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 千年

　　现实是丑陋的，他明白；世界是不友善的，他知道。
　　只是这个地方令人不禁想问：人性何在？人命何价？仁义丶良知又为何物？
　　终於离开了令人感到窒息的矿坑，艾斯抬头望向被斜阳染红了的天空，只觉得他以往对世界的印象，被刷新了一遍，因为沿途他看到更多不人道丶令人反胃的实验。
　　三名同行者对这些事的反应各异，死亡外科医生算是还好，起码他对於这一切隐约流露出嫌恶，另外两人看起来则是完全无感。
　　究竟是这个世界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扭曲到难以想像的地步？又或者，这些丑陋的事实存在已久，只是如今终於从水底浮上水面？
　　前面的三人没去管他的脑袋在想什麽，也没打算理会他接下来想做什麽，只是选择继续往前走。
　　艾斯转身站在矿坑前，双手产生出许多的萤火，最後全部聚集坑道内再引爆。
　　轰─隆─轰─隆──
　　那是崩塌的声音，当矿坑被相连的海水倒灌，煤矿被完全淹没时，他们已经走到高地。艾斯回头俯瞰着下方不能再被使用丶不会再进行“挂羊头卖狗肉”勾当的煤矿，心中百感交杂。
　　罪证都没了，随着时间逝去，将再无人记得这儿曾经出现过的牺牲者丶也无人会为被这些当成实验品的那些无名氏讨回公道。
　　「你们为什麽可以做到？」问得突兀也没有指名道姓，但是他们都知道艾斯指的是谁，但是没有人回答。
　　── 命运不由人，谁无法控制人生，我们只能学会处理，然後继续往前走。
　　艾斯的脑内响起一道声音，平淡的口吻就似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他知道现场可以对别人内心进行演说的，就只有一个人。
　　学会处理吗？可是再多给他十年丶廿年，他......还是一样会为这种事感到愤怒。
　　※※※
　　罗和范礼迪回到潜艇上，格雷西则是說有點事要做便直接跑了，而其他的成員在沒多久之後也陸續回来，艾斯則是选择在这个时候与他们分道扬镳。
　　「格雷西，船长呢？咦？范礼迪，你这死小子剛才晃了去哪？」夏其伸手揉揉那头金发，嚷着。
　　「范礼迪，别總是中途鬧失蹤。」佩金压压帽檐，低说。
　　「待全员回来就出航，范礼迪跟我过来。」
　　咦？这口吻......？
　　「那副身体内的灵魂是船长，有什麽事待会再说，免得他又不耐烦。」快速地说明重点，范礼迪就跟上罗。
　　医疗舱内，罗正帮范礼迪做检查，发现并非什麽永久伤害，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红心海贼团的众人以为是他忍不了这小子的性格，才会一直将人踢到外头收集情报，殊不知，真相是范礼迪这是当日加入红心海贼团时，唯一的要求。
　　── 特拉法尔加·罗，我想在有限的时间内，走遍每一块大陆，跨越每一片海洋；加入红心海贼团，可以，但我不会长期留在潜艇上。
　　最後，范礼迪成为红心海贼团的一份子，同时也成为了罗在外头的线眼。
　　「只是特殊物质黏在角膜上。」罗在白色的木柜子内拿出了一瓶紫红色的药水。「抬头，别眨眼。」
　　范礼迪按照指示去做，药水带有痒痛感，然後有什麽被化开，他又看得见了。
　　「真是太好了，重见光明後第一眼就是近距離看著格雷西的脸。」
　　「......」这小子还是继续看不见算了。
　　「我打算去找这儿的岛主畅谈人生，船长应该不会介意吧？」范礼迪以指腹抹去眼角不停流出的眼水。
　　「随便。」
　　「呀！之前都忘了说；船长，我回来了。」范礼迪走了没两步又走回来，对罗说。「然後就是，我出门了。」
　　正在收拾的罗只是摆摆手，表示知道。
　　※ ※ ※
　　夕阳西下的时份，岛屿上最豪华的府第内，却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所有的光都被厚重的窗帘挡住。
