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不乱撞

　　开学第三天，莫氏集团的一条官方微博在H市火了，十分钟内，转发量上万。

　　微博内容是寻人启事，至于火的理由很简单——奖金丰厚。

　　找到微博素描画像中的女孩儿，奖励软妹币100万。

　　而画像里的女孩儿，正是陆北。

　　——

　　班上的同学刷到微博疯狂找她的时候，陆北正在外面溜达，消食。

　　习惯性地随手在路上折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她咬着草，心里琢磨怎么保护陆南避□□氓的骚扰。

　　这两天她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儿。

　　周奕扬和陆南同班，陆北担心自己远水救不了近火。

　　想着，她又有些不放心，决定再去高一一班看一眼。

　　午后静谧，散发着慵懒的气息，陆北经过长廊，有不少学生趴在桌子上午睡。

　　她放轻脚步，找到高一一班所在的位置。

　　门窗紧闭，陆北歪着身子靠在窗户边寻找陆南的身影。

　　陆南坐在窗边第二排，正趴在桌子上休息。第一排有个男生，倒坐着，趴在她旁边的位置上歪着脑袋看她。

　　陆北把草从嘴里拿下来，盯着那个男生，在心里骂了一声变态。

　　可能是感应到她的怨念，周奕扬往窗外看的时候，正好和她的目光相撞。

　　他身子坐正，无声地冲她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干。

　　陆北隔着玻璃窗，对着他勾了勾食指。

　　——

　　楼梯口，周奕扬友好地向她解释，“陆北，其实你对我有误会，我真的不是流氓，我只是很喜欢很喜欢你姐姐。”

　　“住口！”陆北翻了个白眼打断他，狗尾巴草被她缠在手上揉来捻去，“我姐她不喜欢你，你这样会让她很困扰。她来学校是念书的，不是找人谈恋爱的，你别烦她。”

　　顿了顿，她退了一步，“你要喜欢她，等她毕业再追她。”

　　“我不干！”周奕扬手抄进兜里，低头睨她，“她是我女朋友没跑儿了，早一点儿又有什么关系？我看你是她妹妹我才让着你，你要是敢破坏我们，别怪姐夫我翻脸！”

　　陆北‘呸’了一声，扔掉手里的草，“我真是从未见过你这样厚颜无耻之人，总之你要是再敢骚扰她，我就让我妈给她转学。”

　　“那我也转。”

　　“嘿...”陆北被他气笑，歪着嘴角嘲讽说：“我说你爸妈是不是就教你怎么耍无赖流氓了？”

　　周奕扬怒了，用手指着她的鼻子警告她，“要是还想在这个学校待下去，就别惹我！”

　　陆北攥住他的手指，一扭。

　　一声惨叫。

　　周奕扬眉毛都疼拧在一起，陆北松开手，走前抛下一句，“这是我给你最后的警告，别拿我的话当耳旁风。”

　　她风风火火走了。

　　周奕扬含着眼泪回教室，在门口遇上从办公室回来的莫庭，颤巍巍地把手指举到他面前，他抖着手说：“小舅，我手可能断了。”

　　莫庭把他推开，抛下一句，“无聊。”

　　陆南已经睡醒，周奕扬趴到她旁边的位置上，把手举到她面前，可怜兮兮地说：“你妹妹把我的手拧断了。”

　　陆南无视他，拿出卷子做题。

　　周奕扬觉得无趣，掏出手机趴在那里刷，刷到莫氏那条微博，他腾地坐正身体，把手机递到陆南的眼皮下，“这不是你妹妹吗？”

　　他把手机放到陆南面前，又跑到莫庭的位置那边，莫庭正在看书，他俯身双手撑在桌面上问他，“莫氏那条微博怎么回事儿？”

　　“什么微博？”莫庭翻着书，他好像不知道。

　　旁边有同学递来手机，周奕扬接过，指着上面陆北的画像，“这是我未来小姨子，你家找她干嘛？”

　　莫庭眉间微动了一下，“她是陆北？”

　　——

　　那头，陆北离开高中部，迎面碰上江一舟，正诧异着，他把手机举到她面前问，“陆北，这上面的人是你吗？”

　　陆北拿过手机，挑眉看了一眼，这画里的人确实是她。

　　她有些莫名其妙。

　　往下拉了拉，看到微博下面的评论，陆北脸色沉了下去。

　　这条微博发布不到一小时，就被炒上了热搜，一起上热搜的还有女子田径等热搜词。

　　有认识陆北的人，在评论区把她的过往爆得一干二净。除了成绩差，她没有什么黑料，此外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她在市队集训的经历。

