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潘

　　假如你还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走，那么，不如就这样一直在一起吧
　　XIUMIN说：伯贤，你知道的吧，杭言的合约到期了。
　　从2015年5月中旬到2017年6月中旬，已经足足过去两年又一个月的时间，那份在季杭言毕业时签下的合约，将她牢牢留在首尔的一纸文书，不再具有任何意义。
　　而从2011年三月初到2017年6月中旬，除去他们认识前的两个月，他和她已经在一起度过六年又一个月，虽然，中间的分别远大于相聚。
　　XIUMIN还说：伯贤，我们都习惯了和彼此在一起的日子，你也是吧！
　　边伯贤咬着面包点头：对呀，大家一起站在舞台上的感觉，他真的极喜欢极喜欢，当然，也很喜欢那个默默站在舞台后的女孩。
　　所以，当XIUMIN在他身旁坐下，大胆地做出一个假设时，他的心慌了。

　　“伯贤，假如啊，我说假如……人都要往高处走，没有例外的，你看，如果杭言突然某一天和你说……”XIUMIN抬头看窗外的云，像软绵绵的棉花糖，他模仿季杭言的语气：“伯贤，我要走了。”
　　‘伯贤呐，我要去找更好的发展，所以我们，以后再见面吧！’
　　边伯贤手中捏着面包，眉头轻轻皱起：“哥，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话题？”
　　口中的淀粉被溶解开来，只能尝出苦涩，边伯贤继续问：“是不是，杭言和你说了什么？”
　　XIUMIN抬起一只手，拍了拍弟弟的肩，他摇头，没有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可你好像一直没有放在心上，现在说这些话的原因，就是想告诉你：不要因为是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人，就觉得不会失去。”
　　“这个人对你有多重要，都要说出来才对，像是站在舞台上，大声地和爱丽们说话一样，说吧，都说出来，我爱你，是真的。”
　　XIUMIN看着这个承受的比别人都要多一些的弟弟，他想起很早很早以前，早到Kris和鹿晗都还没有走，或者把日子再往后数一数，在他们接二连三将要离开的时候。

　　那天，季杭言拎着咖啡找到他，哼着歌，心情很好的样子。
　　咖啡里被加了冰块，杯壁上淡淡晕出一层水汽，他们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看头顶的夜空。
　　季杭言仰着脑袋，盯着夜幕看的认真：“哥，我快要毕业了，毕业以后就待在韩国吧，和你们一起，你说好不好？”
　　是作为一个妹妹，对哥哥最真挚的问话，与其说是在寻找一个答案，不如说是在寻找一个支持。
　　他停顿了几秒钟，依靠着自己对这个社会的估测，在做出缜密的回应前，先问了原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呢？”
　　相比这里，不是有更好的去处么？
　　“因为哥哥你们都在这里啊！”那个时候的季杭言，真的就和小孩子一般，不去策划未来，只是凭着直觉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明明是有很多家人的，却在那一瞬间，像是一个无依无靠的人，把未来所有的希望寄托到了他们身上。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季杭言咬了咬唇，斟酌着语句：“哥，你看，大家最近都很不开心，尤其是伯贤在经历那样的事情以后，说真的，我这个人吧，特别不喜欢对所有事情都没有把握的感觉。”
　　“我就是想要和你们离的近一些，这样才好第一时间知道你们的消息，不要经过媒体旁人，也不需要隔着很远的路担心。”
　　XIUMIN不是很明白季杭言的想法，但他是一个随性的人，他说：“那就留下来吧，来首尔吧，人活着，不就是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嘛！哥哥会支持你的。”

　　慢慢地，他想明白了，那个时候季杭言的决定，是因为心软，所有女性的共同点，在看过他们支离破碎以后，想要呵护的保护欲。
　　再之后，他发现，是爱情吧，是因为爱情。
　　也可以说，当初留下来的原因，在经过一系列的变化，成为季杭言心里的秘密，越来越严重地，想要守护某一个人的秘密。
　　我想要和你离得近一些。
　　我想要第一时间知道你的消息。
　　我想要即使担心，也是站在一个有足够资格的角度。

　　与XIUMIN脸上的笑不同，边伯贤蹙着眉，他纠结着，终于开口：“哥，你说喜欢上一个人就这么难过么？”
　　为什么会难过？那是再不过幸福的事情了。
　　“你为什么会难过？”
　　“因为……那场梦……”
　　他最终说出了口，却仍旧没有给自己去爱的权利，他没有，不是么？

