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肝宝贝

　　余涛在办公室里浇花，他用鹿沥资助的经费给办公室里添了几盆仙人掌和发财树，发财树放自己这间，仙人掌放在外头，言钰的办公桌也在网上订了，明天就送过来。
　　他想着改天再买两桶油漆，自己把这个墙壁也刷刷，虽然是有了钱，但还是要能省就省。

　　徐明煌是这天上午回来了，他这任务出的不容易，整个人都似乎缩水了一样，瘦了一大圈，他穿着以前的衣服，宽宽大大松松垮垮的，余涛看了他几眼，总感觉还是一阵风吹来，这人能被吹走。
　　徐明煌来和他交代工作报告，余涛扫了一眼文件，没看直接问：“怎么瘦那么多？”

　　徐明煌觉得余涛身上那副官场作派也太明显了，他抿着嘴，说道：“南极那边太冷了，东西我也吃不惯，而且我是只水母，身上百分之九十都是水，你让我在冰川里工作，我都快碎成冰渣渣了。”
　　工作上的牢骚是怎么着也说不完的，徐明煌向余涛抱怨着这次工作上的不合理，余涛摸摸下巴，“这次任务你做的不错，这次奖金我多给你番了一番，算是我私人给你的。”

　　徐明煌惊讶的都微微张开了嘴，他没想到铁公鸡余主任还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正震惊着呢，又听余涛说：“正巧今天言钰也出任务回来了，我还招了鹿沥和他一起，待会他们过来，你和他俩聊聊。”
　　徐明煌一脸不可思议，“你把鹿沥给招进来了！我们这是特别行动组，鹿沥和我们不一样，你把他这个普通人牵扯进来做什么。”

　　余涛皱着眉，“什么和我们不一样，我以前也是个人现在就不是了吗？”
　　他顿了顿，“再说了这是鹿沥主动要去的，你不知道鹿沥给了我多少资费说要提高我们三组的生活质量，喏……你看你桌上的仙人掌就是用鹿沥的钱买的。”
　　徐明煌扫了一眼，蹙眉，“我不喜欢仙人掌。”

　　余涛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和鹿沥关系不错，你到现在还时不时会给他做心理辅导，但这次言钰出任务，鹿沥主动要求入组，我看他俩关系不浅啊？”
　　“言钰是您招进来的，你说那是你远房亲戚的儿子，是你的关系户，他和鹿沥是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些您都不知道吗？”徐明煌沉着脸，看着余涛。

　　余组长被他看的额角滴汗，他干巴巴笑了两声，“现在年轻人不就是这样吗，看一眼就对眼了，你看言钰长得多好看，鹿沥又有钱，这些天我观察了好久了，鹿沥肯给言钰花钱，顺带着我的生活质量都翻了好几倍。”
　　徐明煌被余涛这派说辞给弄的满心错愕，他想到之前有次给鹿沥看过新同事的照片，仔细一想当时鹿沥的神情，的确是有些不一样的。

　　这因果不会就是那天种下的吧？
　　他心里不是滋味，臭着一张脸，憋了一句话出来，“言钰真是个小白脸。”
　　余涛让他摆正心态，千万不能搞组内小团体，徐明煌知道余涛想的是什么，他沉着脸说：“我没有你说的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对鹿沥来说太危险了，言钰也只是个新人，你让他和鹿沥一起，万一出事情了怎么办？余组长你究竟在打算些什么？”

　　余涛压根就没想到他只是让言钰和鹿沥去护送个人，竟然会得到徐明煌这么大的抗议和质疑。
　　“我能打算什么，我就想多赚点钱，好好生活啊。”余涛一脸纳闷，正好这时他的手机响了，那块老旧的诺基亚手机他用了十年了，到现在还在固执的为他工作着。
　　他点开通话，鹿沥的声音从一头传来，老手机信号不好，鹿沥跟被人捏着嗓子似的，声音滋滋的响着，“余组长我们把人接到了，但在医院里，您能来一趟吗？”

　　这破手机还外放声音特别大，边上的徐明煌可都听见了，余涛刚才那张脸光彩照人的跟镶金似的，现在敷上的一次性金箔就扑簌簌往下落，徐明煌瞧着他就跟看一堆棉花似的，“怎么样靠谱吗？”
　　靠不靠谱不是余涛说了算的，得到医院里头看看才知道，他也不给发财树浇水了，丢了洒水壶，撸了一把没一根毛的脑袋，“走走走，和我去医院。”

　　徐明煌跟在他身后问他：“鹿沥他还说什么了吗？怎么样了？他受伤了吗？”
　　“电话里说不清，先过去再说。”余涛走到门口，问徐明煌，“这去医院有点距离，咱们打的过去？”
　　徐明煌一眼就看透这光头在想些什么，他推着余涛往外走，“您就放心吧，打的的钱我来付，走走走，我们先出去再说。”
　　余涛就不说话了，铁公鸡特满意徐明煌的识相，跟着他风风火火朝外走。