　　走廊上，衣服丶空酒瓶四散於地毯上。
　　空气混浊得令人头昏脑胀，浓得足以令人醉倒的酒气丶情欲的味道，加上不同的角落都传来女人的娇喘丶男人的粗喘丶□□撞击的声音，都让人联想到各种事情。
　　主房内却悄然无声，只见床褥间，纵欲狂欢後的男人忽然梦呓了几句，接着翻身时，传来窸窣声。
　　「唔！！」男人骤然惊醒。
　　他是在“新世界”生存下来的凶恶海贼，入主了这个岛屿，如今却突然被人捂住了嘴，而他不知道这只手是属於谁的，甚至不知道这手的主人是什麽时候进来的。
　　即使他死命挣扎，却始终无法挣开那只略带凉意的手。
　　过去曾经被他折磨而死的人，那种面对死亡而流露出来的恐惧表情，肯定出现於自己臉上，他知道。
　　「煤矿内那些实验，惹得我家的兄姐很不高兴。」如鬼魅的声音，滑进了男人的耳中。
　　你家的兄姐是谁？可惜，他没有开口的机会。
　　双眼瞪得老大，只感到颈部一痛，连哼一下也没有就断了气息。
　　「不够，远远不够，既然如此，就找其他人陪我玩玩好了。」似有若无的低喃和鬼影都隐没在无尽的黑暗中。
　　※ ※ ※
　　离开逆转之岛时，红心海贼团并没有弄出太大动静。
　　交换了的灵魂，當格雷西回到潛艇之時也突然自行跑回原本的身体内，只見他第一件事就是拿回背包，然後跑到會議室去，雖然那種神神秘秘的行為似做賊一般，不過羅沒去管。
　　之後诺亚和格雷西谈过，接著便面无表情地将这次补给回来的肉类食材，统统丢弃。直到下个岛以前，大伙的食物绝大部分都是清淡的蔬菜和各種海鮮，這對一群食肉獸來說是挺難捱的時段。
　　范礼迪则是在向罗汇报过搜集到的情报丶再让罗和格雷西为他做了一次例行性的身体检查，确定一切如常丶然後与大伙玩了一天，就急不及待要跑出去。
　　「格雷西，虽然我真的很想留下，但是这次不落跑，真的会被分尸的。」趁机抱住格雷西的腰，深吸一口气。嗯，果然还是他身上的味道最乾净丶最好闻。
　　这小子又做了什麽会令罗气到炸毛的事？格雷西摸摸他的金发，等着他的下文。
　　「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说不定还会令船长的身价因此暴升。」
　　呃......小迪，你家船长其实一直想保持低调，可惜你们这班船员总是不如他所愿。格雷西大约想像得到怀中的少年做了什麽，也可以预测到罗的反应。
　　「要是身体出现任何不妥就通知我们。」算了，罗就算再火大都无法抓住在外头的小迪，等到下次他回来，罗也已经消气了。
　　范礼迪微微颔首，放开了格雷西，轻巧地跳上船栏，再放声大叫。
　　「我出门了。」
　　「范礼迪，别忘了回家的路。」佩金靠着船栏，只是交代这一句。
　　「企鹅，放心吧；临死前，一定会知会你来接我回家。」范礼迪没心没肺地回应着。
　　每个人都在追寻着某个目标丶某种东西，自己没有立场去阻止丶去反对范礼迪去追寻着属於他的美梦。即使知道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会收到属於这个犹如自己弟妹般的恶耗。
　　可是，没有人可以留住属於天空丶渴望振翅高飞的鸟儿。
　　这算是范礼迪许下的承诺吧？藏於帽子阴影下的双眼，目送毫不犹豫跳到小艇，轻快地离开的伙伴。
　　※ ※ ※
　　范礼迪离开後的第一个清晨，罗收到最新的报纸，当阅览完上面某则报导，他听到自己理智线断裂的声音，是极之清脆的“啪”一声。
　　大标题是 “红心海贼团大闹逆转之岛，死伤无数！”，内容是他们毁了岛民赖以为生的煤矿丶肢解了岛主及他大屋内的其他人，手段极为残忍，令人心寒之类。
　　妈的！那死小子又发什麽疯？！就算是那些人体实验触动了他的神经，也不需要做得那麽过份吧？当时是知道这小子打算做怎样的勾当，只是没想到会做到这种地步。外头的人看到范礼迪的外表，第一直觉就会认为他是天使，可是真正的他，是於暗夜出没的鬼。
