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风流

　　屋子静悄悄的，洛小瑶只听得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见慕景烨坐在床边背靠着床栏低头望着自己，那深邃的目光宛如一阵微风扰乱了自己的心弦,却无处可逃，只得侧过头掩饰自己的烟视媚行。忽觉修长冰冷的手指轻轻拂过自己的脸颊，脸上一凉，面具已被取下。
　　“你做什么？你……不要……不要乘人之危^”洛小瑶紧张地都结巴了，双手牢牢地抓着被子，脸上越发烧的厉害。
　　“呵呵——还是这样看的顺眼些。”慕景烨见她胆怯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将手中的面具放在枕边，媚眼如丝，打趣地说：“放心，我现在有心无力。”
　　有心无力？洛小瑶小声地嘀咕道：“你……真的……不行？”
　　慕景烨揉了揉太阳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苦笑道：“看来我真的得找一天向你证明一下！”
　　“不用了，谢谢。”洛小瑶说完又小心往被子里缩了缩。
　　慕景烨摇摇头闭上眼，神情有些倦怠。洛小瑶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气息不匀，脉象虚浮，遂握住慕景烨的手将一些内力渡给他，他的脸色才稍许好些。
　　“谢谢。”慕景烨低声说道，反手握住洛小瑶的手，抿唇沉思片刻，缓缓问道：“你可知道沉璧是谁？”
　　此话一出，洛小瑶大惊失色，若慕景烨已经知晓鬼蝠是暗夜七煞之一，那自己的身份也必定瞒不住了，以他对暗夜行者的厌恶，结果只有一个……洛小瑶不敢再想下去。如今只能打死不承认了，能拖一时是一时。
　　“我……我不知道……”洛小瑶硬着头皮答道，心乱如麻。
　　“他原名沐笙，是沐源将军的独子。沐将军在我年幼时曾教授过我骑马射箭，对我有半师之分。”慕景烨似乎早知洛小瑶的答案，并未在意其他，语气淡淡地解释道：“可在我六岁那年，沐将军突然因为通敌卖国之罪而被父皇下旨处斩，沐氏全族皆被流放，当时举朝哗然，为沐家求情者一律同罪论处。我在父皇书房外跪了一宿，恳求父皇饶沐将军一命。父皇却命人打晕了我，将我关在了寝殿中半月静思己过。第二年，皇兄离奇溺毙，朝廷纷争渐起，母后担心我无辜受累，将我悄悄送出宫，跟随舅舅学习医术……直到十五岁那年我才回到皇宫。就在我回宫的第三天，皇姐云歌公主慕容华亲手端着一盅掺了断阳草的鸡汤送到了我的寝宫。不久，锦王率十万逆党剑指临安，意图谋权篡位。直到那时，我才明白了父皇的用心。沐将军与锦王乃是生死之交，若当日一战有他的参与，结局未可知。我巡查江都，五皇兄伪造父皇旨意，要将我处死在宫外；我奉命监军，六皇兄派杀手一路追杀，甚至收买军中之人，在两军对垒之际将我诛杀。呵，数月前，若不是遇到你，我也已经死在了荒山野岭之中。”过了半响，他才幽幽说道：“在这宫里，心软之人是活不下去的。”
　　慕景烨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伤悲，只剩下平静与冷然；语气淡淡的，似乎在说着别人的事情；唯有望向洛小瑶的眼神中不经意流露出的一丝哀伤刺痛了她的心。洛小瑶忍不住心疼这样的慕景烨，比起平日里那个明媚动人的美人，或者朝堂之上雷厉风行的睿王爷，现在的他才更真实。
　　洛小瑶抓着慕景烨的手，一字一句肯定地说道：“元熙，不管别人怎么待你，我都希望你好好地活着。你以后有事也不要瞒着我好吗？虽然我会因为你伤害无辜而生气，但若触及你的底线或者生死权衡，我也会努力去接受，去理解，虽然我不是很聪明。我只是讨厌别人把我当成一颗棋子，什么也不告诉我。”
　　“对不起，阿瑶。以后不会了。”慕景烨说着，手指轻轻抚过洛小瑶的额头，慢慢划过如墨的发丝。
