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风流

　　“月晦，好久不见。”
　　“嗯，你最近累坏了吧。”他嘴角噙笑，清语如珠。
　　洛小瑶点点头，自嘲道：“谁让咱是劳碌命呢！不过总算抓住了采花贼，也不枉兄弟们辛苦一场。”
　　“那你可愿随我去个地方？”
　　“好啊！”洛小瑶心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应了下来。
　　两人相伴而行，不知不觉走到了位于城西流云山顶的星曜台。站在平整宽阔的高台上，整个临安城的景色一览无遗，万家灯火，炊烟袅袅。满天的繁星如碎银点点，闪烁辉映。月如弯牙，悬挂当空，似乎触手可及。夜风习习，带着些许凉意，叫人神清气爽。
　　“这样的好地方，你怎么不早点带我来呢？”洛小瑶笑道，手撑着石栏眺望远处，闭眼任风轻拂脸颊，仿若将烦恼一并带走了。
　　夜风拂过，云清涵广袖翩然，清淡出尘，恍如天宫的仙人一般。他望了眼远方，笑道：“只怕你会觉得无聊。”
　　“怎么会呢？”洛小瑶说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身子趴在石栏上尽情浏览着神都瑰丽的夜景。
　　“阿瑶，你还在生元熙的气了吗？”云清涵背靠着石栏，转头望向洛小瑶。
　　洛小瑶直起了身子，有些意外地望着他，原来这件事竟连不参与朝事的月晦都知道了，遂郁郁地说道：“我没生他的气，是他在生我的气……”
　　“元熙身为帝子，太多时候身不由己，不得不为。”见洛小瑶仍是一脸茫然的模样，云清涵无奈地摇摇头，说：“以后你总会想明白的。外面风大，去观星阁坐坐吧。”
　　观星阁就建在星曜台的中心，形状像座两层高的八角小楼。墙边的书架上堆满了古书典籍，正中的白玉方台之上摆着各式的观星测象之器，有司南，星轨，罗盘，浑仪……俱是纯金打造，精巧绝伦。洛小瑶忍不住想去碰一下，却又怕碰坏了，手伸在半空犹豫不决。
　　“这些物件如此珍贵，此处又无人看守，你不怕有人偷盗？”
　　云清涵笑着摇摇头，说道：“山路只有一条，且我早已步下阵法，寻常之人上不来。”如玉的手指轻轻拂过窗格上挂着的几只香囊，问道；“里面放的是洛神花，你可喜欢？”
　　难怪一进屋就闻到淡淡的馨香，洛小瑶凑近香囊深呼吸一口气，这味道真的很特别，让人心神安宁。“喜欢，不过我更喜欢……”洛小瑶本想说龙涎香，可以一想到这是慕景烨身上常有的气味，便把后面半句话吞下了。
　　云清涵听闻眸色微暗，却未执一言。
　　在楼下小坐了会，云清涵便带洛小瑶去了二楼，这里空荡荡的，就地板上铺着一张竹席。令人惊奇的是，观星阁的屋顶竟是琉璃所制，晶莹透亮，夜空繁星一览无遗。
　　云清涵笑着对洛小瑶说：“躺着观星，就不会那么累了。”
　　“这样不会睡着么？”
　　“至少我不会。”
　　洛小瑶和云清涵并肩躺着，他修长的手指着东南一角，问道:“看到那里紧挨的两颗星星了没有？”
　　洛小瑶朝过那个方向望去，却只看到一颗特别闪亮的星星，奇怪地反问道：“只有一颗啊，另一颗在哪？”
　　“另一颗太暗了，不仔细看不会发现。它们两颗一起叫做帝孪星。”
　　“帝孪星……既是兄弟俩，为什么一颗那么闪亮夺目，一颗却暗淡无光？”
　　“亮的那颗是辰帝的象征，暗的那颗则是他的哥哥——冥帝。”
　　“辰帝我知道，他是上古神帝，替九州百姓诛灭妖邪，被奉为天帝。现在好多地方都有辰帝庙，受百姓香火供奉。可冥帝……他是谁？”
　　“因为他入了魔，成了魔帝……当年冥帝星也曾与辰帝星一般明光耀眼，如今却成了修仙之人眼中的忌讳……”
　　辰帝，冥帝……似乎有种莫名的熟悉……洛小瑶小小的脑袋终究无法思考那么遥远的问题，一阵睡意袭来，她不觉竟沉沉地睡着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把洛小瑶唤醒了。她张开眼睛，发现自己仍旧躺在竹席上，身上盖着云清涵的外衣，而他却不见了。
　　“咚咚咚”走下楼，洛小瑶望见云清涵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捧着一卷书，聚精会神地读着。听到洛小瑶下楼的脚步声，云清涵抬起头，绝美的容貌在晨曦中透出几分神秘。他如玉一般温润，也如玉一般清冷。
　　“谢谢你的衣服，不好意思，我睡着了。”洛小瑶大咧咧地说道，一夜好眠，连日的疲乏都一扫而空了。
　　“不谢，我从不在观星阁歇息，所以这里没有准备卧具，抱歉了。”他说着淡淡一笑，如水莲花开。
　　洛小瑶把衣服还给了云清涵，道了声“再见”便快步下山了，未发觉身后那人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凝望了背影许久。
　　山路有些湿滑，昨晚后半夜大概是下雨了。下山的途中，经过一潭山泉，洛小瑶便弯腰梳洗了一下，泉水冰凉，甘甜可口。
　　洛小瑶慢悠悠地溜达回家，打算先回去换身衣服，再出门吃碗二麻子家的豆腐花，撒点虾米、榨菜沫和紫菜，淋上几滴香油、酱油和辣椒油，拌上一小撮绿油油的香菜，色香味浓，若是再加上一根炸的香酥的油条，真是人间美味；之后去趟花戏楼，喝喝香茶，听会小曲，反正文帝放了自己几天假，偷得浮生半日闲。
　　洛小瑶心里正盘算着，突然远远地看见状元府门口站着一人。这么早，不知是谁来找自己？等走近些，洛小瑶才瞧清楚，居然是那个冷面毒舌的即墨凌！一脸乌云压顶的活阎罗模样，眉宇之间隐有怒气。洛小瑶立刻转身就想开溜，可没走出两步，袍子的后领子就被即墨凌给牢牢揪住了。
　　“走，我们聊聊。”
　　“我和你没……哎！哎！你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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