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安得双全法

作者:温时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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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观生灭与无常


      那日两人调试好心情,便接着赶路。
      一路嬉嬉闹闹,走得倒快。等到那处险境时,书千言还没有追来。两人商量着便决定过了桥等他。顺带细细看一看桥那边的风景。
      过桥时温时楠走在秦瑶琳身后,因为专注于脚下,两人均是沉默无言。秦瑶琳走至一半,身后突然传来温时楠的惊叫。她心里一颤,慌忙转过身子去看,却只见温时楠快速下坠的身子,
      她的声音也跟着一起飘散在空中:“瑶琳,带着我的幸福一起幸福。”
      她听清楚了,也明白了。她是让她不要跟着犯傻,可是,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只身掉落在那未知的地。纵身,竟是毫不犹豫的跳下。
      书千言赶来时,刚好见秦瑶琳跨了步子,脑中的神经瞬间炸裂:“瑶琳!”话落一个健步往前,借着轻功在她彻底坠下之际抱住了她。
      稳稳的在平地上落下,他还没将她放下,秦瑶琳就自己跳了下来,急着又要往那边走:“你怎么如此狠心,怎么就舍得让她一个姑娘家独身一人落进那无底之渊!”
      “难不成让我眼睁睁看着你犯傻?”一个使力拉回她的身子,书千言将她紧紧的抱进怀里:“我去,我下去寻她!”声音里的嘶哑,磨得人心里难受。
      秦瑶琳还想再挣扎,他拥得更紧:“我保证带她回来见你!瑶琳,我保证。”
      秦瑶琳早已被眼泪糊了视线,整个人都只在想着要去找时楠,哪里听得进他的话,使尽全力只想逃开那个怀抱去寻人。
      书千言拿她没法子,只得沉着眉眼一掌劈在她颈间。终于安静。脱下外披在地上摊开,然后把她放置好。他一个转身下了崖底。
      崖下深不见底,好在不宽,找起人来倒也不算太麻烦。书千言拧着眉眼,边下边找。心里难受,可作为一个男人,他没有资格肆意发泄。只能一寸寸的寻遍崖下每一处,还她一个魂归故里。
      下到三分之二的距离,突然见左侧崖壁伸出的枝丫上挂着一个什么东西。书千言心里一喜,连忙加速赶过去。果不其然,是温时楠。
      将人打横抱起时,温时楠竟还有意识,睁开眼看了一眼来人,放心的闭眸。原本以为,自己就将挂在这里随风而散,却不想,还有被救的机会。只怪自己,没有将那轻功学精。
      用尽全身力气,书千言终是带着人回到平地。将温时楠放置于秦瑶琳身侧,起身时顺手撩开秦瑶琳散落在额间的一缕发丝,贪念的注视一眼,他随之倒下。
      温时楠醒来,已经是七日之后。沐宣城靠坐在床侧,垂着眸沉思。
      躺了这许久,身子僵得,让人难受至极。皱着眉小心翼翼的翻动身子,不料还是惊到了沐宣城:“醒了。”
      “恩。”
      气若游丝的声音,沐宣城听得一阵心疼。探手取来一直备在那里的水,一口一口的喂与她喝。
      喝完,沐宣城把碗放回原处,继续坐在那处思索。
      知道他是生气了,温时楠小声的讨好:“宣城。”
      “……”
      “我错了,下次再不任性的甩下护卫独自外出。”他还是不理会她,温时楠就伸了一只手去揉他的衣角,小心的讨好。
      握住她的手,他眉间微蹙。从塌上起身,移坐于床侧:“秦小姐将那一日的事情尽数忘却。”
      温时楠那一瞬只觉得庆幸:“这类事情忘了比记着好。”
      沐宣城难得的迟疑:“时楠,近日,还是先留在府内好好养身子,无须急着外出访她。”
      看他一眼,温时楠皱眉,刚想动动,只觉浑身筋骨尽痛:“痛!”
      扶她躺好,他语气严厉:“这几日老实躺着,没我同意,哪儿也不许走。”
      不敢再惹恼他,温时楠垂着眉眼答了一声好。
      他舀来一勺清粥,温时楠张嘴喝下,一双眸子带着笑看他:“千言可还好?那日多亏了他出手相救,才得以生还。”只是心里奇怪,怎么如何也记不起那日是如何掉落崖底。
      在碗沿刮落勺底沾上的粥迹,伸了手喂过去:“这几日已经开始在商场活动,自然是无事的。”
      “这便好。”知道他们安好,她才静得下心来认真休养。
      说来也怪,虽说秦瑶琳忘了那日的事情,往后的日子里,倒是再也没来过沐府。让沐宣城去打听,他回来只说秦小姐日日于闺房作女红。
      作女红,温时楠这才记起,她那时说的婚期将近。婚期将近,那千言呢?愁上眉梢,再难消。
      眼见着她原是上挑的眉脚压下,沐宣城伸手去捏她下颚:“时楠,我走时说过什么,你可还记得。”
      等他回来两人便成亲。如此重要的事情,她怎敢忘:“自然。”
      将她纳入怀中,沐宣城的嗓音嘶哑:“等你养好,我送你回温府。与岳丈大人商量好婚期,我便去娶你,可好?”
