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综)Gemini

　　带着战场亡灵与鲜血的渡鸦必定叫嚷了好一阵子了，数百只不成节奏的在上空盘旋鸣啼着非常吵杂，士兵们回神后依然心有余悸，但多年的军旅生活以及严谨的训练使得他们最终选择压下个人的情绪各自忙碌起收尾工作，收拾死去战友的尸首或者收集敌人身上值钱的对象。

　　萨克逊人在染血草场上横倒、堆栈成一座小山，这让他们收获颇丰，但统帅没有任何表示，因此到手的值钱物目前只能统一聚集到一处。

　　至于他们的统帅？

　　士兵们肯定他现在根本不在意这些事。

　　「就剩这些人？」亞瑟，也就是他们的统帅，虽然视线短暂在三个萨克逊逃兵停留，但显得漫不经心。

　　赛格拉莫点头，神色拘谨，「只剩这些。」

　　亞瑟空出的那只手无所谓的摆了下，「全杀了。」

　　三名俘虏颤抖，其中一位最年轻的甚至跪伏在地求饶，吃力又生涩的以尚处变声的嗓音说出德莫尼亚国语，「阁下，请不要杀我……我甚么都没做……」

　　一位前不久被萨克逊人俘虏的士兵小声对赛格拉莫说：「他没有强.暴我们的妇女，我和菲克被他们抓着的时候也只有他不会侮辱我们。」

　　亞瑟肯定听见这句话了，但没有搭理便转身离开，他的侍卫贝迪威尔在跟上亞瑟的步伐前与赛格拉莫交换了一个眼神。

　　亞瑟走的又快又急，没有人敢拦阻，甚至忍不住退了好几步，他右手抓着的头颅则滴着血沿途画出了断续的轨迹，最后他停留在清点战利品的加雷斯面前。

　　「加雷斯，让你哥哥过来找我。」亞瑟命令。

　　「……」以往被亞瑟点名、指派任务，加雷斯从来都是活力充沛而毫不迟疑，但这一次不同，他忍不住偷看了亞瑟的右手、接着是亞瑟，试着要从舅舅血污遍布的脸孔找出熟悉的气质，当空洞的深色眼瞳对上他的双眼时，他慌张地躲开了。「…是！」

　　离开令加雷斯备感压力的环境后他的情绪也比较稳定了，先是为自己刚才胆怯的反应感到害羞懊恼，但当他陪着哥哥要去找亞瑟时，光是远远看到人，他的肌肉再度不受控制的绷紧着，走路姿势也因为小心翼翼而放慢了。

　　亞瑟身边还站着贝迪威尔呢，真不知道贝迪威尔时怎么顶住压力的？他想。

　　「很不妙。」高文小声又含糊地说。

　　加雷斯忍不住问：「那个──是策尔迪克吗？」他指的是亞瑟手上的头颅，高文在战场上被安排在亞瑟身边，肯定看得更多。

　　高文在那乱七八糟的金发和狰狞的面孔上停留一下，点头，「想想他对格兰特亲王干了些甚么，亞瑟很有可能也会这么做。」

　　「我距离太远甚么都没看到，所以那些都是真的？亲王和阿尔托莉亚小姐……」高文又点头。他回想伙伴刚才说的关于策尔迪克对格兰特和阿尔托莉亚的侮辱，忍不住说：「那么亞瑟应该先留下他的命，找匹发.情的马操他。」

　　话脱口而出的时候他就后悔了，高文瞪他，「闭嘴。」

　　高文可不常这么凶他，他摸了摸鼻子道歉。但他知道高文不是不认同他对策尔迪克的判决，只是如今提及亞瑟的姊妹成了一种禁忌，尤其是对亞瑟来说。

　　原本以为这个话题该结束了，高文说：「如果可以，亞瑟会这么做吧。」

　　接着亞瑟看到了他们，话题结束了，他们只能佯装无事的上前，亞瑟随手就把策尔迪克的头丢在角落。「高文，我需要你留守在这里。」加雷斯觉得自己没有花太久时间找人，但亞瑟一见到高文就像是再也等不及了，几个大步上前，仓促的叮嘱，「最近萨克逊人肯定会收敛，所以我会带上主力军队到伊斯卡援助。如果可以，你顺便替我协助图锥克防守他们的边界。」

　　高文抿着嘴唇后退一步，跟加雷斯或者其他人一样，所以亞瑟肯定也让高文感到不安和防备了。「当然……我会……等等，亞瑟！」高文及时上前一步挡在亞瑟的面前，亞瑟的脸上竟然马上露出不耐烦。高文紧张的问：「那个…舅舅，你现在就要离开吗？」

　　亞瑟皱眉，似乎这是再愚蠢不过的问题。有那么一刻加雷斯觉得亞瑟会直接结束这个话题，但亞瑟最后还是说了，「对。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当然。但至少先擦洗一下再出发吧。」这句话可以说是相当含蓄了，因为所有人肯定都觉得亞瑟──不，这位浑身是血的男人来自亡者之地。

　　亞瑟的不耐烦更甚了，「没必要。」一旁的贝迪威尔也在用眼神警告高文。

　　加雷斯觉得招惹亞瑟不会是件好事，结果高文还是硬着头皮说了，「阿尔……阿尔托莉亚小姐要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肯定会吓一跳的。」这句话说的又急又快，高文说完后瞇着眼等待亞瑟发落。

