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综)Gemini

　　伊莱恩不是个漂亮的姑娘，她有着高耸的颧骨，面颊遍布着淡浅的雀斑，红棕色的长发又细又软，但她疏于打理，会将他们扎成松散又毛躁的辫子，而她四肢和身体高瘦细长，肤色不白还总将自己弄得满身泥土，就是个假小子。

　　但眼神交会的第一个瞬间，兰斯洛特非常肯定自己不会讨厌她──或者说，在她主动与他接触时，他没有一把推开对方。

　　「我叫伊莱恩，你呢？」她招手，大大的裂开嘴，双眼瞇成了两道月弯，逆着光看去越发愚蠢。他原本不打算说话，但对方理直气壮的目光令他无法抗拒，「不要吵我。」

　　「你叫做兰斯洛特，是吧。」她双手搭在背后，得意洋洋地笑瞇了眼。

　　「你知道了又干嘛问我？」

　　「我这是在跟你聊天，你们爱尔兰人※都这么没礼貌吗？」

　　「你们比利其人都这么没眼色吗？」

　　……

　　他们总是在吵闹，兰斯洛特为此感到厌烦，有时候吵凶了，他想要叫对方远离自己。糟糕的现况是，他的身分无法让他真正命令伊莱恩，他只是一个寄居者。伊莱恩则是这片土地上最高贵的女性之一，布罗赛利昂国王凯姆伦的侄女。

　　伊莱恩总是没有这层意识，凯姆伦国王作为外交筹码养育了八个女孩，有侄女与女儿，伊莱恩就是其中的一位，不起眼的国王侄女。相比她七个精心装扮的姊妹、表亲们，她会是最后一位被带到公众场合引荐的。而伊莱恩从不在意，事实也证明那些人都错了，她是河道中受泥沙掩盖的钻石。

　　起码在兰斯洛特眼里是如此。

　　但在他们稚嫩无知的年龄，这些从来不是他们该关注的焦点。

　　彼时的兰斯洛特寡言、难以相处，他将自己极富攻击性的一面表现在外，有时他后悔不该对伊莱恩这么严厉与无礼，但伊莱恩似乎热衷于与他吵架，一再缠着他并试探他的底线，因此他也不会愧疚太久。他投注了更大的注意力在等待迎接自己的船只。关于他不得不出现在东方的大陆上起因于一次船难，他是整艘船上的幸存者，死者包括了他的生父芬垂克国王佩里诺。他们爱尔兰人与不列颠、阿莫里凯人有着难解的世代仇恨，他奄奄一息的昏死在布列塔尼岸上時本该成为一位奴隶，但布罗赛利昂的国王藉由他配戴的匕首与戒指知道了他的身分，国王信任的女德鲁伊也说他大难不死、承蒙异教海神玛纳怀登的宠爱，所以得以以客人身份居住在布罗赛利昂。

　　此后发生的两件事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第一，萨克逊人摧毁了他的国家。死亡、大火与无情的掠夺，吟游诗人唱起的悲歌要他从虚幻不实的想法中走出来，在最初的那次船难中失去了父亲意味着失去了继承权，他在港口苦等再久也不会等到那艘接他回去的船，如今他则是真正成为无根的孤儿，身上仅有的那一点价值又失去了几分。在布罗赛利昂他必须仰人鼻息的生活，但他不愿让自己怯懦而庸碌，只有不断使自己优秀，才能获得旁人的尊重。第二，德莫尼亚的亞瑟出现了。

　　亞瑟的姊妹安妮嫁给了凯姆伦之子布蒂克，布罗赛利昂的王储，亞瑟跟随新娘来到布列塔尼，他与自己的姊妹利益共存，安妮让人栽培弟弟，将他训练成最优秀的战士与将帅，亞瑟的成绩让布蒂克、凯姆伦尊重安妮做为日后国家女主人的存在。亞瑟的到来对于布列塔尼、对于整个阿莫里凯带来了希望与朝气，在此之前从没有一人面对日耳曼人时可以百战百胜，日耳曼人也因此被驱得远远的，不再轻举妄动。

　　兰斯洛特敬爱亞瑟，凯姆伦没有指定他的未来使他无法效忠于亞瑟麾下，但共同经历过几次的战役，在阿莫里凯的各地，甚至在他的家乡爱尔兰──在搭上航向爱尔兰的帆船前，他又一次跟伊莱恩斗嘴，就像过去相处的每一回。

