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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8章
王杰希把手背在身后，轻轻搓了搓指尖，道，“回去休息吧。”说完没有走进训练室，向着楼上宿舍走去。
队长是要走了吧……高英杰心想，国家队训练基地就在B市，队长不用像在外省的职业选手一样提早坐飞机赶来集合，但是下午报道的话，现在怎么也要动身了。
他像是被点击了“跟随”技能的小兵，跟在王杰希身后上了楼。
王杰希上楼时接起一个电话，等两人走过高英杰的房间外时，他短暂地把手机拿开一些，转身对他摇了摇手。
高英杰知道这是队长在和他告别，心脏酸酸胀胀的有些难受。早知道就不出门了，打算给队长买的礼物没有买成，惹队长生了一顿气，连分开前最后相处的时间都被浪费了。
他的性格内向，在很多事上却不是一个怯怯缩缩、畏头畏尾的人，面对队长的时候才会那么患得患失。
他站在走廊上，听着队长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一起渐渐变轻的还有队长低沉的嗓音。
听到队长对手机那头说了一句话，高英杰的身子猛地一僵，不敢置信地转过身。队长已经走到了房门外，右手握着手机，左手从口袋里拿出钥匙，转动门锁。
咔。
队长好像拿错了钥匙，皱眉把钥匙拔出来放回口袋，摸出另外一串。
再不跟上就来不及了。高英杰一咬牙，朝着对方跑去，赶在队长关上门的前一刻伸手挡住了门框。
王杰希诧异地看着他，然而没有说什么，保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走进房中。高英杰凭着一股冲动跟了过来，进门后却不知该说什么，站在墙角低头听着。
“不，我想我并不适合这个职位。”
那头似乎沉默了一会儿，又抛出一个问题。
王杰希未经思考便道，“原因？不适合。”
“蓝雨的喻文州，霸图的韩文清，他们都可以胜任这个位子。”王杰希最后道，“就这样吧。”
电话一挂断，高英杰就迫不及待道，“队长……这个电话是……”
他酝酿了一会儿措辞，“是邀请你担任国家队队长吗？”
正是因为听到队长拒绝了这样的邀请，他才会忍不住失礼地跟上来，冲动地提问。这是队长的私事，答应或者不答应都是队长的决定，他没有权利干涉，但一个随之冒上心头的猜测让他根本没有办法用那些话劝阻自己。
从第三赛季就开始肩负起微草的队长，为什么会拒绝这样的一个位置呢？
他不由想起全明星周末的团队赛上那个再也不用承担一整个战队重量的队长。一个被完全解放了的魔术师，会有怎么炫人心神的表演？
哪怕只要稍稍想起这个念头，他都快要禁不住欢呼出声。
“是。”王杰希坦然道。
高英杰按捺住跃动不已的心情，声音发颤着问，“队长你……拒绝的原因……”
王杰希看着他，“嗯？”
“是因为终于可以用你最舒服、最擅长、最习惯的方式去表现了吗？”
高英杰记得队长曾经这么鼓励过他，而他当时丝毫没有顾忌到队长的心情，问了一句，“可是队长，你一直以为所用的是你最舒服、最擅长、最习惯的方式吗？”
这句话有多幼稚，他现在已经知道了。
没有一个战队的队长可以随心所欲地去表现自己。就算是以个人风格强硬闻名联盟的韩文清，在职业生涯的暮年也做出了调整，让自己更好地去适应战队的节奏。
而在职业联盟所有战队的队长中，王杰希无疑是牺牲最多的一个。
王杰希变得更强了，从各种意义上。如果让职业选手来评价，也许大家都会说一句值得。
但从头到尾看完了王杰希从第三赛季至今所有比赛录像的高英杰，心底总还回荡着一声微弱的叹息。魔术师王不留行被封印在了大理石基座下，而在那冰冷的坚石上，是微草的两次总冠军。
第七赛季，微草再次夺冠。
当赛季最有价值选手，王杰希。
这个奖项可谓众望所归。但如果联盟也学某奖一样设有颁奖词，那么给王杰希的一长段煽情台词中，大概率会有一句一一
为了奖励他为战队做出的贡献。
说到底这个奖更多的还是颁给带领微草二次夺冠的队长王杰希，而不是当初那个曾经以不可复制的表现自立了一道新秀墙，让各大战队撞得头破血流的魔术师。
“不是，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如此。”
