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色

　　傅琢没有行动，等郁瑾自己清醒。

　　没过多久第三块石头切出来，工人喊：“春带彩的料子，有紫色。”

　　翡翠中，“春”即紫，“彩”即绿。“春带彩”，也就是同时带有紫色和绿色两色的翡翠。

　　听到紫色，郁瑾精神一震：“紫色，紫罗兰！”立刻撒手放开傅琢，跑去看石头。
　　“……”傅琢心头一空，不知该哭该笑。
　　肩膀上似乎还留有清香，酥.痒的感觉仍在回味。
　　翡翠是硬的，她的身子是软的。
　　翡翠无味，她却有。

　　薛老见傅琢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含笑踱步走来。
　　“想什么呢，傅老板。”薛老说话带颤颤的尾音，有几分滑稽，又带着亲近。
　　傅琢回神，说：“没什么。”

　　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薛老神秘一笑，看着不远处正对原石指手画脚的郁瑾：“这姑娘，很有灵气。”
　　“嗯。”傅琢轻声道，“她叫郁瑾。”

　　“嗯——”薛老细细品味了番，“名字起得也好。”

　　“是。”他毫不客气。
　　薛老说：“你的名字也不错。”
　　“嗯。恩人起的。”

　　“你们名字真是般配。”

　　傅琢投去不解的眼神。
　　只听薛老缓缓道来：“首先看姓氏，傅琢，郁瑾，傅郁等同富裕。”说着他笑了，“你们结合，一辈子不缺钱。”
　　傅琢：“……”他现在已经不缺钱花了 。

　　薛老继续道：“再看，<说文>里说，瑾为美玉；琢，治玉也。古话说玉不琢不成器。你们不就是天生一对么？”

　　傅琢失语，想起郁禄芳收他为徒的时候，说：“你以前的名字太俗气。我给你改个名字，单名叫“琢”吧。男人也当如玉，反复打磨雕琢方能成器。懂吗？”
　　十岁的他接受了这个名字。从没想过跟郁瑾的名字有这般呼应。

　　天生一对。
　　——过去的他不敢想，现在的他不能想。

　　郁瑾跑过来，嚷嚷：“傅老板，开石工人要小费。”看到薛老也在这，她惊讶，“你们在聊什么呀？”
　　薛老还没说话，傅琢便道：“跟你没关系。”
　　郁瑾“嘁”了一声。
　　薛老瞪过去，你这小子怎么不说实话。

　　傅琢无视他，迈长腿走到春带彩原石前，喃喃：“能开出两种颜色，完全是运气。”
　　郁瑾滔滔不绝：“其实我以前最喜欢紫色了——不是说翡翠，就是单纯说颜色。初中的时候我非常喜欢把高锰酸钾扔水里。后来在珠宝店里看到紫翡翠，我觉得太好看了，但买不起，你就说——”

　　她的书包肩带垮了，顺带拉下衣领，露出穿白T恤的肩。郁瑾口若悬河，只有高兴了兴奋了才会这样不顾形象。

　　“我们自己做吧。然后就买便宜……”
　　傅琢视线落到某处，不由自主抬起手，替她拉起衣领，扶好肩带。
　　郁瑾一愣，双唇微张，不说话了。

　　傅琢也正低头看她。
　　看到她光洁无暇的额头，因兴奋而潮红的脸。最后是粉嫩的唇瓣，樱花一样的颜色，温润柔软，待人品尝。
　　他缓缓抬右手，食指弯曲，就快碰到她下巴时——

　　“哟傅老板！可算找到你了！”
　　一个高分贝大嗓门插.进来。郁瑾回神，两人瞬间分离。

　　郁瑾捂住心脏，跳得好快。
　　刚刚是要接吻的节奏？
　　天，大庭广众之下，怎么就情不自禁了？
　　丢人丢人丢人！
　　都怪傅琢！

　　她缓过劲，四顾看，傅琢已经从容自持地与大嗓门聊天了。
　　说聊天不准确，确切的说，是谈生意。

　　“傅老板，听说你今早开出了三块好料。”
　　“岑总真是消息灵通，半个小时前下刀切的，这会你就收到消息了。”

　　岑总说：“实不相瞒。你出现在这开始挑石头的时候，我的线人就告诉我了。我才这么急急慌慌地赶过来。
　　岑总边说边递来一支烟，傅琢礼貌谢绝：“谢谢，我不抽烟。”
　　“傅老板你就爱跟我客气。”岑总悻悻收回烟，“得，直接干正事吧。让我看看料子。”

　　岑总是中国某珠宝公司的原料收购人，长期驻扎在缅甸，眼线多，出好料子的地方绝对有他。

　　六块料子整整齐齐摆在地上，岑总打白光手电一一检查过去。
　　打开的赌石已经是明料，赌性大大降低，但价格不好看。
　　看完料子，岑总分外满意，收好电筒，道：“傅老板你开个价。”

　　傅琢思忖，道：“300万。”
　　岑总惊愕：“这么便宜？！”

　　郁瑾也一惊，300万还便宜？
　　她果然太年轻。

　　最终，这笔生意达成，岑总当场打电话叫人开车来，将玉石运走。
　　“傅老板，回头我把钱打你卡上。”
　　说罢，就上车走了。

　　郁瑾小声道：“你不怕他拉走玉石不给钱？”
　　“都是生意合作伙伴，做了几年生意了。而且要是他敢不给钱，以后别想在行内混下去。”

　　郁瑾点点头，到现在脑袋都晕乎乎的。
　　66万变300万，一辆豪车都有了。

　　难怪，那么多人为了赌石倾家荡产，做着一刀富的美梦。
　　可是傅琢是怎么做到的？

　　他是怎么做到，三块石头都不垮的。

　　“师兄。”郁瑾说，“你切垮过吗？”
　　“想什么呢？”傅琢似乎觉得她的问题好笑，“你把我神仙了？神仙都难断寸玉。我今天只不过运气好。”
　　“你切垮过？”
　　“当然。”

　　傅琢离开郁家后，曾花过无数钱买赌石，跌跌涨涨，最后还是赔光家底。
　　最困难的时候，甚至去赌场谋生，用赌资赌石。
　　直到第一次开出大料，生活才渐渐好起来。

　　看到他神色变化，似陷入悠远回忆，郁瑾才惊觉，自己问错话了。
　　她差点把他神化了。
　　其实他也是个普通人。

　　“对了。”郁瑾拉着他，“我买的那块石头开没切呢。”
　　傅琢说：“那就切。”
　　“你今天运气好，你说——”郁瑾像拍西瓜一样拍原石，“这块涨不涨？”

　　郁瑾本是随口一说，谁知傅琢一本正经地蹲下，将原石翻来覆去查看，还没得出结论时，就听到一个公鸭嗓来了。

　　“哎哟我来迟了！玉石都开完了？”

　　郁瑾听到贾老板声音，脸垮下来，没搭理他。
　　傅琢瞥见郁瑾表情，勾唇一笑，朗声道：“阿瑾，这块，大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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