　　边伯贤等了季杭言很久，在那条巷子的尽头，他听见她的声音，让他习惯去信赖的声线。
　　你看，他们都是这样自私胆怯，倔强地霸占着身边人的爱，从不愿意去承担，也幸好，她对他百般纵容，他的所有习以为常，也仅是对她。

　　边伯贤和季杭言的那顿饭，是在街头一家很平凡的烤肉店，没有华丽精致的装修，也没有体贴周到的服务，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回公寓的路上，月色已经浓重，他们并排走在路边，他听她说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

　　网上总是说，EXO里的边伯贤，是一个很闹腾很闹腾的孩子，事实却并不完全那样，很多时候，他们两个在一起，扮演聆听者的，总是他。
　　不是季杭言唠叨，而是边伯贤太过聪慧，他会轻而易举地，三两句简单就地让她说出最近身边发生的所有，要怪只怪她太没有防备。

　　季杭言说：春节那会儿，我姑姑他们都回家了，我还是隔了很多年和他们一起过除夕，可热闹了。
　　边伯贤点头：韩国的新年也是一大家人在一起过。
　　季杭言说：我爸改行当老师了，一周去学校那么几次，剩下的时间全在玩，前两天放了暑假以后，和我妈带着我爷爷去了国外旅行。
　　边伯贤点头：叔叔阿姨很孝顺。
　　季杭言说：上个月我和公司的合约到期了，可是他们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弄的我像是个无业游民。
　　边伯贤点头：确实有那么一点儿像。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儿刺耳？
　　季杭言晃着脑袋：边伯贤，我对你的免疫力越来越好了，容忍度直线飙升。
　　边伯贤赞许地笑：应该的应该的，继续保持。

　　转弯，经过一个路口，距离公寓还剩下五百米。
　　季杭言白天走了许多路，小腿有些不舒服，于是她说：伯贤，下次咱们坐车吧！
　　边伯贤默，偏头：公交车还是出租车？
　　季杭言和颜悦色：自行车。
　　话是这么说，下一次，边伯贤还是开着自己才买不久的黑色奥迪，老老实实地给季姑娘当了一回司机。

　　直线，走过好几个路灯，距离公寓还剩下三百米。
　　季杭言能闻见空气里淡淡的玉兰花香，掺杂着栀子的香味，代表离别的季节。
　　她说：伯贤，你年底毕业以后就是硕士了，对吧？下次我们一起去图书馆怎么样？
　　边伯贤思索：你的意思是你要继续读书么？要考博士么？
　　这次轮到季杭言点头：对的对的。
　　边伯贤转头看她：那你是要准备去国外？
　　这个问题暂时待定，季杭言踌躇：还没有想好。

　　马路边，已经可以看见院子里散发的灯光，距离公寓不到一百米。
　　季杭言觉得今天一整天都过的很完美，单说合约方面就已经很让她满意了，再加上这一路走回来闲话唠嗑，心里着实放松不少。
　　脸上得意着，脚下迈开的步子也大了些，偏偏临近院门，被身边的人抓住了手腕。
　　边伯贤的右手牢牢握住她，眼里晦暗不明，然后绽开光芒，他弯了唇畔，放佛那年细雨里的木芙蓉。
　　“既然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想好，那么，在做出最终的决定之前，在一起吧，一直在一起吧！”

　　那样笃定的不容反驳的语气，犹如上帝面前的宣誓。
　　季杭言看着他，莫名的紧张：“我们，所有人，不是一直都是在一起的么？”

　　他们这群人，从人生这条路彻底打开起，不就是一直在一起的么？
　　经历过风雨，经历过聚散离合，还是固执地没有放开彼此的手，现在，再要提出这样的问题，那也依旧是曾经的回答。
　　会在一起的，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而边伯贤方才明白，他和季杭言之间，还掺杂有太多人，似乎是对过去的惧怕，说到‘一起’这个词，总是下意识地将所有人捆绑。
　　甚至，她不明白，他所谓的在一起，到底是指什么？

　　边伯贤开始退缩，他无法确定，只是一个渺小的自己，是否还能留住面前这个人？
　　他无法去保证，若拿自己和季杭言的未来相较，那一个对她更重要？
　　他没有自信，他只能喃喃附和：“对啊，我们大家，一直都是在一起的。”

　　季杭言心里的那根弦，在忽地绷紧后，又松开。
　　小小的心脏里，很久前埋下的嫩芽，悄悄破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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