　　亞瑟沉默半晌，点头然后招呼自己的仆人，「亚丹，拿一盆清水过来。」

　　别说清洁护具的麻烦工作，所有人也都认为亞瑟需要休息，平复情绪，但只有亞瑟不这么认为，他拿清水大致擦掉了满脸凝固的血块、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甚至不愿再多花时间佩上护具便让赛格拉莫与贝迪威尔在内的几名骑士跟随自己先行向西，主力大部队则在后面追赶。

　　莫芬斯悄声问一旁并骑的赛格拉莫，「你认为马克会善待俘虏吗？别这么看我，我是认真在问你意见的。」

　　「别再制造麻烦了。」

　　莫芬斯撇嘴，「听着，亞瑟担心她──喔，或者说担心到发疯了，但我们不也是吗？」

　　赛格拉莫算是承认了他的话，回答：「我也不确定。」不动声色的观察最前头策马狂奔的亞瑟，确定他们讨论的禁忌话题不会传到亞瑟耳边。确实，不管是对亞瑟还是所有人来说都是如此，他们为失去的战友痛心，而阿尔托莉亚──就在他们还未察觉前，阿尔托莉亚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已然超乎想象，但噩耗传来，疯狂的亞瑟与情绪低落的众人已经说明了一切。赛格拉莫自然也怀抱这样的情绪，但他尽可能让自己表现的冷静，「马克非常善变，也不是个仁慈的家伙，我们只能期望他对阿尔托莉亚小姐还感兴趣。」

　　莫芬斯叹了口气，「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就年龄来说，她大了点。」

　　「她的才华和容貌可以掩盖这一点。」更何况阿尔托莉亚的年龄在寻常人眼中绝对称不上是大。

　　「真的，我以前以为我足够了解亞瑟，不过你和凯是对的，如果她……如果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亞瑟肯定会拖着我们所有人到死亡之岛。这时候没有消息说不定还是好事。」

　　赛格拉莫语气莫测，「或许吧。」

　　※※※

　　这一年中发生了大大小小的故事，战争、饥馑、地震……直到伊斯卡城沦陷以及亞瑟的姊妹生死不明时，人们都在说着德莫尼亚的悲惨景况，说这个国家完蛋了、说梅林失去了魔力、说诸神彻底抛弃了他们。

　　紧接着巴登山上亞瑟带着大军遭遇了数不尽的萨克逊人，再后来，局势和舆论出现了惊人的逆转。

　　亞瑟的胜利、王者之剑、成千上万堆积如山的萨克逊死人……吟游诗人传唱的故事伴随着第二天夜里的一场暴雨成了另一种宣告。

　　所有人依然再讨论德莫尼亚、讨论亞瑟，但情况大为不同。

　　人们说诸神回来了，梅林唤回了祂们，而亞瑟则是再神灵的庇佑下以一己之力打败了上千名的萨克逊人。

　　吟游诗人说的都是真的，多年以后追随亞瑟四处征战、最英勇忠贞的骑士们或许无法记得巴登山战役的始末，但绝对无法忘记战争尾声那刻骨铭心的一幕──

　　当沙尘散去，站在成堆尸首中心的亞瑟浑身是血，天空也是血色的红霞，他们一开始不确定他的身分，甚至不认为这是一个活人。血人就这么一动也不动的，一手提着萨克逊首领策尔迪克的头颅，头颅的眼珠因为死前的恐惧而瞪大得几乎要迸出眼眶，脖子以下被整齐削去、平滑的伤处四是让高文黏合而不留一点痕迹。

　　有太多的不可思议与困惑在他们心中滋生。

　　但一直到最后，他们依然没能找到答案。

　　※※※

　　亞瑟领着几名贴身护卫疾驰过卡美洛时并没有多作停留的打算，若是之前，他在忙碌与疲倦一定会与自己的妻子见上一面。而此时关于巴登山发生的奇迹已经传遍了德莫尼亚，亞瑟不配戴任何护具的仓促行动显示他内心的慌乱、疯狂，但过不用多久，关于亞瑟「受神灵庇佑而刀枪不入」的流言却传开了，人们只从这支疾行的小队中感受到了望而生畏了锐气，他们远远观望骑士们来去，议论纷纷而不敢上前拦阻，唯独另一支同样挂着亞瑟大熊旗帜的骑士们在他们远离卡美洛以西的郊外追上了他们。

　　「是兰瓦。」贝迪威尔说。

　　亞瑟含糊地应了一声，速度仅仅放慢了一些，这让桂妮薇尔的侍卫队长要接近亞瑟有些勉强。

　　「兰瓦，你现在应该尽好保护我妻子的责任。」亞瑟抢先一步训诫。

　　兰瓦有些慌乱，但赛格拉莫、莫芬斯他们爱莫能助，「阁、阁下，桂妮薇尔夫人非常安全。她听说了德罗寇布法斯的胜利，希望能见你一面。」

　　亞瑟看了对方一眼，但很快移开了，专注在赶路上，这时候兰瓦就该知道这个话题不适合继续下去了，亞瑟迫切的想离开。亞瑟说：「之后有的是时间，敌人距离卡美洛更近了，我不能在这里耽搁。」沉默片刻，亞瑟问：「桂妮薇尔还好吗？」

　　「很好。」兰瓦依然不大确信此刻发生的情况，愣愣地说：「夫人有一封信要交给你。」

　　「贝迪，帮我收着。」亞瑟心不在焉，淡淡地说：「兰瓦，替我送上我的思念。」莫芬斯则在一旁对兰瓦挤眉弄眼。

　　「……是。」得到了亞瑟回复，他很快被亞瑟抛下，目送队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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