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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武成王
周京不是商廷。
她白可的任务是颠覆商君的王位，若在周京都兴风作浪，只怕便是娲皇宫也保不住她。
姜尚说这个是在警告她，不要越界。
怆然凉笑。
白可慢慢退后一步，勾唇笑道。“姜尚，你能保他一时，可能保他一世？！”
说罢，她随即拂袖而去。
在朝歌，妲己的身躯已经闲置太久，若再搁下去必会露出破绽。她毕竟没办法为了报仇罔顾女娲娘娘给的任务，更不能为了报仇将自己也搭进去。
说走了白可，姜尚却并不觉如何高兴。
单从这个角度来说，白可追着黄飞虎一路奔到西岐，着实并非虚行。至少此时挨了顿打的姜尚对自己本就不甚喜欢的黄氏一门更生出几分怨怼。
作为武王姬发的相父，更兼其岳丈。
他姜尚在西岐不说只手遮天，也相去不远。
故而，能让姜尚不喜黄飞虎，可想而知未来黄氏一门在西岐将如何艰难。
抬眼看了下天时，姜尚自袖中摸出随身携带小葫芦，从里面倒出粒源自昆仑的金丹，服食下去后好歹缓解了背脊与咽喉的痛楚。
低咳一声，他摸了下自己的喉咙，丝丝痛楚让姜尚不觉蹙眉——白可留在他脖子上的伤痕实在有些难办。姜尚毕竟也不能顶着这样的伤去见武王，这个他没法解释。
想到这里，姜尚思来想去，最后只能无奈又取了一粒金丹，化水敷在颈上，左右是消去了淤痕。
之后又是寻马又是赶路，往日一刻的路今时愣是走了整整一个时辰。
“相父怎地现在才来。”
武王消息灵通不比姜尚差，得知黄飞虎入相府后便一直在王宫中等待。然而当他接到相府仆从前来禀报到现在已有三刻，姜尚这才姗姗来迟，显然并不寻常。
故而，才有如此一问。
只是姜尚不愿就此事多说，言语之间搪塞过去，转而就当年文王夸官时，比干与黄飞虎出于对己国考量设计放回文王一事，拿言辞包装美化一下后再提了起来。
明白这是姜尚不愿细谈，武王体贴地将此事揭过。
这两位心中已有定计的人，此时装模作样地找到文王作借口，着令黄飞虎来见。
一番候旨宣召过后，黄飞虎终得见武王之面。
黄飞虎从前是来过西岐的，那时还是文王当政，武王姬发尚在襁褓。他跟随自己师尊，前往商族下属各诸侯巡察，其时还是西伯的姬昌率文武百官出城三十里恭迎。
而今……
他当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叛出朝歌，往日的君王宠信师尊提拔，现下都成过往云烟。
收敛心神，黄飞虎于殿前下拜，口称。
“商廷难臣于此，乞愿周王千岁。”
“孤久慕将军威名，今终得见，果真一表人才。”武王口中这么说着，却没有一丝半毫让黄飞虎起身的意思——之前姜尚的礼遇是安抚黄氏之心，他现在的作为则是要显出周王威势。
毕竟周族是礼教极严的一片土地。
姜尚与武王早已商议过，周土当然要接纳黄氏一门，但要接纳的是能同化入周土的黄氏，而不是身在周营心在商的黄氏。
不要说黄氏一门遭到帝辛欺辱，黄飞虎丧妻失妹。
看黄滚在界牌关前几乎与儿孙决裂就当想到，此一门受商君七世之恩，代代与君关系深重。他们之间的牵系，哪里是那么容易就会被磨灭的。
不得不说，姜尚跟武王这出双簧唱得极好。
至少黄飞虎此时是被震慑到了。
他更深地弯下身来，叩拜道。“承蒙大王谬赞，飞虎惶恐——我一门现今如身陷泥沼，又似无根浮萍。只求蒙王恩，为王上效以犬马之劳！”
听闻此言，武王心知黄飞虎大抵已臣服，心便放下一半。
“相父，昔黄将军于商，爵为何位？”
眼瞧武王望过来，姜尚抬了下眉，心中急思，猜到姬发想做何事后，不觉暗赞其聪明。这一招竟是比他先前支的还要高明。“爵为镇国武成王。”
轻勾唇角，武王笑意温文，带着一贯的诚挚之色道。
“如此，将军在周土，孤便只改一字罢。就封将军为……开国武成王。将军，如何？”
听闻此言，黄飞虎心下不觉微惊。
开国武成王？