　　“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晨曦微露，洛小瑶一夜好眠，在满屋浓浓的脂粉气中醒来。慕景烨依旧坐在床边，身子靠着床栏沉沉地睡着。长长的睫毛在他白皙如玉的脸上投下了一片玫瑰的阴影，薄薄的嘴唇如美酒般诱人品尝。
　　一个男人长得这么美，不是只会让女人伤心吗？洛小瑶看着他恬睡的面容，郁闷地心想，仍然忍不住多看两眼。这样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常是一个笑便扰乱了自己的心绪。这种感觉对于倾一笑也不曾有过，可是……
　　忽然，慕景烨的嘴角微微上翘，露一个微笑的弧度，睁开眼望向洛小瑶，恰好二人目光对视，吓得洛小瑶立刻紧紧地闭上眼。
　　“阿瑶，看够了吗，可还满意？”
　　原来他早醒了，狡诈！洛小瑶擦了擦嘴边的口水，死鸭子嘴硬地说道：“谁看你了！少臭美！”
　　“呵，我全身上下还有什么地方是你没见过？你忘了在柳府……谨轩他们可都是人证。”慕景烨的笑容饱含深意，目光轻佻，毫不避讳。
　　“呃，我最近记性越来越差了，该吃点猪脑补补了。”洛小瑶顾左右而言他，一骨碌跳下床。手脚还有些酸软，不过比起昨日，已经好了很多。
　　怜月楼外，睿王府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即墨凌抱着剑站在车前，依然是那张面无表情的阎王脸，挑着眉看着他俩，不动声色。文渊居然也在，一袭华贵的锦绣官袍映衬出世家公子的文雅气质，随意地倚着车窗看湖景，闲然自得。
　　“羡瑜，今日早朝可有什么要事？”慕景烨一见他俩便开口询问道。
　　“没有，太平无事。”文渊摇摇头，兴致缺缺地答道。
　　“这就好。”慕景烨说着揉了揉太阳穴，想来昨夜睡的定是很不舒服。像他这样金贵的身子，坐着过一夜恐怕从来不曾有过。
　　“即墨凌，你个叛徒，居然告密！”洛小瑶一把拉住正准备登车的即墨凌，气冲冲地说道。拜他所赐，她不仅花酒没喝成，还被慕景烨逮个正着。
　　即墨凌摇摇头，一脸无辜地辩解道：“我可没说。我就告诉了文渊……”说着眼珠子偷偷瞥向文渊。
　　洛小瑶松开了拽住即墨凌衣襟的手，转而对文渊怒目而视。
　　文渊立马撇清关系，很干脆地说道：“我可不爱管人家的闲事，再者人不风流只为贫。”
　　慕景烨见状，忍不住笑了，转头对洛小瑶说道：“阿瑶，我还要赶去大理寺，不能送你了。你回府的路上，自己多加小心。”
　　“嗯嗯，你快去吧。”洛小瑶点点头，待他们离开后独自前往小凤居点了碗扣肉面，饱餐一顿走出大门时，正好遇到了带着一队侍卫巡街的许风。
　　“状元爷早！”羽林卫齐刷刷地请安道。
　　“兄弟们早！”
　　洛小瑶便和许风一路闲聊起来。昨晚他们都喝得酩酊大醉，不过谁也没有在怜月楼过夜，因为价钱实在不菲。忽然，从新安当中闪出一道金光吸引了洛小瑶的注意，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洛小瑶好奇地往铺子里瞧，只见当铺老板正冲着店伙计破口大骂：“你个不长眼的，人家拿条虫子冒充金子，你竟然也能看走眼！你怎么不拿块豆腐撞死……”店伙计吓得脸绿了，低着头战战兢兢，不敢回嘴半句。
　　这年头真是什么稀奇事都有。洛小瑶笑着摇摇头，接着和许风一道边闲侃边巡街。正想着待会经过羽林卫府顺道进去坐坐，不远处包子铺前的一个熟悉身影落入眼底，洛小瑶立刻攥进了拳头，愤愤然地盯着那人。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叶浩，可算遇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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