　　还有，毁了媒矿的是“火拳”，他隶属的是白胡子海贼团，关红心海贼团屁事？！
　　罗揉揉额心，果断放弃思考白痴的脑袋是什麽构造；继续看下去，就发现自己的大头照，还有下面标示的悬赏金飙升了。
　　什麽叫做计画赶不上变化？罗在这一刻完全体验到。
　　现在可以将那死小子直接踢出红心海贼团吗？
　　某位在传闻中高冷而残忍的船长，正烦恼着要如何处理自家总是在不同方面脱序的船员们所弄出来的烂摊子。
　　※※※
　　离开逆转之岛後，死亡外科医生的名声变得更差丶特拉法尔加·罗的悬赏金突破一亿丶红心海贼团更为人所熟悉，只是外面这一切的纷乱，对於潜艇上的人来说，其实都是没什麽直接关系的事。
　　先是潜艇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海面下，如非必要都甚少浮於海面上，要找他们麻烦也要看天时地利人和；其次是他们真的好忙，忙着应付格雷西所提供的地狱式训练，所以没有那个心力去理会外头那些有的没的。
　　「船长，换你了......」舱门打开，佩金一副快累死的样子。
　　「我不行了...诺亚，不用叫我起来吃饭......」拉米直接元素化，用飘的方式飘回自己的休息室，连走路都无力。
　　「你自求多福。」诺亚捶捶酸痛的肩，提醒着。
　　「嗯。」罗微微颔首，走进自主训练室。
　　将全部头发向後梳，绑成丸子头的格雷西直接将短刀丢过去。
　　「开始吧。」
　　罗抓住了刀的一瞬间，就已经朝格雷西挥过去。因为对手问题，他可以放心地使出全力应战。只见格雷西身子稍偏避开了，接着罗已经抬起长腿踢过去，然後反手又是一刀，接二连三的攻击，完全不让对方有任何反击的机会。
　　只守不攻，是格雷西的应付方式，他的手忽然抓住了罗的手腕，顺势一扭夺去那短刀，罗没和他争，身体顺着手被扭动的方向旋转，腿扫向格雷西，趁他向後仰闪避那刻，罗夺回了刀，直取他的右肩。
　　滴嗒──滴嗒──
　　罗没想过能够得手，可是整把短刀的刀身，已经完全没入格雷西的肩膀中，血沿着手臂而下，滴落於在地板上。他眉头紧皱地看着鲜血争先恐後地冒出来的伤口，看到对方抽刀的动作，他的眉心出现足以夹死蚊子的纹路，刀锋再一次滑过血肉的声音虽小，却可以由此得知当事人的手法有多粗暴。
　　「小罗，别皱眉头。」格雷西随手将短刀丢开，伸出手指戳戳对方的眉心。
　　「别仗着不死就在对战中心不在焉。」罗没好气地拍开作怪的手指。
　　「不死，只因没用上对的方法。」说的人风轻云淡，听的人却胆战心惊。「更何况，不完整的能力并非永久性的。」
　　格雷西伸伸懒腰，在罗未反应过来之前，先一步离开自主训练舱。
　　※ ※ ※
　　平静的海底再加上连日来都被特训的船员们完全没多馀的体力玩闹，潜艇上只剩机械运转的声音，显得过份安静。潜水员出入舱忽然传来动静，是外出狩猎海兽以补充食材的诺亚回来了。当他回到厨房，就见到了一名稀客。
　　坐在一旁的罗为自己倒了杯酒，然後安安静静地等着诺亚完成手头上的事。
　　烟灰色的眼睛看着自家厨子完全不必思考，下刀精准丶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忽然觉得格雷西之前的那种肢解论，是再贴切不过的形容；只见海兽每个部分都被妥善地分割丶封存，骨头则是被丢进去大锅内熬煮，看来今天有汤水可喝。
　　正在等待着诺亚的罗，脑内又浮现出近一个月来，看似没什麽连贯性的梦。如果没有“仙境”内那段如幻似真，令人抓狂的经历丶如果早两星期前格雷西没有说出那种奇怪的话，自己也许不会联想到什麽。
　　梦是在离开逆转之岛後才开始出现，它困扰着自己的同时，也困扰着格雷西，最大兴趣是吃和睡，以当神猪为目标的人，现在却是不停熬夜，要不是有时看不下去的自己直接赶他去睡觉，他真的是可以长期留在训练室或者是医疗舱内；另一个反常点就是格雷西刚开始时经常性看着自己发呆，如果是他终於察觉到自己那份心思的话，那倒是无任欢迎，可惜不是。
　　红眸中那种难以作出决定的挣扎，已经转变成一种令人极度不安的觉悟。