　　叶羚是田径教练也是莫氏老板娘，网友稍加联想，便猜到了重点。

　　这画上的女孩儿肯定和田径运动有关。

　　豪掷百万找一人，足见对她的重视。而她之所以能受到如此重视，也肯定与她的能力有关。

　　所以她究竟有多大的能力，成了眼下网友最关心和好奇的事情。

　　一夕间，女子田径再次有了热度和话题。

　　而这一切，建立在陆北内心的狼狈与创伤上。

　　——

　　市田径训练基地，办公室里，张跃飞刷着微博，心情愉快地哼着歌儿，“现在所有人都在好奇这丫头的实力，什么样的猜测都有，咱女田有多久没受过这样的关注了？”

　　近些年唯一一次受到关注，还是因为记录被打破，极其负能量。

　　叶羚低头研究档案没说话。

　　三天前，莫庭把画像描出来后，扫描传真了一份给她。

　　看见画像的时候，她手里正捏着陆北的档案——是她奔波好几个省市，挑出来的最优秀的档案。

　　出差期间，她在S市市队淘到了两棵好苗子，成绩都不错。但是教练李明富跟她说，还有一个更好的，遗憾的是那孩子已经离开S市搬去了她妈妈那里。

　　他把陆北的训练成绩给了她，的确如他所说，她是最好的。

　　所以当她看到莫庭传真过来的画像，那一刻，她相信陆北就是张跃飞说的下一个传奇。

　　她也相信，这个小姑娘能够重塑女子田径的辉煌。

　　知道陆北的身份，找到她对叶羚来说不是难事儿，用这样的方式，她曾经犹豫过，但是张跃飞坚持认为应该利用这个机会，把女子田径重新拉回国民的视野。

　　她同意了。

　　女子田径在谷底待得太久。

　　久到所有人对她们已经没有期待。

　　没有期待，何谈发展。

　　——

　　陆北静静看完，把手机还给江一舟，继续往教室的方向走。

　　江一舟敏锐地察觉她好像不大高兴，往高中部的方向看了一眼，还是决定跟在她身边。

　　路上，又遇上不少来找她的同学，叽叽喳喳地围着她。

　　说了什么，陆北一个字儿也没听。

　　很快，除了本班的同学，有越来越多的学生围过来看她。

　　素描毕竟是素描，大家还是好奇上了热搜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儿。

　　陆北被盯得难耐，到了教室，门口还围着很多人，她正打算跳窗逃跑，章繁对着门口的桌子踹了一脚，不耐烦地道：“看够了没？”

　　人群散后，陆北抬手对着他比了一个感谢的手势，随后趴在桌子上，捏着一支笔在手里转着玩儿，静静的，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让人看不透情绪。

　　江一舟在她旁边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她轻声回了一句。

　　转了一会儿，她放下笔从位置上站起来，双手抓住窗棂顶，纵身一跃从窗户跳了出去。

　　江一舟扒着窗户，伸着脖子问，“你去哪儿？”

　　她人已经没影。

　　陆北又跑回了高中部，她跑得急，上楼的时候在楼梯转角处跟人撞了个满怀。冲力太强，她身子后倾就要倒下去，被人及时拦腰捞了回来。

　　“谢了，同学。”

　　她站定后道了声谢，继续往上跑，跑了两步又站定，回头看了一眼楼梯下的男生，那人站在昏暗的光线里，陆北还是看清他清俊的眉眼，诧异地扬了扬眉，她觉得有点巧，“是你啊。”见对方好像没认出她，她笑笑，“没什么，刚刚撞到你了，骚瑞。”

　　莫庭只是还没想好说什么，刚想叫住她，她已经消失在转角，像只灵活的小鹿。

　　手里的电话又一次响了，莫庭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之后匆匆下楼。

　　——

　　陆北跑到一班门口，探头喊了陆南一声，周奕扬听见她的声音，扬起被她扭伤的食指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陆北无视他。

　　很快陆南出来，“我正想去找你呢，那微博怎么回事儿啊？”

　　“我也不清楚。”陆北摆摆手，“姐，那个叶教练的儿子莫庭还跟你一个班吗？”

　　陆南点头‘嗯’了一声。

　　陆北，“那你帮我把他叫出来一下。”

　　陆南回头用眼神找了一圈，“他好像不在。”

　　陆北‘嘿’了一声，双臂环在胸前往墙上一靠，“那我在这儿等他。”

　　外面还是很热，教室里有冷气，陆南拉着她进教室，“进来等吧，外面太热了。”

　　“不用了。”陆北摆摆手。
　　想了想，她说，“算了，我还是不等他了。”又嘱托陆南，“姐，等他回来你帮我转告他，请他让莫氏集团把那条微博给删了，还有请他转告叶教练我不会再练田径。”

　　陆一林的意外，让陆北一直深深地愧疚和自责，这些陆南都知道。失去陆一林，她心里有多疼，陆北心里就有多疼，甚至比她更甚。

　　陆南了解她的感受，点点头说，“好，我帮你转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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