　　※※※

　　爱尔兰的欧伊戈斯──兰斯洛特确信自己过去不曾听说过这个人──以黄金和物资邀请布罗赛利昂加入爱尔兰的内部斗争，要布罗赛利昂派出军队掠夺爱尔兰南方矮峰部落。这一年的布罗赛利昂收成极差，因此国王接受了欧伊戈斯的订金，让亞瑟带着一支军队前往爱尔兰，兰斯洛特也在随行队伍中。

　　兰斯洛特回到了久违的家园爱尔兰，船筏摇曳时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那一大片湖光山色，北方的山峰表面闪闪发光着靛蓝色如宝石的光泽，上湖映照着圣山，宁静无波，高大橡树自山脚蔓延攀升，点缀峭岩陡壁。一切一如幼年时他与父亲在船筏上顺着海流波动、他回头看去的光景，只是当年圣山逐渐变小、在迷雾中化为虚影，此时的山峦景致拨开层层薄纱，透出了久违而又令他怀念的姿态。

　　那一眼带走了他对爱尔兰的所有感动，在他踏上阔别已久的家园，举起武器在亞瑟的带领下袭击圣山不远处的矮峰部落，为自己抢夺了荣誉、财富时，他的内心头一次清楚的意识到思念与美化的施加使得他的回忆是如此虚假，在他看来自己几乎是个阿莫里凯人了。但旁人或许认为他体内还保留了一部份对家园的向往，很久之后他从莫芬那里听说，不少人打赌他会逃跑，尤其在亞瑟对他这么提议后：「让我的侍从跟着你，回你的家乡去看看吧。」他一开始拒绝了，亞瑟淡笑着摇头，「我听说了关于你家乡的事情，不过至少回去确认过一次。」

　　「不用确认。」他尽可能让自己声音显得平板不见情绪，「我的叔叔重建了被烧毁的艾恩堡，付了一笔钱向欧伊戈斯效忠。」强大的芬垂克王国早已不复存在。

　　「明天早晨以前你还有考虑的机会，到时候我们会先航往特雷贝斯岛。你可以在那里与我们会合。」亞瑟轻拍他的肩膀。

　　在太阳未升起时，兰斯洛特悄悄收拾行李孤身一人脱离军队。他寻访了艾恩堡，破败的、他完全认不出来的圆堡，但他没有作停留，也不会有任何人认出他──他原先是这么以为的，但在他调转马头继续向北时，一名小厮奉了国王的命令送上了黄金与干净的衣物而没有留下只字词组。他只收下了衣物，无声作别，这或许会是他最后一次来到芬垂克的王都。

　　在这段孤独旅程中还发生了另一段插曲，他冒着迟到的风险，从恶徒的手中救下了两个姑娘以及他们的父亲，他首先注意到年龄较大的女孩有些眼熟，接着在那位虚弱的成年男人口中得知了他们的身世。男人名为雷欧狄甘，汉尼斯维恩的国王──曾经是的，但前不久欧伊戈斯夺走了他的土地，大概就在亞瑟劫掠矮峰部落的那段期间，这件事兰斯洛特自然避而不谈。至于年轻的两位姑娘是雷欧狄甘的女儿，分别就桂妮薇尔与桂妮薇琪。他反应过来了，桂妮薇尔长的与伊莱恩有些像，他们同样脸颊高耸、红头发，眼睛与眉毛的形状很像。不过桂妮薇尔肤色乳白，伊莱恩的眼瞳眼色比天空的蓝色要再淡一些。

　　「谢谢你，阁下。」而且伊莱恩也不会这么笑。他不知怎么的很好奇若是伊莱恩真的这么对他笑时的滋味如何。

　　他护送汉尼斯维恩王族前往答应要庇护他们三人的波伊斯，这段路途中他近一步认识到汉尼斯维恩的消失与国王不无关联，同时也得知伊莱恩与桂妮薇尔姊妹市表亲，她们的母亲是一对姊妹，洛锡安的公主，而称不上巧合的是，雷欧狄甘这名品行欠佳的男人论辈份算是他的伯父──但各国的王族之间有着血亲关系并不令人意外。