一瞬间，长期作为商臣的黄飞虎心中本能地起了戒备。因为武王既敢册封“开国”之号，就证明他确是存了开疆立国之心，想必是不肯蜗居周土的。
以这个角度来看，之前他与丞相比干释姬昌回周土显然是明智的。
就是可惜姬昌不争气，没能再活个几年，熬死武王这个病秧子。
然而这个念头不过刚在心间流转一瞬，黄飞虎就在心中苦笑了一声——如今他已在周土，商之好坏又与他何干？或者说，他此时更应该期待商族如他之前曾于背地暗叹的一般，在帝辛手中愈发败坏。
因为只有这般，才能保证他一族无虞。
俯伏谢过武王册封，之后又同武王宴饮。
且不提宴饮过后，黄飞虎是如何抱着复杂的心情，拿着武王的手书出城，前去岐山迎接老父与诸弟列子等一干家将。
却说姜尚与武王之间，在黄飞虎走后的另一番言谈。
伸手掂起一丸药来，就温水服下。
武王任身边侍儿奉上湿巾擦去额间冷汗，耳边果不其然响起了他相父的一番训斥。
“若不能饮酒，就不饮。那黄氏一门还不曾重要到你如此拼命的地步！”一手里还掂着石箸，姜尚眼尾轻挑间，一记颇为凌厉的眼刀子就丢在了武王身上。
“若你有三长两短，本相绝不会让阿女守寡！”
……相父。
虽理解您一片爱女之心，也理解您对孤的一片关切之心，但这种话就这么说出来，真的好吗？
挥手遣退身边侍奉的诸侍从，武王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只是与姜尚一样掂起了自用竹箸，开始进膳。
之前的宴饮什么的，他跟姜尚的注意力都主要放在了套黄飞虎话上，一桌佳肴只是简单地动了两筷子，看看之前黄飞虎坐的那一桌，席面上的东西被动的幅度也大差不差。
所以说。
像是这种情况的宴饮什么的，都是政治的延续。
要想果腹，果断还要等之后。
“相父对黄氏怎么看？”
在面对极熟的人时，武王也没太在意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他简单吃了两口刚刚热好的饭食后，便开腔这么问了姜尚一句。
“大王心中已有定论，何必再问老臣。”
本来今天就挨了一顿打，拖着还隐隐作痛的腰背陪了一下午，姜尚这时候也饿得够呛，于是晚上的脾气就愈发火爆，先呛了武王一句还不够，此时又懒懒地把武王踢过来的球踹了回去。
“实在想找人商讨，便去寻阿女。”
说到这里，姜尚想起一事，又不由瞪了武王一眼。
‘小子，别以为你相父我看不出来，这些日子来你批复的奏简里有一半是阿女帮你刻的字！’
“孤与阿女毕竟年轻，还需相父指点。”
对于姜尚眼神中隐约表达出的不满，姬发淡定地无视了去。
开玩笑，他那一声相父可不是白叫的。
“……黄氏，可用而不可信。”
就这么一点，谁会相信武王之前不曾想到！
他要真没想到，又怎会只封给黄飞虎一个没有封地的武成王虚爵，而暂时不给他实权。
还不是因着黄氏新来西岐，还需要校验忠诚。
懒得再跟武王继续纠缠下去，姜尚将碗里的最后一口饭填进嘴里咽下去，随后又抄起手边的软布擦了擦手，对若有所思的武王道。“大王这阵子也尽量休息罢。”
带着点即凉薄又讽刺的笑，姜尚对武王道。
“这黄氏一到，我周土之宁，只怕就要不在了。”
“毕竟拖家带口，武成王脚程大抵也不会太快。”
父子两代人下来，武王早已习惯了姜尚这脾性。
虽说周地礼教严谨，但会真就礼仪问题跟位高权重的姜尚计较的，也就只有他四弟姬旦了。
敲了敲桌案，令侍从官们来收拾桌案，武王抬眸对已经站起来了的姜尚道。“明日一早，相父您与四弟一同，在传散大夫与南宫将军。我等五人须定下章程，整顿事务官爵以待黄氏，一面也好督促王府兴造。”
最后这话的重点，还是前半句。
姜尚微微眯了下眸子，为现今已与他政见相左的王弟姬旦来参会有些不满，却也知道这种事没道理将其撇开。
故而，他最后也不过一颔首，就算应下了武王说法。
送走姜尚。
武王回到内殿，果见王后还等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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