　　罗曾经从另一个人眼中看过那种眼神，时至今日，印象仍然非常深刻，想忘也忘不了。事实上，他并不知道应该怎样向诺亚查探才是正确，因为他只知道对方了解格雷西的过去，却无法确定了解到什麽地步；而罗也不想将自己所看到，根本不知真伪的事情向任何人透露半分。
　　即使曾经打算在完成柯拉先生的夙愿後，才去查探格雷西的过去，可是这些日子所获得的讯息，却令罗不得不将两件事同步处理。
　　童年时苍白无力的自己，在没察觉到柯拉先生的谎言，任由他的性命像流沙般，从自己的指缝间流走。今天也许仍然力有不逮的地方，但是在这一刻已经察觉到格雷西的不妥，要放着不管是不可能的事。罗知道自己其实是可以赌一把的，赌所有看到的梦境和幻象都是虚假的。可是他不敢也不能赌，因为输掉的代价，将是再一次面对永远失去的憾痛。
　　怎麽他们一个两个都是这样？擅自作出所谓“好”的决定，却从来没有问过其他人究竟觉得好不好！
　　罗抿着嘴，不发一言，只是轻轻摇晃着酒杯，令冰块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亮金色的眸子只是睨了正在自个儿生闷气的小鬼一眼，然後继续熬他的汤和准备是日的晚餐。诺亚多少也知道这位难得来厨房一趟的稀客，是为了什麽而来；虽然他很想说有关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去，不知道的人就应该继续不知道，可惜他说不出口。
　　人总有私心的，自史密斯口中得知，无数次占卜都出现同一结局後，他就充分理解，人生从来没有公平可言，但心中还是对所谓的命运感到深深不忿。也许其他人不会认同他的做法，只是诺亚决定不管别人怎样想。他相信特拉法尔加兄妹俩只要用对了方法，就能够改变结局，否则上天没道理要让他们和格雷西再次相遇。
　　「想问就问吧，可以回答的，我都会尽量告诉你。」当罗喝完了第三杯酒後，诺亚将炉火关掉，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如此直接，令陷入自己思绪当中的罗，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他是皇族？」问题在未整理好之前，先一步脱口而出。
　　「這就是你在看完那些搜集回來的古書所推斷出來的結論，對吧？」诺亚背靠着雪柜，将刚洗乾净的双手环在胸前，看到罗点头，才继续说下去。「他就是那位血统纯正的皇女，同时也是活跃於战场的悍将，後来弑父篡位，登基後更是以不同的手段铲除异己，被百官形容为能力卓越，可惜性格荒誕残忍，而且伤风败德的女性君主。」
　　「背後究竟有着什麽的原因，驱使他那样做？」罗并没有被诺亚所说的字句迷惑。他的着眼点并非“荒诞残忍”和“伤风败德”，因为这种形容词套在格雷西身上，基本上是不会有任何违和感。
　　只是......弑父？格雷西连毫无关系的人都可以捡回去养，没道理会对有血缘关系的至亲痛下杀手，除非发生了什麽事，令对方在他心目中，已经不再被定位为家人。
　　真不知道作為管家的洛朗为什麽总是看这个黑眼圈小鬼不顺眼？
　　他其实相当不错，起码不会被外头各种的评价影响自身的判断，也不枉自己和史密斯都那般看好他，看好他可以令格雷西将所舍弃的情感捡回来。就不知道当罗了解得愈多的时候，是会选择退缩，还是加快攻略某人的脚步？
　　「血缘其实是一种很暴力的关系，它令人无从选择自己的出身；没有人天生就懂得慎谋丶玩弄手段的，而皇家却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朝堂之上丶後宫之内所玩的政治游戏，胜败生死只在转眼之间，而且这是一场牵连甚广丶至死方休的游戏。」亮金色的眸子因为想起过去的往事而黯淡下来。「格雷西从出生就接触这些，不想死的话，就要在敌人吞噬自己前，先一步铲除对方；那个心狠手辣丶而且性格异常极端的暴君，就是被扭曲的环境制造出来。」