      “怎的突然如此急切?”被他孩子般的鸵鸟埋沙逗笑,温时楠再不去想那档子糟心事。
      “想要光明正大的拥有你。这样的理由,满意否?”
      “就你贫嘴,也不害臊。”
      “大男人害臊,必是不成器的。”
      “歪理。”
      “只说与你一人听。”
      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被他如此一逗,温时楠羞红了整张脸。头伏低埋在他肩颈处,再不回他。
      “既然说好,那我晚些便去与爹娘相商有关事宜。”明显克制过的吻,轻轻落于她的额心。
      她的声音压了又压,传来时已经隐若蚊蝇:“恩。”
      身子不适,到底不敢乱走。真真的就在床榻上,休养了整整七日。沐宣城多是在陪她,只偶尔带着几个护卫出去办些事情。有他陪着,玩玩闹闹,时间也不难熬。
      午后,沐宣城带她去后院的竹林赏雪景。她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带着她在一处小亭坐下,沐宣城斟酌着问她:“时楠,明日,我们前往温府可好?”
      温时楠皱眉,这两日总被噩梦惊醒,直觉有事,可又察觉不出到底哪里不对。他的性子本不是如此,近日里却是急着把她往温府送:“你有事瞒我。”毫不迟疑的语气,掷地有声。
      沐宣城再也瞒不下去,移开眸子去看远处:“是。”
      “何事?”
      “……”他没回,只用手揉着额角,明显的迟疑。
      “你知道的,若是不说,我会自己去查。”却是再也没法继续当做无知。
      在这冬日里,他的话,仿若也带了一层冰,直直的刺入她心里:“秦瑶琳,已被县令关押起来。”
      心脏顿时一阵抽疼。温时楠白了一张脸,难怪,难怪近日来总是睡不安稳:“怎会这样?”
      握住她凉到发颤的手,沐宣城满是自责:“到底不该让你知道。”
      “别瞒我,到底出了何事?”明明,秦老爷是那般的宠着秦瑶琳。关押,这是何种概念。
      “那日秦瑶琳醒来,第一句话便是要悔婚。说她所爱另有其人,不愿将就。县令当时好言相劝,说了许久她都不曾有任何动摇。县令怒了,便直接将她软禁。后来秦瑶琳意图逃跑,被县令抓了个正着,便直接被关押进县衙后院的密室。”
      那该是何种境遇!温时楠不敢想,只用力的回握住沐宣城的手,靠近他怀里语气哽咽:“为何要瞒我,为何过了这许久才让我知晓。”
      “因为我救不出她来。”所以便想,与其让你难捱,不如让你一无所知。可终究,还是低估了她对他的了解。
      “送我去县衙,我要见县令。”她一人在那里待了这许久,该有多孤独。
      “不许强来。”
      “我会好好的回来。”
      这边说好,两人随即回房换了衣物,不做任何耽搁的直朝县衙而去。
      沐宣城出面,县令自然没有不见的理。请了两人至后院会客厅,闲谈。
      温时楠却没心思与他周旋,开口便是秦瑶琳:“秦老爷,时楠听说瑶琳近些日子犯糊涂,想去帮您劝劝她。”
      县令还在那边纠结,沐宣城跟着补充:“想必秦老爷也知道,时楠与秦小姐,相交甚笃。时楠的话,秦小姐该是能听进去一二的。”
      免费说客上门,虽然直觉动机不纯,但还是没有拒绝:“那便劳烦温小姐。”
      “秦老爷客气。”
      秦老爷倒也没有顾忌,带着两人直接朝密室而去。
      绕过零散分布的各式长廊,才在一处宅内宅前停下。门口看守的护卫看到秦老爷过去,弯身行礼:“老爷。”
      “开门。”
      门打开,温时楠几步跨进去,转个身就在房间一侧的窗前看到秦瑶琳。她一身白衣,秀发松松散散的随手挽在脑后,眸子无神,只看着窗外发呆。就连她进来,也丝毫未觉。
      “瑶琳。”颤着嗓音,眼泪,在看到此番模样的她后,到底决堤。
      窗前的人这才回神,张大眸子有些不可置信:“时楠?真的是你!”
      “是我。”小跑到她身侧,两人抱在一起,“这些日子……是我的错,没早些过来。”
      “不怪你,是我执念太深。”
      “怎就突然如此决绝?”
      “我也不知,只是心里有道声音在告诉我,不能嫁,非书言不嫁。时楠,这样的我,竟是连自己也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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