　　将人送到波伊斯的边界后他没有接受公主的挽留便动身离开了，而他以为这会是他们唯有的一次交集了。

　　※※※

　　再一次相见时伊莱恩将自己裹在精致昂贵的金黄色缎布长裙，优雅地端坐在罗马式的卧榻上。她或许化了妆、也开始被拘在闺阁的时间变长了，所以日晒的黝黑肤色逐渐被原先的白皙取代。那一头柔软的长发整齐费时的梳理成繁复的发型，用硕大的珍珠和打制成薄橄榄叶形的金饰点妆其上。

　　此时的伊莱恩就是一位寻常的身分高贵的小姐，相当符合她应有的身分。兰斯洛特从没想过她也可以用漂亮、淑女来形容，尽管她比大多女孩子还要高出一颗头，但她肯定在男士眼中惹人怜爱。

　　「你变得好多喔。」他们在公众场合时拘谨又生疏，但私底下，伊莱恩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实，还调皮地对他眨眼，这种熟悉的节奏又回到了二人身边。「竟然像一位有模有样的绅士，怪不得那么多女孩都喜欢你。」终究是有些不同的，她坐在院落凉亭的石椅时会注意去抚平裙襬的皱褶。而且就他刚才的观察来看，伊莱恩对于贵族女士们的静态活动并未表现出不耐烦。

　　他有感而发，「你也变了。」总觉得不大对劲，他补充：「你不也变得爱装模作样。」

　　伊莱恩笑容更深了，「你承认了！你就是固执又坏脾气，现在都是演出来的吧！」她伸展了一下头部，那些装饰品肯定让她感到负担，「不过我还是比较习惯你以前那坏脾气的样子，我们私底下就不要掩饰了，就跟以前一样吧。」

　　他望着对方的笑颜，听见自己一口答应。

　　事实上要回到以前已是不可能了，他们几乎没有独处时间，性格随着年龄与阅历也有所不同，伊莱恩偶有的调皮点妆使得她更添吸引力，但总体上她是个优雅婉约、无数男性向往的完美化身，兰斯洛特不只一次听同伴以着迷的口吻聊起她；兰斯洛特也有着自己的际遇，布蒂克成为国王后给了他自由，一次机缘巧合下贝诺克国王成为他的养父，他也逐渐学会待人处事，抛下过往的自私蛮横，在同伴之中也有了声望──他与伊莱恩不再是宫中撒野乱跑时大人毫不搭理的两个野孩子了。

　　之后的三年他来往于贝诺克与布罗赛利昂，每一次到贝诺克，美轮美奂的宫殿那浩大的修缮工程只是又一次的使他惊艳，这段期间他也如愿效忠于阿莫里凯的守护者亞瑟。至于在布罗赛利昂，他在公开场合远远的见过伊莱恩三回，他很难移开目光不讓自己看着儿时的玩伴──有时，有时他會刻意這麼做，因為知道对方正在偷看自己，他內心深處享受著對方的注視。夜深人静时，他回想对方的一颦一笑，深知他们之间脆弱的某种禁锢逐渐瓦解。

　　又过了一年的春天，布蒂克国王为自己的表妹，「布列塔尼的玫瑰」伊莱恩订了一门婚事，男方是前不久丧妻的贝诺克国王班，他的养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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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兰斯洛特的传说可以算是法国人后来添加的，但兰斯洛特这一名字很有可能源自这一位Llenlleawg，他是亞瑟的爱尔兰战士，作者这边直接让他变成爱尔兰小王子了XD

　　关于兰斯洛特「敬爱」亞瑟，有看过《永恒之王》的小伙伴们肯定很了解，里面兰斯洛特的内心告白比「敬爱」这个词还要肉麻呀，真的印证了《招荡的妄想剧场》中兰斯洛特对桂妮薇尔霸气的那一句：「……我爱上了你的丈夫，不列颠的国王亞瑟(大概意思)」←快笑死

　　最后来说说一直以来备受争议的话题──喜欢或者不喜欢兰斯洛特
　　我想大部分喜欢阿尔托莉亚的人都不大喜欢兰斯洛特，至于我对兰斯洛特也称不上是讨厌，这其中原因复杂着，我想极大一部份原因就是在于我在将这些传说人物用自己半吊子的文笔进行改写时，我一直试图去剖析他们每一个人物的想法与动机，一旦试图去了解他们，主观的批判或偏爱就会变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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