这是队长当时对他的答复。即便现在想起，也还会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如果可以回到当时，他一定不会问出这句话。他会告诉队长……他会告诉他……
王杰希平静道，“也许吧。”
“我会好好看的！”高英杰脱口而出。
王杰希看着他胀红的脸色，道，“只是看吗？”
高英杰坚定道，“也会努力向队长学习！”
王杰希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走到窗前，立起一个拉杆箱。
高英杰的视线本来就黏在他的手上，看到拉杆箱的一瞬，回忆起队长马上就要离开的事实，情绪忽然低落了下去。
“队长要走了吗？”他目光不舍地看着那个早就收拾完毕的拉杆箱，怯怯道，“但是我……”
王杰希目光不转地看着他。
“但是我……”
还有很多问题要请教队长？不，不行。真要请教的话，队长就算去集训，只要登上荣耀也可以和他语音，甚至可以打一场指导赛。如果国家队断网训练，微草还有那么多队友前辈可以请教，也不一定非要问队长……
还有很多话想和队长说？要是队长让他现在就一次说完呢？其实平时和队长待在一块儿，说的话也不多啊。除了有关荣耀的，两人好像也没有很多共同话题吧。
所以要但是什么呢？
行李箱的滑轮骨碌碌滚动的声响像是碾压在他的心口。高英杰着急得不得了，头一次羡慕起黄少天来。如果换作是对方的话，一定有很多话可以和喻队说吧，连说十分钟也可以不带重样的呢。但是黄少并不用和喻队分开……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够优秀，没有办法站在队长身边。
“英杰是想送我分别礼物吗？”王杰希道，“刚才就是出门买了吧。”
高英杰震惊道，“队长你怎么一一”除了一帆，他没有和别人提起过要买礼物的事，况且一帆也不知道他买礼物是要送给谁。
王杰希的拇指在拉杆上轻轻摩挲，“很好猜的吧。”
“你连门口的奶茶店都不光顾，怎么可能浪费半天的训练时间出去闲逛。闲逛的话，也用不着背上背包。”
“厂商发行的周边，我记得每次都给你留了一份。你不会冒着被认出来的风险再去店里收集一次。不是自己收集，那就是送人了。”
“你一一”王杰希顿了顿，“一帆的生日还没到，不是送给他。那就是给我了。”
队长的战术分析向来一针见血，高英杰没想到放在现实生活里还是那么让人无法招架。他掐了掐掌心，道，“本来是想送给队长……但还没买就……”
他陡然失声，因为看到队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串钥匙，钥匙扣上挂着的赫然就是和他一模一样的王不留行挂件。
王杰希手指灵活地在钥匙扣上一绕一压，把挂件解下，握在掌心，将钥匙还给高英杰。“礼物我收下了。”
“这……”
高英杰的目光还能跟着对方移动，但脑袋实际上已经堵得像是早高峰的市区大道，连一寸地儿都挪不动了。
王杰希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拿出另一串钥匙，银色金属环下同样吊着个小小的挂件。
扫把、斗篷、尖顶帽……这也是一个魔道学者周边挂件。
一个对于高英杰来说，和王不留行同样熟悉的魔道学者。
他的木恩。
王杰希解下挂件，放在掌心，向前平摊着手道，“作为报答，这个给你。”
高英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早上出门的时候匆匆忙忙，像是把房门钥匙落在训练室了。队长刚刚递过来的钥匙应该就是他的，所谓收到了的“礼物”是他钥匙环上挂着的王不留行。那……队长拿出来的第二串钥匙是谁的？为什么上面会挂着木恩的挂件？
他看着队长手心的钥匙坠，眼眶一红。
王杰希看他许久没有动作，合拢手掌，上前两步，把木恩的挂件轻轻放进他的口袋，随后拖着拉杆箱朝外走去。
“要继续努力啊，英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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