　　医院里头，飞行员已经做完手术出来了，伤势不严重，鹿沥去病房看了眼，飞行员麻药还没醉睡着，鹿沥便走了出来，正好看到刚刚换好衣服的卫羽。
　　鹿沥和言钰是一样颜色的衣服，就卫羽给区别出来了，人俩是简简单单的白色，他是挑剩下来的绿色。

　　卫羽大学到现在还是第一次穿绿颜色的短袖加粉红色五分裤，也不知道鹿沥那助理什么衣品。
　　卫羽穿上了这件衣服就没敢多做几步路，觉着自己就是世界中心，大家的视线都在自己身上了。
　　余涛他到的时候，急急忙忙走过去，扫了一眼鹿沥身边的青椒叶子，就问鹿沥，“卫主任他人呢？”

　　卫羽听到有人叫自己，就抬起了头，他喊了一声，余涛耳背还没听见，卫羽就站了起来，粉色的裤子裹着竹竿似的营养不良的腿，“余主任，我卫羽…我在这呢。”
　　卫羽站起来了后就跟这细细的青椒下加了一簇红叶子，余涛上下看了看，才缓过神来，伸出手，“卫主任，您穿的跟个大学生似的，我都没认出来您了，哈哈哈……”

　　余涛和卫羽联系过，只不过都是通过手机，现在见到了真人，跟网友面基似的，余涛以为尴尬地笑着，卫羽比他更尴尬，他咳嗽了几声，对余涛说：“余组长我有事要和你说。”
　　这两人就走到边上去讲领导之间的悄悄话了，留着徐明煌站在那，他看向鹿沥和言钰，慢慢朝他们走过去。

　　徐明煌是知道自己这位新同事的，平时的脸就跟别人欠他似的，酷的要死。
　　结果这会儿他看着言钰坐在鹿沥边上，身边还放着一袋子，言钰从袋子里拿了个布丁出来，问鹿沥要不要吃，温顺的跟只羊崽子似的。

　　徐明煌觉得挺不可思议的，走到鹿沥跟前，他犹豫着开口要说些什么，鹿沥却先站了起来，“明煌我有点事要问你。”
　　徐明煌一愣，鹿沥走到病房门前，拉开房门，压低声音说：“到里面去说。”他侧头看向言钰，用一种亲昵温柔的语气轻声说道：“言钰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言钰是想着撒娇一下的，但这会儿有外人在，他还是要些面子的，板着脸看了徐明煌一眼，就朝着鹿沥点了点头。

　　单人病房里飞行员睡得不省人事，徐明煌问鹿沥，“怎么了？鹿沥你想和我说什么呀？”
　　鹿沥看着徐明煌，他的脸庞稚嫩，此刻眉眼带笑，颊上绽开一个酒窝，是年轻的面容，是少年的感觉。
　　他想到那面贴满墙壁的墙壁，想到在黑熊餐厅听到的事情，他把手机拿出来翻出了那张照片，他轻声问：“明煌这个上面的人是你吗？”

　　照片上同样的笑容，脸上的酒窝，一派稚气灿烂，徐明煌看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笑意僵在了唇边。
　　沉默了十几秒之久，他才沉声缓缓道：“没想到你会去黑熊餐厅。”

　　徐明煌这样说便是承认照片上的人是他了，徐明煌抿了抿唇，他轻轻叹了口气，“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那是我十八岁时拍的，第二天我和我的同学，我们所有人都要去吴越城救助灾民，我们就在黑熊餐厅吃了顿饭，店老板为我们拍了合照。”

　　鹿沥没想到徐明煌这么快承认，他听着徐明煌淡淡的陈述着往事，不带一丝情感的说着那些久远的过去，一颗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我们所有的学生都去了吴越城，原本是为了抗震救灾，可谁都没有想到会发生核泄漏，事情就这么来了，我们被围起来的那天早上我还从废墟里救了一个小女孩，但是就算是救更多的人，从那天起也是什么也没用了，我们和那些灾民都被政府抛弃了。”
　　“他们让我们全部的人都挤在一个很大的体育馆，就像关牲畜一样关着我们，大家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后来过了一天，戴着面罩穿着防护服的人出现了，他们和我们说，这块地方都核电站受到地震影响泄漏了，我们所有人都不能出去。”

　　徐明煌很久没有去回忆这些事情了，十年过去了，他以前觉得再痛再恨的事情也许都该淡忘了，可现在看来，痛苦仇恨的事情是不会随着时间淡去，而是会因每一次的回忆每一次的复述，更为刻骨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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