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洪荒封神]

　　夜已深沉。
　　纵然朝歌城中华灯溢彩，亦无法将之冲淡分毫。

　　于是那逃出城外的云光便也显得寡淡了起来。

　　郊外，两人踉跄落地。
　　正是刚完成刺杀王后这一壮举的姜尚二人。

　　他们显然逃得不够远。
　　在他们身后的，朝歌王城的阴影犹如一只巨兽蹲伏，静静注视着他们——这一点，姜尚清楚。

　　但他更清楚的是：那不知是殷郊还是殷洪的小少年，没办法撑得更久了。

　　姜尚靠近少年的脸颊颈侧鲜红一片。
　　那是未落地之前，少年喷出的一口血。然后，他整个人的气息瞬间从萎靡不振变成了气若游丝，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姜尚身上。就只落地的一眨眼功夫，他们脚下就已汇聚出了一片小血泊。

　　也不知这少年的师尊是他哪个师侄。
　　一个修行不过数月，底牌全仗着法器的小孩子家，怎么就敢这么放他来人族的地上王城寻仇。

　　现下，他也只能将之魂魄强锁在其躯壳中，而后看大师兄是否能将其还阳了。

　　想到这里，姜尚也不迟疑。
　　他掐住食指，就要将精血逼出——就当此时，突然有玉清仙光乍现。还不待姜尚喜上心头，白衣的仙人已在云雾缥缈中踏来。

　　姜尚看清来者，心下大定。
　　他不觉喜上眉梢，喊了一句：“大师兄！”

　　广成道君对他点了点头，从他怀里接过昏迷过去的少年人。
　　他周身仙力如雾，将姜尚和少年包裹在其中——姜尚浑身一轻，身上的隐痛在此刻被完全治愈，连心头的愁绪都仿佛在此刻烟消云散。

　　一手扶着少年的肩背，另一手轻拂过少年胸腹。
　　在道君手下，少年一身伤痕血污如同冰雪消融，再无痕迹。

　　如此，广成道君温声唤了句。
　　“郊儿。”

　　昏迷中的殷郊闻声，如同被从噩梦中惊醒般深喘了一口气，猛然张开双眼。

　　他大梦初醒一样盯着广成道君看了会儿，才喃喃唤了一声。
　　“……师尊。”

　　“师尊。”
　　下一瞬，殷郊便在广成道君身旁跪了下去。
　　他抓住老师的衣袍，眼泪掉了下来。

　　“师尊……他。”

　　他的声音中隐约带着哽咽。
　　殷郊的声音压着很低，被强行抑制着的绝望如同阴云般笼罩着他

　　姜尚不自觉地回忆起那逃遁的狐影，那原本已被搬开的石头又重新压了回来。
　　而那边殷郊的下一句话，就又给这块石头加了些分量。

　　他听到殷郊说——“他已看到那逃遁的狐妖……为何，为何仍是如此，执迷不悟。”

　　“大商王室，向来以玄鸟为图腾。”
　　轻抚过弟子的后脑，广成道君只回答了两句话。“有苏一国，则奉祀青丘。”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听得姜尚不觉出口反驳。“师兄此言岂不荒谬！那玄鸟乃天庭正神！青丘岂能与之相提并论！”然而话到此处，他却又恍然大悟——确实，玄鸟与青丘狐族是没有可比性。甚至奉祀青丘的有苏也绝不会将之摆在明面上。可之于纣王，这就是他想要相信的事实。

　　话说到这里，已经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

　　广成道君未曾怪罪小师弟的顶撞，只是扶起跪在地上的徒儿，“去谢过你师叔，与为师回山罢。”殷郊默然，静静与姜尚行礼后，站在自家师尊背后。

　　道君面向姜尚：“子牙，此非久居之地。”

　　“师兄。”
　　姜尚张了张嘴，心中有些不甘。
　　于他而言，之前退避不过权宜之计，他要的是与白可做一个彻底的了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半途而废。

　　眼见小师弟不愿离开，广成道君略一沉吟，索性将事情摊开了说——这也是为了他自己身后身负母仇的小徒弟。

　　“子牙，你当知晓。万事万物皆有因果。”
　　“殷商之兴本是倚仗玄门妖庭，而今玄门有劫，殷商自然无法独善其身。再者，商王获罪于神灵。此人，也当应劫。”

　　“如此，那狐妖既是殷商之劫，也是商王之劫。”

　　获罪于神灵？
　　能在身为阐教副教主、人皇帝师的广成道君口中被尊称一声“神灵”的大能并没有多少。

　　纣王纵为人王，也不过是一介凡人。
　　他能招惹上这种层次的大能，不免让姜尚和立在广成道君身后的殷郊生出一种滑天下之大稽的感觉来。
　　但广成道君显然没有进一步给姜尚殷郊两人解惑的可能。
　　之后他话锋一转，又对姜尚道。“子牙，你下山时师尊除去与你说未来还有上山之日外，未尝给过你具体的建议。但为兄今日既见你在此，却要多说一句——如今你既与商王结怨，不若西行。”

　　广成道君的话，姜尚并不意外。
　　作为元始天尊的嫡传弟子，他当然知晓周方国受到自家门派的庇佑与教化。不然，他之前也不会教义兄一家前往西岐。

　　想想之前帮过自己，却不过点到为止的“先祖”。
　　再看如今师兄的态度。

　　姜尚心知自己不太可能彻底了断白可。
　　那么就此前往西岐，也许已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姜尚便干脆对广成道君点头道。
　　“师兄说的是。当是如此。”

　　如此，广成道君带着小徒弟打道回府。
　　姜尚在夜色中看了眼宏伟的朝歌城，吐出一口郁气，转身往五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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