　　他为什麽不离开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是有什麽放不下吗？权力？名利？还是其他只有皇家才能享有的待遇？不過，僅僅是那種勾心鬥角的事，有可能令扭曲人格嗎？
　　格雷西怎看也不像古書或諾亞所形容的人，而且那貨的脑袋中装的和一般上位者很不同，那些俗物应该留不住他的吧？还是说当时还未拥有特殊体质的他，思考方式与一般上位者无异？
　　罗摩裟着酒杯的冰凉边缘，没有打扰自家陷入回忆中的厨子。他自己也需要些许时间去消化一下刚得到的资讯，因为这些不止与史记上有出入，还与梦中的情节有着明显的分别。
　　究竟哪边是对的？还是全都是事实？只是因为观点与立场而导致对不上？
　　「诺亚，我有点肚饿，有没有东西可吃？」沉默被他们讨论中的主角打破。「呃......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谈心。」
　　「你少白痴，我才没和小鬼谈心的兴趣。」诺亚打开雪柜，拿出蜜饯直接塞进格雷西的口中。「吃完这个就快去睡，看你连眼睛都撑不大了。」
　　「太冷睡不着......潜艇应该已经进入了冬岛范围，而拉米又占用了最棒的天然暖炉。」
　　「我家航海士的工作并不包括侍寝。」没好气的语气，再附送一枚白眼。
　　「格雷西，你以前不都将这小鬼当暖炉的吗？」诺亚忽然提起。
　　「现在的他完全不及贝波抱起来那麽松软和舒服，而且这种身高也太难当抱枕了吧？」语气中的嫌弃，连傻子都听得出来。「而且抱著抱著總會變調，而我現在很累。」
　　「如果你想纠正一下他的观感，请便，慢走不送。」看到罗的脸色，诺亚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看着消失於厨房的两人，诺亚真心觉得结局不止一个，知情的人都做了最坏打算，他偏不！只要心中有放不下的牵挂，格雷西就会去思考活下去的方法，而非一味地找死。他觉得能够令格雷西重拾对“生”的渴望，只有特拉法尔加兄妹可以做得到的，或者说他们非做到不可。
　　之後找个合适的日子对罗和拉米暗示一下吧！
　　轻哼着小曲，他於心中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命运是由人不同的选择所组成的，今天的诺亚并不知道这个决定，将令很多事情变得简单明确，也悄悄地改变着他人的未来。
　　※ ※ ※
　　明黄色潜艇的船长专用寝室内，两人双双躺於双人加大的床上，格雷西的腰间横着带有龟甲图案刺青的铁臂。
　　小孩被宠到某个地步，是否就一定会爬上宠他的人头上撒野？还有，这样子究竟谁是谁的抱枕？
　　格雷西忽然有点手痒，心中冒出将对方丢出去的冲动。不过想归想，他留意到罗眼底下那个比往常深得多的眼圈，就算再不喜欢成为别人的抱枕，还是忍了下来。他其实不是不累，只是不想睡，这全都怪那棵老树，硬是将那些遥远的记忆完全活化。
　　「狐狸当家的，闭上眼，睡觉。」罗不是死人，身边那位一直像毛毛虫般蠕动，令他身体某个部份开始出现正常的生理变化。
　　「哦。」尝试一下吧…可能有他在身邊，惡夢就不會找上門；闭上眼的格雷西默默地催眠自己。
　　也许是真的累了丶也许是身边人的体温暖和了他冰冷的手脚丶也许是感受到那份久违的安心感，本以为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入睡的人，意识开始慢慢飘远。
　　这算不算是口嫌体正直？
　　怀中的人传出平稳的呼吸声和那种下意识贴近热源的举动，令罗不禁失笑。

　　------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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