顶，又从桌上抓了一把糖瓜给她，笑着道：“少吃点，小心蛀牙。”

　　得了奖励的皎皎眉开眼笑，捧着糖瓜朝香香道了句“谢谢姑娘。”便转身出了房。

　　待人走后，香香卸下伪装，摇了摇还在装死的玉枕，“起来喝酒。”

　　浅眯了一会儿的玉枕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嘴里嘟囔着：“这是哪？我是谁？发生了什么事？”

　　话音还未落，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痛得她想骂娘，待看见面前人叉腰，虎着张脸，立马又怂了，变脸似的换上了讨好的笑道：“只有香香的美貌能拯救我的失忆症。”说着还想往身旁人身上靠去，香香没躲，玉枕便抱住了香香的腰肢，脸还在她身上蹭了蹭，鼻子也嗅了嗅，“你换了熏香？”

　　香香从玉枕的禁锢中腾出双手倒酒，“嗯，是从一个胡人商贩那买的。怎么样，香吧？”说着她也低头嗅了嗅衣袖。

　　不同于寻常用各种花朵调配的熏香，香香这次买的熏香，香味清幽，却带着股清淡的甜味，且余香袅绕，似乎不像中原的制法。

　　“这香料是我师姐制的。”玉枕恋恋不舍的从香香身上起身，接过她递来的酒盏，晃了晃，便一饮而尽。而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狡黠，香香却是没有看到。

　　香香也举起酒盏一饮而尽，有少许酒液从嘴角缓缓流下，映着屋里暧昧的烛光，酒液潋滟，倒衬托出了香香几分妩媚的姿态。可惜坐在她对面的是个女人，一个闷头喝酒的男人婆。

　　“当真？”

　　“嗯，我师姐用的香料都是她自己做的，这个味道我熟悉。”前半句自是真的，后半句就……她师姐所用的熏香的确是亲手制作，但是香香如今所用的这款香，她也是第一次闻到。

　　“原来如此。”香香跟玉枕师姐不算熟，自是不了解她师姐所制之物。而知道玉枕师姐目前就在西域一带的香香自然而然就将思路往“玉枕师姐在西域，而这胡人又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这熏香，便拿来中土贩卖”的道路上带，因此深信不疑玉枕所说。

　　“香香，我想我师姐了。”玉枕托腮，大眼睛湿漉漉的望着香香。

　　“哦，那怎么办呢？”香香最见不得玉枕这副跟小狗一样的模样，伸出手慈爱的捏了捏她的脸。

　　“香料分我一半。”

　　“……”香香捏着玉枕软滑的小脸蛋的手一僵，依旧笑得慈爱，可内心却有千万句咆哮奔腾而过:“我有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又来这招，老娘的钱是那么好赚的吗！小牛犊子滚一边去，就知道剥削老娘……”虽然很气，可还是得保持微笑。

　　香香从单手捏着玉枕的脸变成了双手捏，且还向两边拉扯，咬牙道：“小丫头，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厚颜无耻？”

　　玉枕歪头想了一会儿，很肯定的说道：“有。你这是第一百九九次说我厚颜无耻，集齐两百三十三次可以召唤神兽哦。”

　　香香：“……”

　　玉枕无视香香目瞪口呆的样子，眼睛咕噜转了一圈，道：“哦，最近多了一个。”

　　香香立马八卦道：“谁？”

　　香香之所以好奇那个说她厚颜无耻的人，原因在于，玉枕并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对于外人她所展现出来的更多的是无赖。偏偏这种无赖却又是情理之中的，让人反驳不了。

　　而厚颜无耻那可就是丢掉面子的撒泼耍赖了，而且还得看对象。

　　按照她对玉枕的了解，此人必定是引起了玉枕的注意。

　　香香亟不可待的倾身向前，双手揉着玉枕的小脸催促道：“快说快说。”

　　玉枕做出一副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忧伤模样，语气中透着无奈：“一个男人。”

　　“男人？”

　　“对，一个长得好看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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